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孟临知和闻逍皆是一脸震惊的模样,闻逍放下手中的木盆,一时间也来功夫追究盛方明直闯内院的无礼行为:“什么时候的事?”
梁国进攻尚可理解,但怎么会一来就直接攻破了诸扬县,崔济开带来的军队难道是摆设吗呢?
盛方明道:“诸扬县在缈州几县中离梁国最远,没人想过梁国会把那里当做突破口,因此守卫较弱。谁知昨天晚上,元珞领兵攻打诸扬县,诸扬县还没等到增援便很快失守。”
孟临知听着都觉得像是在做梦:“昨晚上的事,现在才送来消息?”
盛方明蹙眉:“崔济开封锁了消息,直到天亮后消息瞒不住了,我们才知道诸扬县的情况。”
闻逍头疼起来:“崔济开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在诸扬县后方。”
孟临知整了整衣襟连忙跑到闻逍跟前:“我也要去!”
“你……”闻逍想着前线危险,刚想拒绝孟临知,但又觉得自己估计拗不过他,想着就算碰到危险,孟临知也能随时回到系统空间,便无奈地应下,“好吧,但有问题你必须马上撤。”
孟临知自然知道闻逍的意思:“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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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诸扬县后方的军营中已是一片混乱。
崔济开在帐中来回踱步,听到都尉来报前线军情,崔济开气得一拳打在桌上。
“元珞小儿,安敢如此!”
梁国将领元珞也是名老将了,但在将近七十的崔济开面前,却仍只能换来一声“小儿”。
都尉关晔也是一脸愁容:“这元珞完全就是伺机报复。”
“呵,言而无信,当初明明约定好点到即止……”崔济开说到一半,眼神忽然警惕地打量了四周一番,意识到此时人多口杂,便收回声不再多言。
但关晔作为崔济开的心腹,已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他接着崔济开的话道:“这元珞定是看您上次领兵回攻梁国时过于雷厉风行,便一直怀恨在心。”
“这事他别想就这么过去。”
正在两人商讨对策时,营帐的挂帘突然被人掀了起来,崔济开作为此时缈州最高的军事统帅,能嚣张到不通报一声便闯进他营帐中的只有一人——闻逍。
见闻逍面色阴沉地走进帐中,崔济开收拾了一下心情道:“晋王也收到梁国来犯的消息了?”
“昨晚的事,本王到今天早晨才收到消息,”闻逍冷笑一声,“这要是再迟点,恐怕梁国都能直接打到本王院子门口了。”
崔济开讪笑着为自己昨晚压下军情不报的行为解释道:“这不是看昨晚夜深了,怕打扰晋王殿下休息吗?”
闻逍呵斥:“诸扬县都被梁国攻下了,你现在还跟本王说什么休息!”
崔济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元珞不过是趁我们没有防备,而诸扬县的防守又最弱,趁着夜色搞偷袭,这才被他们得手了,待我军重振旗鼓,这诸扬县我们总能拿回来的。”
“总能拿回来?”孟临知很想问问崔济开是哪儿来的自信,“就算这诸扬县你能拿回来,那那些在在战火中死去的百姓,你也能把他们的性命拿回来?”
崔济开不耐地看向孟临知:“是战争,就总会有死伤。”
孟临知真不知道崔济开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的,诸扬县虽然在缈州的几个县中离梁国最远,但确实地处缈州最外侧,守军怎么会如此之少?防御力量又怎会如此之弱?甚至都没有等到援军便失守了。
先不提崔氏如何,但崔济开怎么说也是个征战沙场数十年的老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孟临知一点情面都不留地:“你不要避重就轻,现在是因为你的战略安排失误,才导致如此多无辜百姓殒命。还是说,其实你根本不在乎这些百姓的死活,也不在乎缈州城外会不会因此又多一批流民。”
崔济开本就因为梁国这次突然进攻而暴躁不已,在闻逍姑且愿意伏低做小,但现在孟临知一个小小幕僚都敢当众下他面子?不就是仗着晋王宠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崔济开一时间又羞又怒,当即把一肚子气都撒到孟临知身上,指着孟临知便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谁知崔济开的话音刚落,“噌”的一声,闻逍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身侧的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尖抵在崔济开裸露在外的脖子上。
刹那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都尉关晔反应过来后,忙抽出剑想护住崔济开:“将军!”
但关晔刚有所动作,闻逍的剑便往前刺了一份,径直划开了崔济开颈间脆弱的皮肤,一点鲜血瞬间剑身落下,而闻逍身后的盛方明和窦咸等人也纷纷拔出剑,气势凶横地向着崔济开等人。
营帐中的气氛剑拔弩张,但闻逍却对身旁的情形视若无睹,他墨色的瞳孔直直盯着崔济开,让崔济开不禁冷汗直流,他丝毫不怀疑此刻闻逍是真想杀了他。
闻逍却突然在这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微笑危险而瘆人,他一字一句对崔济开道:“崔将军可能有所不知,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孟大人,犹如见到本王。”
崔济开咽了口口水,目光不有地转移到孟临知身上: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让闻逍如此护着他?
