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皇陵。
皇陵说是皇陵,但皇陵附近也是世家大族们的埋骨之地。
而在陵墓四周散落的院落宅子,皆是世家大族们自己兴建,方便来祭奠时休憩。
此刻在其中一间挂着“唐”的牌匾的院落里,两位老者们正在下棋对弈。
其中一人须发皆白,瘦削,神色间有沉郁之色,另一人身形高大,精神奕奕。
“……我听说了,赵宋两家联手了。”瘦削的老者放下一颗白棋,慢吞吞的开口。
“他们不是早就联手了嘛,当年,娶了东阳,然后杀了我女儿,差点害死我乖孙。怎么,你刚知道啊?”高大的老者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
“这次……他们打算拿北越来做文章,远之在北越。”瘦削老者似乎没有听到老者的嘲讽嗤笑,继续慢慢的说着,“还有白苗族……”
高大的老者见瘦削老者还是这么平静,似乎没有被他的嘲讽气到,不由啧了一声,懒懒的开口,“啊,这个,我知道,我对远之很放心,远之他呀,自有成算。”
瘦削老者放下白棋,抬眼看向高大的老者,他当年的亲家,老友,如今的……棋友唐敬奉。
“那远之的婚事呢?”瘦削老者——赵城慢慢的问道。
唐敬奉挑眉,“怎么?你想干预?”
“我没有那份资格了。”赵城看着棋局,声音有点低哑。
“那你就别问。”唐敬奉冷冷的说着,垂下眼,看着棋局,即便有那种资格,佑安那个脾气,他就只认金三郎,他能怎么办?唉。
——希望老大唐琛云,能够说动金三郎。
到底……佑安不同于任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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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涂抹大地,秋初,夜风已经开始染上了几分凉意。
北越州,因着夷族犯境,北越州的宵禁已经持续了半年了,入夜之后的北越州只有呼呼风声。
但就在这样的诡异的安静的夜晚,一行七人犹如鬼魅掠过长长的街巷,目标直指北越州府府衙!
当这七人落在北越州府的府衙的前堂,咻咻咻几声!
利箭划过长空,朝这七人狠厉射来!
而这七人巧妙的一个转身,手中利刃利落的打落狠厉射来的利箭!
这时,前堂的灯火亮起,一声尖细的得意笑声响起,“唐大人真是好兴致!夜探我北越州府!”
七人中的领头,俊美挺拔的青年神色冷漠中透着平静,他淡淡的看着从前堂走出来的一行人,打头的是白面内侍,接着便是北越州府的州令宋家的旁系宋德志,后头的几人是赵家的一等护卫。
“东阳公主看来此番是要置我于死地了,连庆公公你也派出来了。”唐远之声音清冷平淡的说着。
这种平静,让那庆公公有些警惕,但扫了眼四周已经悄无声息围上来的数十个黑衣人,庆公公勾起嘴角,冷笑一声,“若是唐大人肯安分一点,公主殿下也许会考虑留下你的命!可惜!你总是自寻死路,就跟当年你娘一样!明明只要退婚即可,偏偏说什么赐婚不可违!”
唐远之握紧手里的长剑,静静的看着那庆公公好一会儿,目光转开,看向站在庆公公身后的北越州令宋德志,“宋大人,你今晚若是站在此贼身边,就等同于将三十万北越州府的百姓拱手送给了夷族和白苗族!你,就是千古罪人!”
宋德志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依然咬牙开口,“抱歉了!唐大人!今晚,你是回不去了!”
唐远之淡淡的垂下眼,“好,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希望你们不会后悔!”
唐远之挥手示意,“杀了!”
“喏!”在唐远之身后的六人单膝跪地,恭敬拱手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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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山,小山庄里。
金竹从客房回到自己的厢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好像开始头痛了,是蜕变期要开始了吗?
花无眠端着热水推门走了进来,就见金竹坐在床榻上,一手锤着头,一手撑着额头,脸色苍白得很,不由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喊人去请张神医,一边急急的过去,“郎君?郎君哪里不舒服?”
