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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的天空似乎永远是灰暗的。

空中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在地上汪出遍地的水迹。

哥谭高中正在举行学年度的学期测试。

提姆坐在靠着窗边的位置，手中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眼神落向窗外的细雨。

他手边的试卷已经填写满当，而考试的时间还有很久才会结束。

他应该提前交卷走人的，现在离开去韦恩大厦，还能在他助理下班之前把今天新的财政报表看一看。不看也行，但是他需要把控住每一个细节，在他的安排之中他应该知道每一件事。

或者去检查一下西区那帮走私药物的□□人员有没有卷土重来，上一次断掉了他们几条销售渠道，但是企鹅人那边……

“喂……”

一个纸团砸了过来。

提姆回头，是坐在他斜后方的大个子。

他不认识那个人，但是他知道他，或者说哥谭高中之中每一个人的资料提姆都了然于胸。

那是这个年纪的校霸本恩，有一帮自己的小跟班，似乎有干过和□□勾结在校园里倒卖枪支弹药的活计，上一个在校园里干这个并且建立了奇怪的校园势力的家伙涉及了药品，被抓走了。

不过在罗宾和搅局者解决掉了这片的部分黑暗势力之后大概在短时间内都没有那样的勾当了。

“喂，书呆子德雷克。”

校霸本恩压低声音。

看来，虽然提姆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提姆。

虽然在提姆的印象之中，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这一整个学期提姆都不怎么来学校了。

“把你试卷给我。”

本恩冲他使眼色。

提姆看了一眼台上监考的老师，老师似乎对这边不闻不问。

他看见了，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提姆不理他，扭过头再看向窗外。

本恩锤了一下桌子，在安静得只有雨声的考场内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动静，引来好几束目光。

提姆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的耐心耗尽了。

他拿着试卷站起身，准备提前交卷。

“提摩西？”

监考老师抬起头。

“你要做什么？”

“交卷。”

提姆将试卷拍在讲台上。

“我们不提倡提前交卷，你还是回去再检查一下试卷的内容有没有什么拼写错误吧。”

监考老师这样说。

现在你又活了？刚干什么去了。

提姆并没有理会他，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口。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实在有疑问你可以请家长。”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

在离开教室的前一瞬间，他听到监考老师的小声嘀咕。

“不合群的怪胎。”

……他确实是。

提姆走在走廊上，找到了自己的储物柜，打开柜子准备拿出自己的外套。

哥谭高中的制服是衬衫配毛线马甲，再加上一件西装外套。

提姆刚打开柜门，多年的黑夜生涯带给他的警惕性让他条件反射性地退后一步。

柜子里弹出一个喷着红色油漆的万圣节惊悚面具。

提姆让开一步，仍由它掉到地上。

挂在柜门边上的外套也被喷上了漆，衣服的皱褶上可以看出三个歪斜的字母“SUX”。

提姆面无表情地摘下外套，外套背面被另一种颜色的喷漆写了个“Cock”。

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其他学生的恶作剧。

一些侮辱性的语言被喷漆喷在他的储物柜里。

提姆看着手上的外套。

看上去不太好洗。

拿回去阿福大概会担心地念叨。

扔了吧，就说弄丢了。

也不是第一次弄丢衣服了。

他合上柜门，拎着外套向外走去，在经过转角垃圾桶的时候将外套塞了进去。

外边还在下雨，天有些冷。

他带来的伞不知道被拿到哪里去了，他在化学实验室门口看到了那个黑色伞面一部分尼龙布料的碎片。

估计那把伞也没什么好下场。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提摩西·德雷克的校园生活应该是风风光光的。

但是不是。

从来不是。

他和那些校园风云人物差得远了去了。

他从小就是人群之中不合群的那个。

极端的聪明，对某些事物极度地热衷，不爱参与那些没有营养、但周围人又无比热衷的社交活动。

在他还是德雷克家独子的时候，走在校园里就不怎么招人喜欢。

而现在……

哪怕他在明面上是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的养子，甚至他对韦恩企业有直接的管理权利。

但是要说哥谭的人们对这样的上层阶级有着什么敬畏之心的话就是个笑话了；更别说布鲁斯本人实际上从来没有来过哥谭高中。

英国王储在高中阶段都得被人轮流踹屁股。

再说了，如果哥谭人能再多一分对有钱权者的恐惧或尊敬，哥谭也不会有蝙蝠侠了。

以及……

“喂，德雷克。”

