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君定定地注视着冉游,表情阴沉得可怕:“你说什么?”
冉游还没来得及答话,华文君又自言自语地低声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他就是郎白安,想要把他送出去的也是你。是他自己告诉你的?”
华文君的语气中虽然带着疑惑,却根本没有想听冉游解释的意思,反正不管回答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郎白安差点逃出无垢门的事实。
冉游:“师尊,小师弟生□□玩,你这样将他关着,他不会高兴的。”
华文君目光变得淡然,问:“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他求你带他出去?”
冉游一咬牙,用力点头:“对!他不想待在这里!师尊您开开恩,放他走吧——”
华文君没说话,下一刻却一言不发地挥飞冉游。
冉游飞出去好长一段距离,重重摔在地上,原本就狼狈的衣裳更加凌乱,脸颊上沾满了灰。
“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华文君一步步走向他,眼珠隐隐发红。此前梅府堕魔时还未觉得什么,现在却感觉胸口越发堵塞,要是再见不到郎白安,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华文君顿了顿,将心中有些失控的暴虐压下,冷冷道:“你不是也很喜欢小郎吗?我将他关在无垢门,你不应该高兴吗?”
冉游心里涌起深深的无力,眼前这个冷漠看着自己的人陌生极了,仿佛不再是以往亲近的师尊。
他嘴唇颤抖,挤出一句:“喜欢不是这样的。”
华文君摇着头:“不,这就是喜欢,这是爱。”
“你根本就不明白,小郎他生来就属于无垢门,他属于我,也属于你。”
“他身为魔族人,却被无垢门抚养长大,在没有成为魔尊的十几年里,他是我的徒弟,是你们的小师弟。一切就应该这么进行下去,让小郎享受着所有人的喜爱,在无垢门生活下去。不好吗?”
很长一段时间里,华文君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系统的话,为什么要让郎白安成为魔尊。
如果郎白安没有成为魔尊,他就会一辈子留在无垢门,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冉游咽下满嘴的血腥味,不住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
华文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赞同,是因为你还不够爱他。”
他走到冉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趴着的人,一字一句缓缓问出口:“他在哪里?”
冉游绝望地闭了闭眼:“师尊,我未曾忤逆过您,但今天……恕弟子无法相告。”
华文君神色不变,唇角甚至勾出一抹笑容,似自顾自道:“我在他身上种了勿离咒。”
冉游神色骤变,嘴唇颤抖。
华文君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神情似的,抬脚绕过他。
冉游咳出一口血,绝望地看着华文君远去的背影,
*
无垢门苍剑山某山洞。
郎白安皱着眉警惕地看着洞外。
他坐在一个平坦的石块上,身下的衣摆不知在哪里沾上星星点点的泥土和草屑,正双手抱着腿,尖细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动不动,脸上神情紧张。
冉游已经离开很久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心脏跳得有些快,无时无刻在提醒郎白安现在身处一个怎样的危险情形。
华文君随时有可能找上来,郎白安睫羽微颤,他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要是真的被找到会被迫经受什么。
前几日在房内的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每次想起,都会将郎白安拖入新一轮的内心痛苦中。
摇晃的床幔,昏黄的烛火,永远缠在身上的高大身影。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上华文君,更不应该将华文君软禁在魔宫里。
正胡思乱想着,郎白安突然听到了一串轻轻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势在必得的从容。
郎白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轻手轻脚地来到洞口。
无垢门山脉复杂,华文君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找过来。
是冉游师兄回来了吗?
郎白安心怀希冀,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视线触及不远处人影的瞬间,浑身一点点僵硬了。
正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无比熟悉,连带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情.欲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如同蜘蛛网般誓要将他包裹起来蚕食入腹。
正是华文君!
郎白安飞速将整个身子藏进山洞,双手死死捂住嘴,胸口剧烈起伏。
华文君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来不及思考,郎白安抹掉眼底盈满的生理性水光,一点点往洞里挪动。
方才紧张的一瞥之下,郎白安只看见华文君的背影,对方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
郎白安轻轻吐出一口气,掐了一把有些发软的双腿。
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藏起来,不能被发现,不能被抓到!
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昏暗的屋内,整日被锁在柔软的床上,甚至连吃食都要由华文君亲手端上床、沐浴也得让华文君抱着去,只能做一个被一手掌控的牵线木偶。
然而事与愿违,郎白安没走几步,脚下突然发出“咔擦”轻响,一根枯枝断裂开来。
与此同时,洞外的脚步声瞬间逼近,带有压迫感的空气一点点侵入这片狭小的地方。
郎白安顾不得其他,直接往山洞深处跑去,细微的喘气声在狭窄洞道中被无限放大。
身后华文君的声音像是如影随形的鬼魅般纠缠上来。
“小郎,我找到你了。”
*
慌忙逃跑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这个山洞并不大,郎白安没跑多久就到了尽头。
他绝望地伸手在墙壁上到处摸索,企图找到一个可供逃生的通道。
一定有路的,一定可以逃出去!
