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疑月在屋里忙活起来,英国公的毒发作的十分迅猛,只有在三日之内压制住才行,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她见顾疑雪进来,二话不说,立刻吩咐她,“你把这些药捣成泥,然后把这些切成拇指大小。”
“好。”顾疑雪见她十分笃定,赶忙帮忙。
顾疑月去烧水,将包好的药全部打开,这些全是在庄子上称好的,她统统倒进了砂锅里。
“这是什么,这个也要用吗?蝎子!蝎子!”张氏吓得脸色雪白,一个劲儿地往后退,“这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快,拿出去,拿出去!”
顾疑月赶忙盖上盖子,“娘啊,你帮不上忙就不要捣乱了,这个要用。”
“那是毒物!”
“毒物也是药物。”顾疑月道:“里面是五种毒虫,都是要入药的。”
“不行,不行,你这怎么能给你爹用,这要是……”
“娘你快出去吧。”顾疑月推她出去,“我自己有主意。”
“阿月,你不可胡来……”
“娘你别管了,反正到时做出来给郎中和太医看总行了吧?”
“你可不猛莽撞,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知道知道。”顾疑月道:“你快回去罢。”
“好,好。”张氏捏着帕子,整个人都在发抖,声音还颤抖不止,“阿月,你可一定要小心,那毒虫……”
“红柳姐姐,你送我娘回去吧,多做点好吃的,我今晚上怕是睡不了觉了。”
“是,小姐你要当心。”
翠枝道:“小姐我不怕,我帮你!”
张氏慌忙点头,“让翠枝看着点,要做什么你吩咐下人做,不要自己上手,翠枝你要看着小姐,不要让她胡来。”
“是。”
“知道了娘,你快回去做吃的吧。”
“你用着厨房呢,我……哎知道了知道了。”张氏忐忑离开,脚步匆匆而去,夕阳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橘色的光,顾疑月一笑。
回了小厨房,她立刻忙碌起来。
顾疑雪头皮发麻,害怕那些毒虫,见她处理的得心应手,不由疑惑道,“你以前也弄过这些?”
“你说呢?”
“你以前也不曾展露医术。”顾疑雪狐疑。
“家里人又没有大病,我展露给谁看?”
“你的医术当真可以救爹吗?”顾疑雪将切好的药放整齐,到炉边儿瞅了一眼火。
“不一定。”
“不一定那你还……”顾疑雪忍不住道:“爹爹若是出事……”
“不会,”顾疑月道,“你要是怕就先回去。”
“我不怕……”顾疑雪坚毅道,等看到里面的毒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顾疑月,那东西,那东西……”
“是药。”
顾疑雪害怕地眼睛没处放,“要不我给你看火吧,你当心些……”
见顾疑月熟练地处理毒虫,她伏在一边开始哇哇吐起来。
“要不你先回去!”
“不,我要留在这儿,你不怕我也不怕……”
没过一会儿,顾钧来了,“大妹妹,二妹妹。”
“大哥,我爹怎么样了?”顾疑雪急问。
“叔父还没有醒。”顾钧面色严肃,“阿月,你同我来。”
“哦。”顾疑月跟了出去,道:“我爹现在好点儿了吗。”
顾钧摇头,眼神犀利,老二说阿月提了一嘴下毒的人,“你怎么知道毒是五皇子下的,昨日闯入府中的人是他?”
“当然是他,我看得真真的。”
顾钧拧眉,“为何叔父却说不知刺客身份呢?他当时可是蒙着面的?”
顾疑月也诧异,难道离开的时候萧映渊是蒙着面的?
“没有蒙面,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在哪儿看到他的,当时在做什么?”
“我在小厨房煮药,他,他就来了。”
“你们之前见过面,可有得罪他。”
“没有。”
“还不说实话。”
“当真没有。”顾疑月不敢说,“我爹为何说不是他,萧映渊的样貌应当很好分辨才是。”
“这我也不知。只能等叔父醒来再说了。”顾钧拧眉看向他,道:“若是寻仇,取你性命只在一瞬间。”
“可能他垂涎我的美色?”顾疑月大言不惭道。
顾钧一滞,审视这张圆鼓鼓的脸,道:“这京中风采超越五皇子的还没有几个,一切等叔父醒来才知。我已命人去请一位已经告老的老太医来给叔父看诊,明日人便能到。”
“那就好。”顾疑月松了口气,有个经验老道的人她也能放心不少。
“你在熬什么药,刚才我进屋的时候也闻到了一股药味,在做什么?”
“是给父亲的药。”
“太医开的药?”
“我自己。”
“你?你那半吊子的医术,还是不要瞎折腾了。明日老太医就能到。”
“知道了。”顾疑月道。
顾钧眉心蒙着一层忧色,沉声道:“我会去趟五皇子府,探探他的口风,看能不能问他要到解药。”
“不用去了,他不会给的,我能配出解药。”顾疑月坚定道。
“若是他不给,我就去同皇上说,你停了折腾吧。”说罢他便走了。
顾疑雪出来问道:“大哥说什么?”
“明日一位老太医会来给父亲看诊,大哥哥说让我不要胡折腾了,把厨房收拾一下。”
“太好了,有大哥在,父亲一定会没事儿的。那你还熬药吗?”
