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好疼——”顾疑月昔日的委屈翻涌上来,立刻借着这个由头释放出来,抱着母亲的腰嚎啕不已。
张氏抬眸看向大夫人的眼神带着吃人的恨,“阿月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可以撒谎,我自己去问顾钧!”
“她撒谎成性,你也信!就算当时我眼花了,那,那顾锦呢,顾锦为何不为她辩驳。”
说到这儿张氏已经听出话音儿了,她想起女儿以前拉着她说,她真的没有推弟弟下水,那时她是不信的,因为她说要替她出气,她以为她将顾锦推下水是为了给她出气。
“那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阿月将顾锦推下水……”
“顾锦落水,她在岸上,还松了顾锦的手,这难道不是真真的!”
“好,好!我去顾钧,我去问她。”张氏推开顾疑月,带着人去了薛姨娘那儿。
薛姨娘正在督促顾锦习字,顾疑雪在一边儿念书。
张氏到时,就看到薛姨娘满是温和的笑容,一片岁月静好,自有一片宁静在其中。
张氏不得不承认她的温婉,她的美,这样的温婉恬静难怪老爷会来,爱来。
这才是家的感觉。
听到丁零作响声,薛姨娘抬眸,看到张氏来了,立刻起身,“夫人来了。”
张氏点点头,看向顾锦,一笑,“锦儿在习字?”
顾疑雪顾锦立刻起身行礼,张氏笑道,“坐下坐下,好好读书习字,给你父亲和你娘争脸。”
顾锦飞快地看了眼母亲,道,“锦儿谨遵母亲之言,好好读书上进。”
“姐姐,快坐。”薛姨娘连忙命人去沏茶,坐到张氏对面,揣测她的来意,“今儿姐姐不忙。”
“是,不忙。”张氏环视屋里,看到送到他们这儿的东西,他们用的也挺好,道:“屋里收拾的齐整。”
“多亏夫人疼爱。”
“许久都没来看看雪儿和锦儿了,这两个孩子也极少来东跨院,记得常来,别让他们姊妹们生分了。”
“女儿这几日没有去看阿月妹妹,是女儿的不是。”
薛姨娘立刻道,“雪儿这些日子懒惰,明日我就叫她给夫人请安。”
张氏浅浅一笑,看向顾锦,“今儿我听大夫人说起一桩旧事,觉得有意思来问问薛姨娘。”
“夫人有何吩咐只管说。”薛姨娘赶忙站得笔直,攥着帕子。
“锦儿可知你大哥哥做的事?”
“知道,大哥哥办案最厉害。”
张氏含笑点头,“说着正是,你五岁那年落水,你二姐姐救你时他也在,当时老夫人以为是你姐姐将你推下水的,将她打了个半死,我来问问你,怎么你也说是你姐姐将你推下去的?”
顾锦茫然,看了看薛氏。
薛姨娘听张氏点到顾钧,明白这话应当是真的了,只是她不信顾钧会揭发自己的母亲,她不知夫人从何处听来的,以为是大夫人说漏了嘴或者挑拨她们,于是跪在地上道,“夫人,锦儿当时还小,又受了惊吓,只怕跟着人胡说的,若是此事果真有误会,我一定给二小姐磕头认罪,让她弟弟也给她磕头。”
这事儿始作俑者是大夫人!
张氏一巴掌打在了薛姨娘脸上,顾疑雪惊叫了一声,“母亲!母亲!母亲这是做什么!”
张氏薅住薛氏的头发又连着给了她几巴掌,将拉她的顾疑雪一个手肘击倒。
“薛氏,阿月才十岁,死也没认,以你的聪慧不会不问自己的儿子,我的女儿救你儿子,你的儿子跟着人乱说,顾锦,你记好了,你欠你姐姐一条命!”张氏指着他们母子道。
顾锦呆住,抱着自己母亲,抿唇跪在张氏面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还请母亲恕罪,若锦儿果真做了这种事,锦儿甘愿受罚,日后当牛做马回报姐姐,但还请母亲给儿子一个体面,此事不关我姨娘的事。”
“我给你体面,你们又是怎么给我体面的。”张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薛氏,我够给你体面了,人人都道我是因为下作手段当的国公夫人,可是,国公爷为何娶我这个身份低微的人呢?他全无受益吗?你又难道没有就此得益吗?我不想挑明而已。
你是诗书之家,我佩服你的学识,也自认比不过你的世家气度和对儿女的教导,但教坊司里出来,谁贵谁贱,我提过吗?无非都是女人而已。”
薛姨娘脸色煞白。
“今日的事你同他说清楚,你若是不说清楚,我就将顾锦的名声毁了,顾疑雪别想再嫁好人家。”张氏无情道。
“夫人!”薛氏急急跪在她面前。
张氏一脚踢开她,“我女儿这些年承受的,要不要你的儿女也要尝一尝,你想清楚。”
她带着人离开了,薛氏眼中蒙上一层复杂之色。
“娘!”顾疑雪急唤了一声,将薛姨娘扶起来。
夜里,英国公回来的时候,看到屋里漆黑,燕娘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点灯?”
