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书赶过来的时候，秦季刚被推进救护车。
他的视力极好，所以他清晰的看到了秦季唇边没擦拭干净的血迹。
“他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江亦书一把拉过离得最近的医生喘着粗气问道，任谁都能看出他是跑过来的。
浸出的汗一滴滴的顺着冷白的下巴往下流，脖子上的青筋都浮了出来。
南区虽然离这边不是很远，但是走过来至少也要废五六分钟。
“具体情况没有办法直接看出来，得去医院进一步检查。”
江亦书跟着上前一步：“我跟他一起去。”
医生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如果江亦书不在乎耽误拍摄进度当然可以一起去。
高胜累死累活跟着跑过来的时候，聚在原地的一圈人已经散开了，江亦书秦季顾冉他一个都没看到。
“胜哥！”远处有人朝他招了招手，喊道：“江前辈跟着一起去中心医院了。”
“好，谢了！”高胜转身去了停车的地方。
背后一群人又聚在一起聊了起来，发生这么大的事今天定下的拍摄自然是延迟了。
“这么高掉下来，还好是没全断开啊。”剧组拍摄期间死人，那一定会上热搜，到时候这部剧可能就被压了。
“顾冉运气真好啊，正好秦总来了，要不是他，这么高摔下来活着都悬。”
几人聊天的时候，忽然插/进来了另一道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啊？”
徐雅站在他们身后，表情好奇。
“徐雅姐啊，没什么事。”几个人回头看向来人，干笑了两声换了个地方继续聊去了。
不过这回聊天对象换了。
徐雅现在名声已经彻底臭了，公司也没打算再替她公关，现在剧组里的人对她也就维持了一个表面的和善。
没多少人再往她身边凑了。
＊
跟着一起进了救护车后，江亦书就一直坐在一侧默默看着人事不省的秦季。
全程都没有说话。
这个状态一直维持到进了医院。
因为秦季的伤很多都不知道在哪，所以必须要做全身检查才可以进一步治疗，江亦书跟着一起办了手续。
期间秦夫人和秦可接到消息也一起赶了过来。
前面都很顺利，但是在进手术室后，不知道怎么的，秦季开始颤抖了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是一种抗拒的姿态。
一旁的医生冷静的继续做着基础检查，仪器不断的闪着灯光。
过了半晌，医生松了一口气。
高胜赶到的时候，江亦书已经坐在手术室外等着了，另一边坐的应该就是秦季的家人。
他坐在江亦书身旁什么也没说，静静陪他等着，他和江亦书好几年的友谊，头一次见他这么在意一个人，现在发生这种情况，安慰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祈祷秦季不会有事。
等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
江亦书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向医生。
秦可焦急的冲了过去问道：“怎么样？我二哥怎么样了？”
“请放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看了一圈，“你们都是病人家属吗？”
“是是是，我是，怎么了吗医生，是有什么需要签字的吗？”
“不是签字，不过病人似乎在某一方面有一些心理障碍，但这个现在并不能确定。”
“还有这些伤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接下来静养就好。”
说来医生也奇怪，接住一个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成年人，但是身上竟然奇迹的仅有骨裂。
从手术室转到病房，秦季的指尖在昏迷状态还时不时的抖动一下。
知道没有大碍后，秦夫人和秦可都松了一口气，一起去办了一些之后的手续。
留下江亦书一个人陪在秦季身旁。
病房里静悄悄的，秦季还没有清醒，江亦书站在床边看着秦季不时抖动一下的手指，半晌，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似乎是还觉得不够，他低头半伏下身子看着秦季还在昏睡的脸，然后将脸埋到了他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
紧紧靠在这个人身边，鼻尖都是他的味道，江亦书一直在乱跳的心才稍微缓和下来。
看到秦季被送上救护车时，他的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不过也让他看出了，自己比想象的还要在意这个人。
办完手续后，秦夫人先回了家，秦可又跑回了病房。
听到医院的消息后她几乎是哭着过来的，这会的眼眶还红肿着。
尤其是距离她去办公室找秦季前前后后连一个小时都没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二哥什么时候跑去影视城的。