“当然。”顾疑月坚定道。
“那,那也给你熬药吧。”她担心得很,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
夜里。
张氏躺在躺椅上不住迷瞪,顾疑雪则一直在任命地在药臼里咚咚砸个不停,顾疑月也没闲着,将顾疑雪弄好的粉末混合在一处,放在了不同的罐子里。
翠枝好奇道,“小姐,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些是喝完药汁儿以后服用的,用来压制毒性,但是这些还解不了我爹身上的毒。”
“那怎么办?”
“我现在弄得这些也只能帮忙压制,解药还要重新找。”
顾疑雪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谁给爹下的毒。”
“你别管,谁害爹爹,我叫谁付出代价。”
——
过了寅时,天色微微透出一点蓝色,顾疑月见张氏已经睡着,顾疑雪也靠在一边儿打瞌睡,将药装好,对翠枝做了个手势,让她看着两人。
她拿着食盒去了前院。
前院里,三叔父和顾铭正守在一侧。
“二妹妹。”
“我爹怎么样了?睡着了吗?”
顾铭摇头,眉间晦涩忧虑,“叔父不停地发抖,一会儿喊热喊渴,一会儿喊冷喊疼,一整夜没有消停。”
“我进去看看。”
到了屋里,英国公正合着眼,脸上烧得红透,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看着十分吓人。
她放下食盒,再次诊了脉,发觉他脉象紊乱,气息翻滚不定,拿出食盒中的药盅。
毒性若是进了心肺经脉,身子必然大受损害。
“二哥哥,我爹这么熬着肯定不行,你快将我爹扶起来,让他吃点东西。”
“好。”
顾疑月摸了摸药盅,发觉温度已不烫,在顾铭扶好他起来的时候,唤道,“爹,爹,你醒醒,你醒醒。”
英国公迷离着视线,努力睁眼,“阿月啊……”
“是我,爹,你吃点东西吧。”
英国公摇头,顾疑月打开盖子,捏住他的鼻子以极快的速度灌入他嘴里里。
顾铭看得目瞪口呆,英国公下意识地挣扎,顾疑月死捏他鼻子不放,终于强迫他喝完了。
“阿月,你这是做什么,有你这么服侍叔父的吗,等等,你给叔父吃的什么东西?这么臭!”顾铭光是闻味道都能感觉出苦意。
“甜汤。”
“这是甜汤吗?你唬鬼呢。”
英国公伏在一边儿就要呕,顾疑月赶紧抬高他的下巴,给他顺着胸膛,“爹啊,乖乖喝了,这药有用。”
英国公苦的舌头发麻,整个人抖个不停,涎水流的唇边都是。
顾三叔拿过她的药碗,嗅了嗅,讶然,“你给你父亲吃的什么药!你可不能拿你父亲的安危胡来!”
“吃的大热大寒之物,可以逼出我爹吐出体内的一部分毒,其余的要去江南采药。”
“你这药从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我师父。”
三叔讶然,“那个药观里的孟先生?可是你师傅不是已经……”
顾疑月望向他,三叔立刻打岔道:“是从医书上看来的吗……”
“嗯!师傅留的医书上有!”
“当真吗?管用吗?”三叔急问,顾铭也不住点头,疑虑就没有减退过。
英国公忽然大喊了一声,脖子上的经脉暴突。
“爹!”
“二哥!”
“二叔!”
英国公吐出一口黑血,顾疑月立时摸到他脉上,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怎么样了?叔父有没有事?阿月你给叔父吃的什么东西!”顾铭急问的当口,英国公又吐出一口血来,他骇然,赶忙道:“我去找郎中!”
“先别急,端碗茶。”顾疑月冷静道。
英国公伏在床边儿喘着粗气儿,手垂在床下,喉间是野兽一般的痛苦声。
顾铭赶忙倒了一碗茶水,“叔父,茶来了。”
英国公喝了一碗茶,神志似乎清明了一些,喉间是长长的叹息,“苦啊——苦死老子了——”
顾疑月舒了口气,“等明早起来就不苦了,爹,好好睡一觉。”
英国公合着目,脉象逐渐平和下来,大约过了一刻钟,终于不再浑身颤抖了,只是人很快昏睡了过去。
顾铭连忙问顾疑月,“叔父如何了?”她从哪儿弄来的药!她难道还真学了医术。
“好多了。”顾疑月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物,里面包着几枚银针,她飞快地扎到英国公的指着,放了血,看到那血的颜色都是黑的,眼中闪过怒。
天际微白,日头悄悄露头,忙了大半晚上,顾疑月对身边的两人道:“三叔,二哥哥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你们放心。”
“别,我要看着二哥好了再说。”顾三叔坐在一旁,啧啧称赞,“阿月,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怎么往日也不见你展露。”
顾铭目露深思,“就是,你倒是藏的紧。”
“就算我要露一手,也得有人肯信我。”顾疑月道,“也是凑巧了,我跟着师傅见识过这种毒,所以记得药方。我爹身上的毒只能说压制住了,还要从南边儿弄些药才行。”
“还没解?”
“嗯。”
“还需要什么药?”二人齐声问。
“我写下来,到时叫我舅舅去寻,他应当能寻到药。”
二人立刻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