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司空礼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要罚我睡院子吗?还是要考验我的诚心?
司空礼委委屈屈地想,今晚有点冷,能不能给张被子?
周柳青一个巴掌拍过他的头:“脑子想什么呢?赶紧的。”
沈离冲他点点头:“有劳司空大人了,我们需要还原现场,做个测试。”
司空礼恍然大悟,早说嘛,这我行,顺便向大佬学习,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看来升官加薪指日可待。
他二话不说立马躺到地上。
谢执摇摇头:“不是这,是那。”他指着旁边一个房间,立窗户不远处,让司空礼躺了下去,犯罪现场死尸所在的地方也离窗户不远。
司空礼躺下之后,谢执按照尸体的姿势让他躺好,并让周柳青准备了一桶温热的牛奶和两幅画卷。
他对司空礼说:“我们需要做两次实验。第一次你保持这个姿势勿动,我会从你肚子上缓缓倒牛奶,柳青你负责假装划开他肚子,并假装把红薯放到他肚子上,再缝合,这个过程中,你尽量不要碰到牛奶。第二次,你手里握住这幅画卷躺下,保持不动,我们再重复以上动作,懂了吗?”
司空礼点点头,听起来非常有趣。
沈离退后几步,驻足观察。
实验开始。
周柳青先来到司空礼身边蹲下,他假装划开肚子。
沈离:“不对,动作需要慢,他应该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生手。”
周柳青点点头,重新来一次。
在他划开的瞬间,谢执缓缓倒入牛奶,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渐渐增多,周柳青加快速度,仿佛手里真的有东西往肚子里塞,塞了同等量的“红薯”之后,立刻缝合。
这过程中,免不了粘了满手牛奶,无论他怎么快,脚边还是沾到牛奶,待他起身,地上的牛奶被脚印破坏了边缘完整度,他再迈开步子,也免不了在空白的地面上印下牛奶印,而他一起身,满手牛奶还会往下滴,更多印迹了。
“草,这怎么可能做到?”周柳青满头汗。
“而且,”沈离颔首,“实际操作起来肯定比我们这样比划更艰难,用时更长。人的肚子有多层,又要塞这么多红薯,满满当当啊。”
谢执拿起一副画卷,塞到司空礼手里,稍等片刻后若有所思道:“卷轴沾染牛奶的程度与犯罪现场不符,说明不是死后才被塞进死者手里的。”
沈离:“司空大人,起来吧。”说完出去喊人一起把地面清理干净。
第二次,司空礼再次躺了下去,心想虽然有点麻烦,但也还算……有趣?
按照事先说好的,他手里拿着画卷躺下,谢执把画卷调整到跟犯罪现场呈现的一模一样。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周柳青又加快了速度,依旧是谢执倒牛奶,可周柳青还是来不及,还是沾到了。
“这次,画卷的沾染与现场很像。”沈离说。总算有点进展不是?“至少说明了死者是手握画卷倒地的。”
周柳青净了手出来,气得不行:“这凶手有病吧!你说他杀人就干脆利落点,整这么多花样一会红薯一会画卷,这不是折腾人吗?一个人根本做不到好吧,咦,会不会有帮手?”
谢执沉思片刻:“应该不是,如果旁边还有一个人,会更多痕迹,你们看,我站在尸体另一边倒牛奶,也是沾到了,只不过我这个因素可以不用考虑进去,但是如果真有另外一个人,也只会更混乱而已。”
沈离眼睛一亮,看着谢执:“你提醒我了,若凶手只有一人,又要保持血迹完整,是不是只需考虑他站的那一侧不被血沾到即可?”
谢执:“窗户。”
沈离一个点头。
周柳青又看不懂了,这跟窗户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凶手还会飞?能不能说清楚了?你俩怎么回事,这一唱一和的,沈兄是不是对沈掌门这个角色入戏太深了?
沈离指着窗户说:“今夜风大得眯眼,尸体离窗户不远,凶手如果开着窗行凶呢?”
谢执:“风吹进来,血应该多数往反方向流动,凶手只需要站在尸体和窗户中间,可以一试。”
躺在地上的司空礼举起手:“我……可不可以起来了?”躺在一堆牛奶里怎么这么奇怪,感觉自己像是那出浴的贵妃?
沈离:“再试一次。”
司空礼:“……”现在一点不觉得有趣了,但是!升官发财总要付出辛苦劳动的这道理我懂!
第三次,他们打开了窗户,依旧是同样的流程,只不过这一次周柳青站在靠近窗户的一边,如他们所料,牛奶在风吹的作用下缓解了往周柳青这边流的速度,这次终于成功了。
他站起来翻了个大白眼,深呼一口气,真他娘不是人啊!骂归骂,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旁的沈离说出了关键:“如果是这个方位,凶手有可能是左撇子,或者左右手都能用。”
周柳青一拍大腿:“我说呢,那么别扭!”