薛姨娘陡然惊了一下,立刻起身,“老爷……”
她命人点了屋里的灯,英国公看到她脸上不对,伸手,“怎么了?”
“没事没事。”薛姨娘避了一下,英国公将她拉住,看了眼她的脸颊,眉间有寒霜,“怎么回事?是张氏做的?”
“是我应得的。”
“我去找她!”英国公眸中起了怒气。
薛姨娘将他拉住,“快坐下,我去命人准备饭菜。”
“在外面吃过了,不必忙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不对,不怪夫人。”薛姨娘淡淡一笑,如月的细眉上拢着一丝如烟如雾的自嘲,将当年之事徐徐道出。
英国公愣了一愣,灯花哔剥一声响,薛姨娘拿过剪刀剪去了高高的火苗。
“是我对不起夫人,我私心作祟,没有告诉老爷实情。”
英国公默然,半晌道,“阿月……性子乖张,爱说狠话,也极喜欢言语威胁人……”
她心思表现在言语里,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就连张氏也是,何况其余人。
薛姨娘摇头,“她是孩子,我是大人,错在我。”
英国公道,“罢了,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到如今都不明就里,若有错,也是我错处最多,你歇着罢,我去看看她母女。”
薛姨娘点头,“明日我去同二小姐告罪。”
英国公略略叹息一声,握了握她的手。
顾疑月正在床上躺着,外面阿福来道,“小姐,老爷来了。”
“这么晚来做什么?”顾疑月坐起来,眼珠一转,想起白日里的事儿,不知道是不是来骂她的,立刻道,“没到我娘那儿去?”
“没有,是朝着咱们这儿院里来了。”
顾疑月立刻躺好,“就说我睡着了。”
“是。”阿福出去同走来的英国公说了一声,英国公道,“声音那么大,哪里就睡着了,惯会拿乔。”
阿福不敢再说,英国公大步进了屋里,顾疑月半遮着脑袋,听到脚步声肩膀颤了颤没吭气,只有心腔里咚咚跳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又来骂她的。
床边微微凹陷,他坐了下来。
顾疑月忍着没动。
他声音响起,“白日里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几年前的真相我已经知晓。”
顾疑月还是没动,以为这样就可以原谅他,哼!
顾锦那个狗东西也向着大夫人,老夫人也是因为这件事将她打得半死。
自己无论在哪个时空都一个境遇,奶奶不疼亲爹不爱的。
“当初错怪你了,但是……”
顾疑月立刻坐起来,闷闷道:“要道歉就道歉,不要‘但是’,‘但是’就是推卸自己的责任,好叫自己心里舒坦一些!”
英国公不满,“当日之事锦儿虽然有错,但还不是因为你平日里……”
“此事爹不可能去向大伯母询问,要么问的大哥哥,要么问的薛姨娘,他们可不是小孩子!”
“顾疑月!”
“爹回去吧,反正我没死,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顾疑月翻了个身。
“顾疑月!”英国公大怒。
张氏从门外进来了,“这么晚了,老爷不去西跨院,来这儿做什么?”
面对张氏清冷的质问声,英国公动了动唇,眸中有无奈,声调低了几许,道:“我来同阿月说说话,白日里的事儿……”
“过去了,几年前的事儿哪里值当再提起,老爷请回吧!”张氏满是冷笑,挑眉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相才明了,他这个当爹的也好意思。
英国公被她的眼神刺到,有些窘迫,起身,“张氏,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
烛火下,张氏目光凛凛,“什么便宜?我唯一的女儿差点被打死的便宜!”
“你!”
张氏不肯放过,面色清寒,“那老爷说是什么便宜?”
英国公看到她的怒容,移开视线,道:“此事的确叫阿月受了委屈,但是原也是她平日里喜欢威胁他人!句句不离对薛氏的厌憎,你叫锦儿怎么想?”
顾疑月跳起来,居高立在床上,“娘,你先回去,我同我爹有话说。”
张氏看过来,顾疑月同她点点头,一甩袖子也走了。
等到屋里只剩下二人,顾疑月抱臂看着转过来的人道,“往事说了也没意思,我娘已经帮我出了气,我心里挺痛快的,但是补偿也要补偿。”
英国公道,“你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呦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