一个壮实的身影挡住了提姆的去路。

提姆此刻正走在建筑之外，遮雨的走廊顺着用做考场的试验教学楼的一侧延伸到最靠近哥谭高中大门的最近的那栋楼，从这边走是最不需要被雨水淋湿的路线。

是校霸本恩。

他也提前出来了，带着两个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弟，结结实实地将提姆前进的道路挡住了。

提姆在内心叹了口气。

除非他冒着淋雨跑出去换条路走，不然就得先解决面前的麻烦了。

太过标准的找麻烦姿势，他都不想吐槽了。

“怎么，”本恩挑衅道：“你赶着回去爬韦恩阔佬的床？”

说着，他和身边的小弟对视一眼，一起嘲讽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能跪下来伺候伺候我，我说不定可以考虑给你点甜头尝尝。”

你瞧，当人们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时候，恶意就会变得不可控起来。

无关金钱或者权利，只是社会群体分化出来的不同，就可以让人毫无道理地对着另一个人感到优越。

提姆两手空空，他甚至没有背包，储物柜被扫荡得干干净净，东西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也没什么找的必要了，又不是买不起。

一切原本没有那么严重的。

或许他走在校园里会遇到一些流言蜚语，可能还有若有若无的排挤，或者奇怪的视线什么的。

但是不至于在每一次他到学校的时候都上演那么一场又一场的教科书式霸凌。

都是些不不辨是非不知道对错的青少年，如果用他作为罗宾的身手去欺负他们似乎又有一些太过了。

告诉家长也没有那个必要。

布鲁斯作为蝙蝠侠，在哥谭的黑暗之中每分每秒都在忙碌，没有必要叨扰他。

阿福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迪克在布鲁德海文有自己的生活，史蒂芬妮如果知道了那绝对会不依不饶，卡珊……他不知道卡珊知不知道，或许她看出来了，或许她没有。但至少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只要再过些时日等他从高中毕业了这些就会结束。

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小基佬。”

本恩朝前了一步，攥着他的拳头。

“我给你脸了？”

一旁的小弟帮腔：“像你这种书呆子，能提供一些□□不应该荣幸吗，监考老师都不管，又不需要你做什么，装什么样子！”

沉迷知识的书呆子，青春期的性少数，再加上大量可支配的零花钱。

简直就是校园霸凌的绝佳受害者。

是的，在这三条好欺负的标签还只是两条的时候，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

直到他在上个学期拒绝了另一个年级啦啦队队长的告白。

理由是性别不合适。

他的性向在校园中疯一般地传开，人们看他的眼神就开始渐渐染上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哥谭不是一个多开明的城市。

这里是令人绝望的犯罪之都，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原罪。

人们在疯狂之中沉沦，却又毫无道理地将一切怪罪给那些与他们不同的色彩。

哪怕美国表面上再怎么呐喊着这是一个自由而包容的国家，自由的触须也不会伸展到阴影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越是混乱危险的地方，包容性就越低。

混乱之中的人们迫切地想要获得踩在别人头上的感受。

直观地用性别、人种、性向将人区分并且在上强加阶级优越感是最简单的方式。

这让哪怕最底层的顺性别白直男也可以踩着标签踏入的金字塔尖端、在与他标签不同的人之上找到极大的优越感。

别说学校里的学生了，就连教职工也是这庞大歧视链之中的一环，默许了这样的事件发生。

校霸本恩和他的小弟还在嘲讽，估计那些低俗下流的词汇耗尽了他一生的词汇库库存。

但是似乎对方没有直接上来动手的意思。

如果他要动手，提姆是不会假装自己弱不禁风的。

没必要委屈自己到那种地步。

真的会有少年超级英雄在经历校园霸凌之后还还需要假装自己不会打架吗？

好像是有。

那没事了。

不过那样可不是哥谭的风气。

民风淳朴的哥谭可不是说说而已。

“喂，德雷克，”

校霸仰着下巴看他。

“你把你身上能花的钱都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他扬了扬自己的拳头，似乎在展示自己的力量。

“不然的话……”

提姆想了想自己口袋之中的银行卡。

这个数额真要交出去了，保管对方下辈子都可以呆在监狱里了。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是最无知的年纪。

最不分善恶，最没有分寸，也是在没有正确引导之下最为危害社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