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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的人缠斗在了一起。
迪恩在混乱之中隐约嗅到了硫磺的味道。
黑夜太过浓稠,并不宽大的房间让打斗显得格外胶着,迪恩不在敢随意开枪,昏暗之中的流弹无眼,他不能确定是否会伤到萨姆。
“啪。”
室内的灯光忽然毫无征兆地重新亮起。
明亮刺眼的光芒让刚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感到了不适,迪恩下意识眯了眯眼。
“这是怎么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那个叫做康纳的男孩看上去几乎是有些困惑地站在敞开的门边。
迪恩也看清了袭击者。
一个带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的女性。
女人手上还紧握着一把尖刀。
照明恢复了,迪恩抬枪就射,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这样近的距离他居然射偏了。弹道似乎没有以他预料的方式运行,子弹斜飞出去,在女人胳膊上划过,蹭破了她的衣袖,划出了一道血痕。
女人扬起尖刀就要向迪恩袭来,但是在光亮之中,又失去了先手优势,温切斯特兄弟可不会坐以待毙。
萨姆从背后抓住了女人的胳膊,如铁钳半的双手强行卸去她手上尖刀的力道。
迪恩反手从后腰抽出刀刃,放弃了使用枪支。
“——都在干什么,都住手!”
在门口的那个男孩似乎被眼前的战况惊到了,下意识喊出声。
但是没人会听他的话,现下的战斗任何一人又半秒的犹豫都会让自己陷入劣势。
迪恩举起刀。
这一刀下去,不论是恶魔还是天使,不论是什么生物都能够被它杀死。
然后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康三两步就上前来,他一只手架住女人的攻势,一只手拦住了迪恩的刀刃。
见鬼的。
迪恩几乎是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的!?
“这屋子里有一个尸体还不够吗?”
康严肃地问。
萨姆摸出手铐,从背后反剪了女人的双手,扣在一起。
对方想要反抗,但是康把她的动作按下去了,缴了她手上的武器。
迪恩卸去握刀的力道,康也就松了手。
接着迪恩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去包里翻找出了绳索,将那个袭击他们的女人绑到了凳子上。
将那陌生女人绑到凳子上,萨姆这才腾出手擦了一下鼻子下的血。
“她力气可不小。”
萨姆说。
他刚才在黑暗之中和对方缠斗了好几个回合,就算以他的身手也没能在那样的力量下讨得了好。
“肯定不是什么人类。”
迪恩掏出圣水,拧开瓶盖,直接整瓶泼到了女人脸上。
女人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冰冷的水泼到她脸上,她生理性一个激灵。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萨姆看了迪恩手中的瓶子一眼。
“确定没拿错?”
“不能说女人的力气就不能比你的大是吧。”
康站在一边耸了耸肩。
“我不开玩笑,我有个朋友她一个可以打十个你。”
真不开玩笑,卡西要是在怒火中烧火力全开模式下,他自己都得绕着走。
萨姆和迪恩互相看了看,看看康,又看了看女人。
最终萨姆走上前去,一把摘下了女人脸上的口罩。
女人呸地吐了一口从她脸上滑落落进嘴里的圣水。
很陌生的脸,迪恩和萨姆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人。
“你是发现尸体的那个保洁嘛。”
康歪头。
“怪不得那么久了都没看到警察有过来的意思——根本没有人报警吧。”
康这么一说,其他两人想起来了。
他们没在意保洁的样貌,更何况她还带着口罩。
迪恩握着刀刃走过去。
“你是谁?你袭击我们是想做什么?”
女人还没有回答,房间内的灯光再一次闪烁起来。
像是电压不稳,又像是线路故障。
“……妈妈。”
小小声的,飘飘摇摇的,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达过来的声音。
迪恩回过头,那个原本蹲在地上的小幽灵抬起了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女人。
“……安娜。”
女人眼眶瞬间湿润。
如果不是绳索绑住了她,她可能会直接扑过去。
“——哇啊!??”
