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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郎君两颊之上泛青,姻缘恐有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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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长着一张俊魅孤傲的脸庞,身形高大超过一般男子,气势压人,一身玄色金丝镶边窄袖外袍,黑色暗纹腰封,腰间别着一把祥云镀银横刀。

周柳青一把揽住男人肩膀,男人嫌弃他刚吐完,直接推开:“离我远点。”

周柳青乖乖放下手,又见少年神色怪异,便问他:“小兄弟,你认得他?”

少年压下心跳,只一瞬便镇定下来,别过眼神,又挂起笑容摇头:“不认得,只是见这位公子风采卓然,气势威严,一时怔住了。”

周柳青没在意,一心看好戏地撺掇他:“说说看,这人怎样?”

少年莞尔而笑,露出一副洁白牙齿,看着眼前男子道:“某观郎君龙章凤姿,气度非凡,定非池中之物,只是……”

“只是什么?”周柳青好奇问。

“只是隐有青气浮动,不好说,不好说啊…”少年故作深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周柳青催促:“小兄弟,但说无妨。”

“郎君两颊之上泛青,姻缘恐有波折,缘聚缘散一瞬间,公子有锦绣前程,何必执着眼前?正所谓福祸相生,换个活法,焉知非福?”

周柳青一愣:“小兄弟,你还会相术啊?”

不等少年开口,男人问:“你是何人?”

男人声音清冷低沉,定定地盯着少年。

少年微笑作揖:“在下姓沈,单字离。”

“沈郎君何处高就啊?”周柳青问。

“新任大理寺少卿。”

周柳青一顿:“大理寺…少卿?”

沈离乖乖点头:“我从洛州来,昨晚刚到梁都,今早正打算吃完饼去大理寺报道。”

“沈…大人,我这位兄弟也是大理寺少卿,名唤谢执…”

“那…幸会…幸会哈哈…”

“大人姓沈,可是洛州沈府的人?”

沈离柔声道:“沈太傅是在下恩师。”

“那沈大人可认识沈府小姐沈素素?”

谢执瞪了周柳青一眼。

周柳青暗示他说:“这不是帮你打听打听,你那订了亲还未过门娘子长得是否合你的意,否则以你这挑剔性子…”

“沈某自小被恩师收养,所以沈素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是认得的。”

谢执:“………”

周柳青一愣,对谢执道:“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哎,沈大人方才说你姻缘什么来着?有波折?”

“咳咳…”沈离尴尬道,“原来谢大人是素素的夫婿,沈某方才胡说八道来着,谢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无妨。”谢执别开脸,转身走人,留给他们一个背影…顺道给周柳青留了句话:“去查死者身份。”

周柳青不忘跟沈离道别:“沈大人…那就大理寺见了啊!”

沈离笑着挥手:“两位慢走。”

周柳青追上谢执,差点又被他踹走:“老谢,我看这沈大人吧,其人看善,好处也,只是历来大理寺少卿之职只有一人,如今宋大人将要致仕,大理寺卿之位悬空,他这时候来……是来着不善别有用心?还是真的只是凑巧?”

谢执横他一眼:“与我何干?”

-

夜色融融,弯月如钩,谢执和周柳青忙了一天回到大理寺,才入门,便听得几声嘈杂。

“诸位客气了,沈某住这就行,无须劳烦。”

周柳青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主簿常苏答:“谢大人,周小公子。咱们府邸的寝舍…”

大晋人人爱读书争科举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居官者,待遇好,俸禄虽不多,亦不少,每座官邸都备有寝舍,有多人间,也有单人间,还配有公厨饭堂。

许多外地来的刚为官者囊中羞涩,大都会选择住在官邸的寝舍里,沈离也是其一。

作为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他理应有单独的院子,跟谢执一样。

可是大理寺只有两个单独院子,一个是大理寺卿宋大人的,头头的住所自然无人敢住。

另一个,是谢执的。

其他都是多人间,大理寺少卿也是从四品了,让头领跟手下住一起也不是个事。

沈离提出,他可以住书房打地铺。

常苏说:“我们挤一挤,腾出个单人间给沈大人住吧。”

沈离笑着说:“无须麻烦,沈某在哪都能睡。”

众人商议声不断,忽地有一道声音响起:“去我院子。”

周柳青一愣,看了看谢执,又看了看沈离,突然明白了什么,嘿嘿一阵奸笑。

沈离也愣了,不过他没推拒,双手抱拳对谢执道:“那叨扰谢大人了。”

谢执淡淡嗯一声:“无妨,我院子里有空房。”

说完他就往里走,周柳青追了上去,絮絮叨叨地说:“老谢,这就对了!”