“无眠,别吵,我很好。”金竹皱眉看向花无眠,他虽然头很痛,但是现在人还挺清醒的。
“郎君,你别动,你的脸色很不好……你你躺下来。”花无眠看着金竹的脸色,简直跟白纸一样!是蜕变期到了?天!他当初蜕变也没有这样难看得跟死人一样的脸色啊。
这时候,张神医已经匆匆赶来了,一见金竹的脸色,立即就让人躺了下去,搭脉,问诊,随后就脸色铁青的勒令金竹乖乖的躺着!又吩咐花无眠好好的盯着人,转身把林叔和匆匆赶来的阿七叫了出去。
走廊上,张神医神色非常严肃和凝重,“我怀疑,三郎的蜕变期开始了,你们这几天不要拿外头的事情来搅扰他。让他好好休息。我会修书给师兄,让他尽快赶回来。”
林叔和阿七忙拱手应下。
随后张神医就摆手下去准备药草沐浴和药汤了。
张神医叫走林叔和银子后,金竹就开始昏昏沉沉了,但还是拉住花无眠,低声的开口,“我桌上有册子,你拿去和林叔,银子一起把事情做完。”
花无眠忙应下。
等金竹昏昏沉沉睡去后,花无眠就拿起桌上的册子,翻开一看,原来是一些事情的处置,包括生意和北越。花无眠看了看昏沉睡去的金竹,心头有些复杂,郎君对蜕变期的到来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哪怕老神仙和张神医都在发愁担忧,害怕郎君熬不过去,郎君却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从容,郎君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发愁是没有用的。
郎君还说,但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好,不能留下烂摊子。
花无眠捏紧了手里的册子,那些该做的事情,郎君都已经做好了安排。
那么,郎君自己呢?蜕变期的到来,郎君……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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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北越州府府衙。
庆公公踉跄倒地,颤抖着,满脸的惊惧,他想往后退,他想朝他走来的煞神远一点!可他挪不动!他明明就挪了啊。他害怕得,害怕的动不了了!
四周四分五裂的尸首,满地的血污,腥臭的气息,不远处尸首分离的瞪大眼睛恐惧的头颅!
都一遍遍的提醒他,就在刚刚,就在刚刚!一炷香?不不不,没有一炷香!
他带来的赵家的一等护卫,公主殿下给的五名死士!一等一的!是宋家和赵家培育的死士!
居然,居然就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死了!死了!
这个人,不,这个人,不是人!
他明明可以一剑杀死他们的!他偏不,他一剑一剑的,割下了宋德志的手,手指!脚,大腿,他用剑,将宋德志活活的虐杀了!
宋德志是疼死的!是活活疼死的!
庆公公瑟缩的颤抖着,看着已经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唐远之,他连声音都挤不出来了!
“回去,告诉东阳公主,她欠下的,我会一点一点的跟她讨回!”唐远之说罢,手中剑慢慢的抬起——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北越州府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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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神风军的营地里,唐齐云看着不远处慢步走来的唐远之,一身的血污,幽深黑色的眼眸是如往常的冷静淡漠,但,那一身的气息……明明是狂暴的戾气,可却是压制得刚刚好。
唐齐云不动声色的慢步迎了上去,摸出袖子里的一封信,递给了唐远之。
唐远之顿住脚步,低头看着递到他跟前的信,是……灿灿的字迹?
唐远之那幽深黑色的眼眸亮了起来,那冷静淡漠的神色也一点点的软化了,周遭狂暴的戾气竟然慢慢的平息了。
唐齐云看着,心头叹了口气,大哥要去跟金家三郎谈的事……真的是对的吗?
“什么时候来的?”唐远之问着,忽然想到灿灿的信一直都是阿九亲自派人送来,怎么没有送到自己这里?
“有一只大白鹰送来的,老神仙说,是三郎让送的,说等你回来交给你就好。”唐齐云说着,语气放缓,低声问道,“北越州府……解决了?”
“嗯。”唐远之收起信,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怀里,一边低声说着,“被关在地牢的周知,我已经让人放出来了,北越州的事宜,暂且让他处置。”
唐齐云微微点头,随即低声说道,“神风军中的奸细,已经抓出来了,是楚家的旁系,楚七爷亲自处置。”
唐远之微微点头,也只有楚家的旁系,才能将神风军中的情况透露给赵宋两家。
“小叔叔,我先回去了。”唐远之低声说道。
“嗯,回去后好好休息。”唐齐云点头说着。
待唐远之走远,唐齐云叹了口气,希望北越州府那边……不会很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没了,没了,没了……啊啊啊啊啊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