康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意志力让他克制着没有一下窜飞三米高。
鬼魂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哪怕是康的超级感知在此之前也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地方还有个鬼魂的存在。
已经死去的安娜跌跌撞撞站起来扑进女人的怀里,但是她的身体直接穿透了对方,甚至透过了椅子,让她摔倒地上。
事到如今,女人叹了口气。
“如果我告诉你们一切,你们会让我走吗。”
她问。
“那得看情况,你先说。”
迪恩狐疑地打量着她。
女人低着头,看着跌坐在地的安娜。
小女孩似乎对无法拥抱妈妈这件事感到无比难过,眼泪一串一串地从眼角滑落,无声地哭泣。
她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数年前在这个镇子上发生的故事。
她叫艾玛,在这个镇子上出生长大,后来嫁给了同镇的另外一名青年,一起生养抚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也就是安娜。
在某一天的午后,出门找朋友玩耍的安娜直到夜晚都没有回家,而她的朋友们甚至今天都没见到过她。
安娜失踪了。
他们报警,但警察一筹莫展,他们张贴寻人启事,但是却一无所获。
原本温暖的小家一时间分崩离析。
艾玛付出一切地想要去寻找孩子,不惜辞去工作,不惜花费大量金钱。
但是她的丈夫已经不想再这样了,他想忘记失去的孩子,重新开始。
艾玛在绝望之中几乎就要被他说服了——
直到那一天他们家里失火。
在生死的边缘,浓烟充斥着她的气管,而艾玛在昏迷与清醒的混沌中隐约间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侥幸存活下来之后她隐姓埋名,开始了解这些非自然的现象,开始探究灵魂。
在一次利用仪式与安娜的沟通中,她知道了真相。
安娜在离开家失踪的那一天,被镇上的一个人骗进了小树林。
同是镇上的居民,她对认识的人几乎没有防备。
鲜血染红了她漂亮的白裙子,每一寸蕾丝花边都被红色覆盖。
但是死亡让她的记忆无比混乱,她甚至无法说清楚自己的尸体被抛到了什么地方。
作为一个痛苦的母亲,艾玛拾起了武器。
她开始按照安娜模糊不清的描述,对一切可疑的人员复仇。
她开始杀人。
“……哼嗯,所以镇上的死去的人都是你杀死的?”
迪恩略微抬了抬下巴。
“包括旁边这个尸体?还有前些日子死去的戴维斯先生、总共……五起命案?”
艾玛沉默了一会,低头承认了。
“……这是最后一个人了。”
她说。
在她的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具有嫌疑的人,符合安娜模糊的描述,当年也在镇子上有作案时间的人。
“你们把我交给警察还是别的什么,都没关系了。”
她已经复仇了。
迪恩放下了刀,他将刀插回了腰后。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知道你杀死的所有人里面,只会有一个是凶手对吧?”
而剩下的都是无辜的人。
无辜惨死的人。
“那我的女儿就不无辜了吗?”
艾玛平静地说。
“她才六岁。”
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就再也不能生活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上了。
萨姆已经在一边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
是人类犯案的话,他们也没有什么执法权,交给警察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镇子上接连发生的死亡案件好像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一个为了给无辜惨死的女儿复仇,而隐姓埋名生活的女人,与在懵懵懂懂之中跟随着她的她女儿的鬼魂。
或许受害者死亡之前所遭遇的一切“闹鬼异像”,是年幼的安娜善良的提醒。
萨姆和迪恩都觉得这个解释可以接受,并且他们搜集到的资料和线索也从侧面证实了艾玛所言非虚。
旅馆床上的男人死于铁制的高尔夫球杆,不可能是鬼魂所为。
女人久经锻炼的力气也让她确实能够单人制约住哪怕比她更高的萨姆,更别说身体拉胯的中年男人了。
相同侧写的受害者、可以合理带着口罩出入的清洁人员、懵懵懂懂跟着母亲的小女孩鬼魂。
但是不对劲。
在康的角度看来,这不对劲。
在艾玛的故事里,她是怎么从火场逃脱并隐姓埋名的?
如果艾玛杀死了床上的男人,那为什么她要在犯案之后的两三个小时之后再次回到作案现场,刚好在温切斯特兄弟回来的时候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哪怕这些解释得通,安娜或许有能够帮助到母亲的力量、让她从火场逃脱;杀人犯总会回到他们的犯罪现场查看、或成为第一发现人……
但是,如果是人类杀死人类,康怎么可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衣料摩擦,受害者的惨叫和挣扎,行凶者加速的心跳——
一直关注着旅馆一切声音的康当时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而且,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