谢执说:“还有一点,凶手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满手鲜血肯定需要擦,否则还是会滴到地上。”
周柳青:“我明天让人去仲府附近找找有没有带血的衣服或者手帕巾。”
谢执点头:“还有开膛的凶器。”
沈离:“应该是把锋利但不大的刀,太大不称手。”
谢执:“明天的任务,找凶器,血衣或手帕,查查红薯来源,从仲府开始问供,查死者关系网,留意左撇子的人,还有死者财务状况。”
司空礼一脸委屈:“三位大人,我……能起来了吗?地上凉……”
谢执:“起来吧,我让人准备了热水,你进去沐浴更衣。”
司空礼:谢少卿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我又不委屈了!!!
—
次日一大早,差役来报:“谢大人,仲府的人来了。”
谢执点点头,单独去了会客厅。
来人是仲习的妻子柳心眉,她一身纯白色衣裙,眼角挂着泪痕,身边带着丫鬟和小厮。
谢执走近去,看清柳娘子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水光楚楚,眉心散着若有若无的惆怅。算不得倾国倾城之色,却也清丽可人,只是偏瘦,一张脸暗黄了些许,若是能细细打扮,也称得上是小美人。
只是神情算不上多悲伤,低头默默注视着地面,似是有些茫然,她身边的婢女反倒哭哭啼啼,悲伤之意更甚之。
她见到来人,抬起目光行了个礼:“大人。”
谢执淡淡点头:“夫人,我正要找你。”
“大人,我想来领郎君的尸身,如今仲府外挤满了人,纷纷要来祭拜我夫君,设灵堂之事拖不得了。”
“不急,死者死因蹊跷,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出死因抓到凶手。”谢执看了她一眼,“正好你们来,我有问题。”
柳心眉点点头:“妾身愿意配合大理寺,只求尽快找出凶手,好让我夫君入土为安。”
“仲公子可喜欢吃红薯?”
柳心眉一怔:“我夫君,从不吃红薯。他不喜甜食,不爱吃黏腻的东西,薯类几乎都不吃,平时也很挑食。”
“昨日会曲宴,你参加了吗?”谢执问,“宴上可有发生什么奇怪之事?”
柳心摇头:“妾身昨日身体不适,并没参加。”
“仲公子几时回家?回家后发生什么?你细细说来。”
“我夫君大约戌时回来的,他在会曲宴上忙了一天很累,回来洗漱后吩咐不需要人守着就去休息了。我白日睡多了,想着万一他醒了可能会饿,便去厨房准备点心,婢女随我一同去的,之后我见郎君一直没醒就没吵他,也去休息了,我们各自有休息的院子。”柳心眉喝了口茶,仔细回忆着。
谢执问:“之后呢?谁发现他出事的?”
“也是妾身,”柳心眉眉头微皱,“我休息了一会,想着他忙碌一天没吃上什么东西,怕他醒来发脾气,就又去了厨房,与婢女一起端上点心去他院子,刚进去不久就闻到一股腥味。”
“没人守夜?”
柳心眉点头:“有的,只是下人躲懒,在一旁睡熟了。我闻着味道不对劲就赶紧进屋,就……就见到夫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谢执点了点桌子,沉思片刻问:“你方才说,怕他发脾气,仲公子平日脾气不好?”
柳心眉眼睛一红:“多少有点,他整日忙碌,有时会比较急。”
“仲公子可有仇人?”
“仇人?”柳心眉愣了一下,她抬头看了谢执一眼,覆又赶紧低下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平日里他的事情不让我过问,不过,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宜园的祁风和他不对付,听说昨日会曲宴,两人的气氛也是剑拔弩张。”
另一个屋里,司空礼抬起一只脚架在椅子上,手握金晇带,大马金刀地一挥手:“你,过来。”
面前一唯唯诺诺的小厮便是昨夜给仲习守夜的人,普通小百姓见到官都会畏惧几分,司空礼这架势一起范,足够唬得他差点尿裤子。
怎么可能不怕,轮到他守夜的时候主子被人害死,这事搁谁身上不得半条命去?
“啧……”司空礼两眼一瞪,“是不是还得本官过去请你?”
小厮吓得不行,赶紧摇摇头:“不敢不敢,小的这就过去……”
待他踉踉跄跄地挪到司空礼面前,只见这官爷阴阴一笑,一把拽起他的领子,轻轻松松把人提起来,然后一张大脸凑了过来,问:“昨晚你守的夜?”
小厮点点头,哆嗦得更厉害了。
司空礼突然一个松手,小厮一下子跌倒地上,他还没缓过气就听司空礼说:“你骗人,昨晚,你是去私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