郎白安甚至努力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想要在墙壁上生生砸出通道。
身后却不期然撞上一个滚烫的胸膛。
郎白安浑身一抖,如同一个濒死前迸发出无限求生本能的人,将眼前的死路当成救命稻草,葱白手指死死攀在墙壁上。
然而他所有的反抗都被轻而易举地按住。
华文君将郎白安整个人圈进怀里,看着身下的人仍然在伸出两只手,异想天开地企图寻找一个出路。
他轻轻将下巴放在郎白安的颈侧,柔声道:“小郎,我帮你。”
华文君说完,稍用了点力将郎白安护进怀中确保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下一刻,雄厚的灵力倾斜而出,尽数砸在眼前这片被郎白安当作救命稻草的墙壁上,一时间沙石飞溅,轰隆作响耳膜发疼。
华文君抱着郎白安,脚尖飞掠,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他揽着郎白安的脑袋,将郎白安的一只耳朵按在自己紧实的胸膛上,又用温热掌心捂住郎白安另一只耳朵。
两只耳朵都被小心仔细地捂住,郎白安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却能看见不远处那面墙壁上被砸开一个大洞。
郎白安双眼微微睁大,表情凄然。
被砸出的洞已经很深了,但却没能贯穿那面墙壁。
郎白安绝望地想:原来那根本不是墙,而是厚实的山体。
从进入山洞时就注定了,无论他多么努力,都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华文君揽着郎白安,轻轻将他转了一面正对着自己。
声音轻柔,却让郎白安止不住发颤:“小郎,该回去了,你已经出来玩了这么久。”
郎白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华文君笑着,低头与他交换了一个缠绵暧昧的湿吻,郎白安像是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任由华文君宽大滚烫的掌心用力托住自己的后颈,娇嫩的唇瓣也不自觉张开,露出殷红柔软的舌.尖。
一吻结束后,两个人都有些喘气。
华文君心里终于得到了稍微的满足。
在凭借残缺的勿离咒一路找来时,他甚至连自身魔气都快控制不住,眼珠也呈现出不正常的诡红色,任谁看了都会退避三尺。
而此刻,将郎白安温软的身体圈进怀里,华文君只觉得之前所有的失控都得到抚慰,尽数平稳下来。
郎白安就是他的解药,是他穷尽一生都要追寻的慰藉。
“小郎,我带你回去,下次出来玩要和师尊说一声,师尊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的。”
华文君将郎白安抱离地面。
两人的身材本就相差很大,郎白安重新塑身以来更是消瘦,一把细腰与华文君宽阔精壮的肩膀形成强烈的对比。
华文君像抱小孩似的,将郎白安的双腿分开环在自己腰上,搂住郎白安单薄的背。
郎白安的头就垂在华文君耳侧。
他们以这种亲密又怪异的姿势往外走。
郎白安攀在华文君肩上,不久前冉游拼命将自己背出来的画面似乎在此刻重演,却又截然不同。
他现在一步一步回到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囚笼。
华文君似乎想让郎白安彻底放弃出逃的想法,故意走得很慢,让郎白安将沿途景色一一看仔细。
离开时胆战心惊却又心怀期冀,返回时心如死灰。
*
两人回到华文君的住处,看见冉游守在门口。
华文君下意识将郎白安抱得更紧,冷冷道:“让开。”
冉游看了眼华文君怀里的郎白安,坚定地摇着头:“师尊,求您放了小郎。”
郎白安担心华文君会对冉游动手,急急道:“师兄你不用管我,你快走!”
冉游对郎白安道:“护山大阵已开,如果师尊不肯放你走,你就真的出不去了。”
郎白安听到后半句,脊背上爬过一阵电流,绝望又无力,到现在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是啊,如果华文君不放他走,他就真的再也逃不出无垢门了。
冉游直直地跪下来,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经出现一块开始渗血的肿块。
“师尊,求您放了小郎。”
华文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冉游,心底掠过一丝不忍。
毕竟是从小跟着他的徒弟,两人之间有着不浅的师徒情谊。
他抬起手,还要继续磕头的冉游瞬间动弹不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肩膀。
华文君看着面前试图挣扎的人,咬了咬牙,将话说得决绝:“冉游,你就算跪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放小郎走。”
他说完,抱着郎白安绕过跪在地上的冉游,进屋后设下隔音阵。
郎白安被抱进屋前还想探头和冉游说些什么,被华文君扭过下巴又亲了起来,他抬脚将门关好,然后轻轻把郎白安放在床上。
郎白安仍然望眼欲穿地看向外面,自从身份被识破后,他第一次开口叫华文君师尊:“师尊,你不要让师兄再跪着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华文君抬手摩挲他的脸颊,眼神眷恋:“小郎,不是师尊让他跪着的,他是在为了你跪。”
郎白安愣了一下:“我——”
华文君凑近,柔声道:“是因为小郎想要逃出去,冉游才会跪在外面。小郎,如果你去和他说你再也不逃了,会永远留在无垢门,冉游就不会继续跪了。”
“不、不是的。”郎白安下意识摇头。
明明不是这样的,冉游是为了让他能够离开无垢门才会跪在门外。
华文君现在却要郎白安去亲口对冉游说自己再也不会逃了。
华文君捉起郎白安白皙手指放在唇边吻着,时不时露出牙齿轻咬一口:“小郎,只有你能让冉游起来。你和冉游已经四年多没见了吧,他很想念你,无垢门里的所有弟子都很想念你。”
“你要是留下来,所有人都会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会虐师尊的,我觉得应该算得上狠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