谢执抬眉看他一眼,意思是有屁快放。

“你看,这沈大人长得还真不错,为人以谦有礼,初来乍到竟能与这帮小崽子打成一片,方才在照清河边,见他查起案子也头头是道,看来是个劲敌,与你那未婚娘子沈素素来说,这年少识郎俊……”周柳青瞄一眼谢执,见他面无表情,又道,“所以说你把他放在眼皮底下盯着实属聪明之举,我懂,我懂!”

谢执不耐烦了:“有病治病去!”

-

谢执的院子叫青云苑,房间敞着门,他独自一人坐在桌边梳理案情。

晚间下了一阵短促的雨,扫清一些热气,院子里落了满地木槿。

沈离踏花而来,发丝歪歪曲曲地贴在额头,尽管浑身被淋了个狼狈,却掩不住那纤纤细腰。

斜对面,一道木门谨慎地漏了条缝,沈离纤瘦的身影一晃而入。

谢执收回眼神,低下头,端起茶喝了一口,覆而放下杯子,再也没抬头。

合上门后,沈离脱下竹青色祥云纹的外衫,解开白色发带,如墨一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眼前这翩翩少年显然就是一副女子的模样,发丝沾了雨的缘故,凌乱慵懒地散着,一副爱谁谁的样子竟显出几分可爱。

她把自己泡进浴桶里,装了一天,疲惫感袭来,深深地舒出一口气。

她本名就叫沈素素,沈离只是小名。

上一世,沈离与谢执奉长辈之言成婚三年,见面却不到五次。

三年里,大理寺少卿谢执升任大理寺卿。

三年后,谢执获包庇罪入狱,受尽刑罚,整整关了十年。

沈离不明白,他在包庇谁?但是有一点她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让他宁愿被满朝文武口诛笔伐,被幽囚受辱非刑拷打,哪怕赔上了十年的自由也要护住。

是个女人吗?所以他不怎么回家?不怎么见她?就连入狱前,还要给她一封和离书。

两个人,三年夫妻,见面五次,沈离着实与他生不出多少情意来,于是谢执入狱十年,沈离也不曾去狱里看过他一次。

困于后宅的日子里,沈离守着一座宅子几个下人过得无滋无味。

她小时候常随外祖父外出查案,也曾奔走于深山密林,乡间野道,也曾撑伞渡船,骑马扬鞭,一身素衣一壶酒,便是一出逍遥戏。

因心向往之,和离后便再也没嫁。

直到有一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谢执死了,死在牢里,死前已经瘦得不成人样。

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隐约记得成婚那日初见他,剑眉英挺,薄唇轻抿,过于高大的身材和生人勿近的样子让她心生怯意。

洞房之夜他却意外温柔,要了两次还是三次有些记不清了,多少还是顾忌着她初尝滋味承受不住。

一晚过后那点温柔似乎成了沈离的臆想,第二天睡过了头,待她起身,谢执已经走了。

她也不知为何会重生,兴许是老天垂怜,给她一次重活一次的机会。

只是这一次醒来她与他已经定了亲。

沈离告诉自己,此生定不能再嫁他。

上一世,沈离其实没多少恨意,大概也因为没多少感情,而这一世,只求退婚和自由,得偿所愿之后,他们可以是普通同僚,可以是点头之交,也可以是陌生人,只要不是夫妻,什么都行。

沈离的外祖父致仕之前当过刺史,后来成了太傅,只有她一个外孙女,虽然家世好,但毕竟已不在其位。

而谢执,乃当今左相谢元白的次子,圣上看重左相,高门贵族得罪不起。

家族荣辱系于一身,所以沈离无法提出退婚,于是她想了个假扮自己竹马的法子,让谢执主动退婚。

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有个竹马呢?

于是她女扮男装凭本事入了大理寺,一来沈离喜欢查案,这一世不想被困于后宅,二来逼谢执主动退婚,三来……或许可以顺便知道上一世谢执护的那个人是谁?

一阵敲门声把沈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大人,沈大人…”

沈离匆匆穿好衣服开门,变回那张温和有礼的样子:“嗯…好香的烤鸭味…哈哈原来是周兄。”

周柳青一脸你懂的表情:“沈大人好鼻子啊!我带了西市最出名的烤鸭,给沈大人接风,请大人到隔壁一起吃?”

“周兄见笑了。”沈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不过我也确实饿了。”

隔壁屋,谢执见到这两人直皱眉。

一个拿着一包烤鸭满手油,一个一头湿哒哒的头发显然是刚洗完胡乱一绑。

周柳青习惯被他嫌弃,而沈离是无所谓被他嫌弃,两个饿得眼冒金星的人倒是合拍得很,边吃边聊。

“死者的身份我查到了,”周柳青道,“唉,这事有点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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