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些年沈彦嵘身板结实了不少，他冷着脸就这么站着也能给人压迫感。
沈涛被对方这么看着，心里竟是没来由的发憷，这让他很是恼火。
“看来彦少爷这是打定主意要违抗老爷的命令了？”沈涛警告道，“你就不怕老爷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沈彦嵘讥讽：“还不是沈管事一张嘴？”
自从荣家出事，那个所谓的父亲一改往日的慈父人夫的形象，母亲走后，自己认清现实后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从不主动到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以免碰到麻烦，就是这样，自己也能在他面前挂上顽劣不堪不思进取目无尊长不敬长辈等等恶名，由此可见，谣言的威力，当真是人言可畏。
沈涛这些年跟在少爷身边，现在更是一个管事，那些少爷小姐身边的丫鬟小厮，哪个看到他不是点头哈腰尽力讨好？一个被赶出沈家的废物，居然会给自己这样的难堪，当即了脸就挂不住了：“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什么东西！
呵，好一个你算什么东西！
猛的听到这一句话，沈彦嵘有瞬间的怔愣，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父亲的狰狞凶狠，祖母的尖酸刻薄，旁人的冷嘲热讽……
“你算什么东西！”
“若不是我沈家，你还能留着这条贱命？还想跟我儿一个待遇，也不撒泡尿照照。”
“今天就打死你，免得给我沈家招来祸害！”
“……”
“呸，你一个小废物，还想跟我乖孙比？”
“读书？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罪犯之女生的贱种也配！”
“你这个贱种当初怎么不跟你娘一起去死？如果不是你们，我儿子哪会被排挤嘲笑？”
“我沈家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荣家那个罪大恶极的东西呢！”
“……”
回忆很不美好，又太过刻骨，到现在，他依然忘不了那一幕，曾经的亲人变得陌生可怖，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自己如破布一般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人理会，更没有人在意……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沈彦嵘回神，对上自家妻子关心担忧的目光，他朝对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本以为，曾经的种种已经不会再对自己有任何的影响，却不想，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一句话……
对于自己的表现，沈彦嵘很是懊恼。
他用力的甩甩头，歉意的道：“我们先上马车吧。”
陆瑶却是拍拍他的手，将他扯到自己的身后，一改之前的柔弱，突然暴起，一脚踹向沈涛，后者脸上还带着恶劣的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间险些摔倒，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这个臭娘们干什么！”沈涛怒不可遏，已经顾不上别的，挽起袖子就想上前教训人。
“干什么？”陆瑶丝毫不怂，再次伸腿踹人，恶狠狠回怼：“你算什么东西！”
沈涛这次有了防备，没有再被踹，他伸手就朝陆瑶的脸上招呼去，眼里闪过恶毒，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他已经想好了，等到扇下去后，还会顺势这么一挠，到时候，血花四溅，尖叫哀嚎，美人垂泪……那场面一定非常美妙。
啧啧，就是可惜了这张标致的小脸。
他的想法很美好，以至于兽血开始沸腾，正在他幻想着的正嗨时，他的手腕就被人紧紧钳住。
沈涛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怒目看向这个坏了他好事的人，却对上沈彦嵘那双狠戾的眸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用力拉扯自己的手想要挣脱桎梏，可对方的力气很大，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没能挣脱。
“你想做什么？”沈彦嵘声音冰冷，眼神犹如刀子。
如果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那就真的是窝囊废了。
他又想到险些溺亡的大儿子，不禁又是懊恼，都怪自己，若非他一味的隐忍退让，那些人又怎么会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沈彦嵘看着没有沈涛强壮，但常年干活，又怎会是沈涛这个常年养尊处优的人能比的？见他还不老实，沈彦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沈涛瞬间吃痛，后面更是连连哀嚎惨叫：
“放手！”
“打狗还看主人呢，一个赶出沈家的废物！”
“等着吧，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他娘的给老子放手，听到没有！”
“山子你是死人吗，还不来帮忙！”
“……”
李山在一旁眼看着事情的走向脱离掌控，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可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有些犹豫，直到听到沈涛的话才下定决心。
陆瑶见状，对着李山喝道：“不怕死就给老娘试试！”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这些年他们一家受了太多委屈和磋磨，再不改变，就被人往死里欺负了。
见李山不再上前，陆瑶冷哼一声，又看向沈涛，恶狠狠道：“你要谁好看呢！”她上前又是一脚，“我们再不受宠，那也是主子！你一个下人，谁给你的狗胆？！”
骂完，她还是气不过，又补了一脚：“我倒要看看，究竟谁要谁好看！”
一个两个的，真以为他们两口子是泥人呢？！
在陆瑶和沈彦嵘两夫妻的强势镇压下，沈涛终于回归理智，他懊恼自己的冲动，当务之急是完成少爷夫人交代的任务，至于这两个，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哦不，说不定，不用自己动手，他们就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看向两人眼神也带了些怜悯和快意。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事实——无论他在多么得夫人少爷的看中，始终是个下人。
他扫了一眼穿着破烂的几人，嗤笑，主子又怎样？若是不受宠，还不如一个下人呢。
转念想到自己被两个连下人都不如的东西教训，沈涛眼里闪过怨毒和嫉恨，心里也愈发不平衡了，等那一家子都坐进了马车，他眼里的阴狠再也不再掩饰。
呸，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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