就在这时,孟临知在后面清咳了一声,闻逍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他将剑尖挪到崔济开穿着铠甲的心口:“崔将军,记住了,下次切莫在孟大人面前口出狂言。”
崔济开忙点头应下,闻逍这才将剑收回剑鞘之中。
孟临知明白闻逍是怕他受气,一时间又感动又怕闻逍气过头,便不动声色地在闻逍后背上拍了两下,仿佛在给他顺毛。
闻逍竟也真感觉气顺了一些,他手握宝剑沉声道:“想必崔将军现在心中应该有数了,那便带本王一同上前线看看吧。”
孟临知顺毛的手一顿,怎么就要去前线了?闻逍可一次战场都没上过啊!
孟临知顿时心慌了,闻逍却转过头,仿佛读出了孟临知的心声一般,紧握住孟临知刚才抚在他背上的那只手道:“总要有第一次的,放心,我以前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孟临知也知道身处这个位置,很多事确实无法避免,他不想阻拦闻逍,但还是不放心让闻逍一个人去:“那我也要一起……”
“你留下安置诸扬县的百姓,”谁知闻逍率先预判了孟临知想说的话,并一句话掐灭了孟临知的念头,“这些百姓就交给你了。”
孟临知张了张嘴,但看闻逍额角凸起的青筋,便知道他这会肯定情绪紧绷,便不再和他争执:“行,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孟临知也明白前线有多危险,如果他跟在闻逍身边,即使能随时回到系统空间,但闻逍势必还是会忍不住分心来关注他的安危,但前线局势瞬息万变,任何一次分心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孟临知也不希望闻逍因为他陷入危险。
而第一时间安置幸存百姓也是件紧要的任务,不然外面流民的队伍恐怕又要扩大了,更重要的是,安置百姓这项任务只需要在大后方,相对而言比较安全,孟临知去做着闻逍也比较放心。
闻逍终于放松了一些:“走,我送你出去。”
说完,两人便往外走去,盛方明站在两人身后,目光不住地打量孟临知,这才引着其他人一同跟随着闻逍走出了营帐。
静悄悄的营帐中只剩下了崔济开和都尉二人,崔济开恨恨地盯着这群人离开的身影,捏紧的拳头骨节之间咯吱作响。
崔济开咬牙道:“好你个闻逍,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附在关晔耳旁低声吩咐了什么,直把关晔都听得一顿,半晌后才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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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扬县有五万百姓,此次因为战火需要转移安置的约有两万人。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孟临知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是安置,但其实也不过就是将他们转移到缈州城内其他相对安全的地方罢了。
两万人实在是太多,一起行动十分不便,孟临知便将跟着他的禁军划分成几个小队,每支小队带一部分百姓向城内迁移,其中孟临知和窦咸一起负责护一批百姓前往缈州金阳县。
金阳盛产美玉,地广人稀,孟临知估摸着他们走走停停得到深夜才能抵达。
是夜,窦咸给百姓们分完干粮,这才坐到孟临知身边,累得瘫在原地一动不动。
孟临知好笑地撕了半块饼给他:“窦大人虽是武官,但这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战场吧?”
“哎,孟大人可别取笑我了,”窦咸接过饼咬了一口,“我一个禁军,总在皇宫中,哪见过这场景,这次也算是开眼了。”
这时,一个圆脸的小女孩晃晃悠悠地走到孟临知面前站定,孟临知笑着冲她招招手:“小姑娘,怎么啦?”
小女孩看孟临知一副和善的模样,便往孟临知那儿走了两步,用稚嫩的声音道:“大人,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金阳县呀?”
“大概还要两个时辰,”孟临知摸摸她的头,“你是累了吗?”
“有一点,”小女孩仰起头用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孟临知道,“但爹爹和娘亲说我是大孩子啦,一定要坚持下去!”
“真棒!”
孟临知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这小姑娘的神情,他不由想起了闻逍小时候的模样,于是趁人不注意,他偷偷从系统空间摸了一颗糖出来,塞到小姑娘手中。
小姑娘意外地看着手中的糖,刚想说话,便看见孟临知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冲她眨眨眼。女孩很机灵,一下就明白了孟临知的意思,忙捂着嘴笑弯了眼,将糖塞进嘴里后,转身扑向后面母亲的怀抱中。
孟临知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忍不住叹了口气:“窦大人,你说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
窦咸专注地吃着手里的饼,含糊道:“可能得等到天下一统,百姓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吧。”
轰——!
就在两人交谈的这一刻,猛烈的炮火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时间孟临知只感觉地动山摇,碎石翻腾,连地面都在震动。
孟临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什么情况?”
窦咸将饼囫囵吞下,双手在身上拍了拍,惊愕道:“梁国打到这里来了?”
但怎么可能,为了避开梁国突袭,他们可是从内城走的,怎么可能这么精准地找上他们?
孟临知惊疑不定地眯着眼睛看向声音来处,又一声炮火声传来,只见不远处的内城墙轰然倒塌形成了一个豁口,一队人马穿过这洞口,驾着马匹向他们疾驰而来。
竟真是一支梁国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