不仅跑去了还为了接住一个小演员把自己给摔到医院来了。
秦可一路小跑回来，哒哒哒的高跟鞋远远就能听到，不过她一时间忘记了江亦书还在，推开门就想往秦季身边扑，然后就看到坐在一旁冷冰冰的人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秦可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江前辈，你还在这啊。”秦可讪笑了一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原来你和我二哥认识啊。”
江亦书因为出道较早，再加上一直以来都很优秀，论辈分算是半个演艺圈的前辈，更不用说秦可了。
所以她看见江亦书本能的有点害怕，但害怕归害怕，她还是想套话。
“嗯。”声音和想象中的一样冷冽。
这个气氛让秦可有点后悔了，她不是很想继续待着这个空间了，最后她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大碍的秦季，站起身又试探性的问道，“前辈你知道我二哥接住的那个演员在哪吗？”
“我想去看望一下她。”至于是探望还是报复就说不准了。
不过她也是真的好奇这个人有多大魅力。
“不清楚。”这次江亦书的语气比刚才还要冷，从看到秦季受伤后他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这里，也没关心过顾冉被送到哪儿去了。
不过他现在也确实在无意识的迁怒顾冉。
秦可：“……”
最终这场对话以秦可的离开告终。
离开房间后的她并没有直接走，就算江亦书不告诉她，她也有方法知道人在哪，中心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总能找到这个人。
至于方法。
今天突然被一起送到医院的那个演员绝对是剧组里的。
而秦可正巧知道这个剧组，她也认识这个剧组的总导演，《诡山》的总导演朱凡文。
不仅认识，还很亲近，朱凡文不管是作为长辈的身份还是导演的身份都对她颇有照顾。
她一定要去看看这个女人到底长的什么样，才能把她二哥迷住。
——
秦可走了之后，病房里又归于了一片平静。
秦季现在的处境并不像表面那么乐观，他像是陷入了梦魇一样，就连系统呼叫的声音他都听不到。
他只觉得很窒息，很窒息，一点都喘不上来气，整个人像是又回到了当初被锁在实验台上的那段时光。
压抑，黑暗。
到处都是交谈声，但是又仿佛没有，模糊的人影拿着各种仪器在他眼前晃。
耳边全是仪器在规律的、缓慢的、刺耳的发出嘀嘀声。
这样的声音听久了，秦季的情绪也越发不稳定，从内心深处产生的抗拒让他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
像一头濒临死亡的困兽。
但是没过多久，空气渐渐变得静谧起来，这阵嘀嘀声中隐约多了一道声音。
有人在跟他说：“没事，没事了。”
跟着这道声音，封闭压抑的空间就像是忽然呼出了一口气，窒息感消失了。
【宿主！你总算清醒了！】系统的机械音在秦季脑子里响起。
他眼睛无神的落在坐在他身边慢慢安抚他的人身上。
“江亦书。”秦季开口道。
江亦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收回手：“嗯？”
“有哪些地方觉得不舒服吗？”他说。
“没有，你再拍拍我。”秦季闭上眼睛，左手拉住江亦书收回去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语调轻轻的，听在耳朵里就像是在撒娇。
江亦书愣了一下，顺从的跟着他的力道又把手放回了原位。
——
另一边的秦可在知道名字后，又顺着护士的指引左转右转终于找到了病房。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房间号，表情又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
不过大小姐还是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的人说话后她打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面上的表情愣了一下，刚想要发泄出的火一下子堵在了嗓子里。
“朱伯伯你怎么在这里？”刚跟她打完电话的总导演朱凡文就坐在病床旁。
“小可，你怎么也过来了？”朱导显然也没意料到秦可问完名字没几分钟就能找过来。
“我哥为了接住她都进医院了，我当然要过来看看她。”秦可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说着：“没准下次见面她就是我二嫂了。”
病床上的人还在休息，这次意外顾冉并不是毫发无伤，秦季只是起了一个缓冲的作用，她的脚也磕到了地面上，错位了。
“小声点小可，病人还在休息。”朱导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秦可往外走，“我们出去说。”
秦可最后出门的时候又朝里面看了一眼，正巧躺在病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秦可愣了一下皱起眉，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天在医院泼了她一身水的人。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在这个人脸上看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和上次见面没有关系，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秦可还没多看两眼，病房的门就关上了。
“你们怎么都这么偏袒她？”秦可话一说出来，朱导的表情就变了。
“朱伯伯是，我哥也是，上次在医院她要了我二哥的联系方式，他轻而易举就给了。”
“联系方式？”这回轮到朱导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一两个月以前吧。”秦可想了想。
看着秦可认真思索的模样，朱凡文笑了：“好了，这次的事情是意外，你也不要太针对她，你朱伯伯看着你长大的，当然更偏袒你了。”
“只是现在顾冉还在休息，有什么想问她的，可以下次过来。”
秦可有火没处发，但是看在朱凡文的面子上还是离开了。
不过她心里对顾冉的观感还是又差了一个度。
秦可气鼓鼓的出了医院，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想起了刚刚关门时看到的画面。
顾冉闭上眼睛时身上有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温婉气质，很眼熟，但是秦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眼熟在什么地方。
——
剧组因为出了这件事，一整天的气氛都很压抑。
这次威亚断开的事情也很快上了热搜，不过并没有指名是掉下去的是哪个演员。
剧组利用一天的时间排查了整个剧组的道具和其余的机器有没有故障，得出的结论就是都很完好，偏偏就只有顾冉用的那一个出现了意外，钢丝绳断了。
因为太过蹊跷，最后剧组还是私下报了警。
而且竟然很快就出了结果，这还要感谢附近的一套摄影没关，正好录到了徐雅趁着没人注意，在顾冉吊威亚之前做了手脚。
她的一切动作都很隐蔽，没有人发现，不过谁也没想到正好有一台摄像可以扫到那个角落。
警察过来抓人的时候，徐雅还在化妆室化妆。
虽然没有多少她的戏份了，但是每天她都会要求化妆老师给她把妆画出来。
警察进来的时候，化妆间里的人都愣在原地没敢动，因为这次的事情和录像只有少部分人看到了，大部分还不知道徐雅做了什么事，直到看到警察直直的走向徐雅时，他们都还以为是因为徐雅之前抛弃幼童才来抓人的。
“你们抓我干什么？”徐雅挣扎的想躲开，“你们以为你们是警察就能随便抓人啊！？”
“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趁徐雅愣神的时候，泛着银光的冰冷手铐铐住了她，“走一趟吧。”
等人被抓走了，剧组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竟然真是她，前几天我就听见她背地里骂顾冉抢了她戏份。”
化妆师把手里的工具放在桌上还没回过神，“小冉掉下去的时候，她还跑过来装无辜，问我发生什么了。”
“真恶毒啊。”
徐雅被抓进去的事随着剧组威亚事故，紧跟着就上了热搜，本来人们还沉浸在她上一个抛弃幼童事件里，这次的事情一出来，全网骂声一片。
好在《诡山》剧组已经因为上次的事情删减了大片的女一剧情，这次直接全删了，另找了演员补拍。
秦季还在医院养着伤，不过他过得很舒适。
本来因为右胳膊骨裂打了石膏，吃饭不方便，但是这些都被江亦书包了，每天都在接受投喂。
高胜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秦季一个人。
“秦总，恢复的怎么样啊？”高胜将买来的水果放在堆满花篮的桌子上。
秦季这次住院的事情公司的人知道了，所以这两天不管是鼎盛娱乐还是秦氏集团都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看望他。
“还不错，就是再待在医院躺几天我就要躺退化了。”
高胜笑了一声，顺带夸起了自家艺人：“我江哥虽然有些冷淡，但是对秦总绝对算得上热情了。”
“就那天，江哥跟着救护车过来，守了一路，根本眼里看不到别人。”
秦季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不过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男主守了我一路，那女主呢？
作者有话要说：秦季：那么大一个女主受伤了你没看到吗（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