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佑把醉得“站立不稳”的贺晁送回了家,然后顺理成章地被赵叔留了下来。
收拾出来的客房挨着贺晁的卧室,李佑走进去时,发现床上已经放了一套备好的干净衣物。
像是赵叔早就有所准备。
转念一想,应该是周瑾良提前打了招呼,从他答应送贺晁回家开始,就算好了他接下来可能会走的每一步。
在所有人都没留意到的时候,周瑾良已经体贴又周到,不动声色地便安排好了一切。
李佑却及时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多想,他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便早早上床睡觉。
他习惯性定了闹钟,在铃声中睁眼。
等收拾妥当,他叠好被子离开房间,路过隔壁的房间,又顿住脚步。
走廊内静悄悄的,隔着厚重的木门听不到任何动静,不知里面的人是否醒了。
不好打扰,李佑还是率先下了楼。
还是赵叔在厨房忙活,见到他下楼便温和询问:“昨晚睡得好吗?”
李佑淡淡一笑,颔首道:“睡得很好,多谢您的照顾。”
聊天点到即止,李佑正不知所措,便听到赵叔的声音传来:“李小少爷,可以麻烦你上楼喊一下少爷起床吗?早餐快好了。”
喊贺晁起床?
李佑一时呆了下,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方向,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很快便应下,抬腿上了楼。
贺晁的房门依旧禁闭着,色调深灰的大门厚重沉闷,寂静加剧了内心的忐忑。
李佑沉默着,抬手轻轻扣了两下门。
门后毫无动静,又等了两秒,他才小心地推开门。
整栋建筑的装修风格一致,与他的书房一样,整间卧室并没有很鲜明的个人特色,基本保留了原样,更像是个临时的落脚地,可见主人并没有费心装饰。
穿过偌大的客厅,李佑看向了另一扇半掩的房门。
害怕贺晁还没醒,李佑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一步步挪了过去,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
卧室内昏暗,窗帘严丝合缝,靠墙的大床上乱作一团,被褥凌乱,隐约可见一道人形隆起。
空气有些滞闷,酒气未散,热腾腾地蒸在李佑面上,床上的人睡得很沉。
他隐约想起,贺晁好像是有起床气的。
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李佑呼出一口气抬腿走向床边,站定后,小声地喊他:
“贺晁,起床了。”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半只乱糟糟的脑袋被掩在被子下,睡姿潦草。
缓了缓,李佑再次喊道:“贺晁,赵叔让我喊你下楼吃饭。”
可他的呼唤石沉大海,床上的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没了其他办法,李佑抿了抿唇,一只膝盖压上床铺,试探地探出手,隔着被子拍了拍。
室内空调温度开得低,只这么待了会,李佑便感觉到了冷,他手脚开始发凉,看着眼前在被子里裹成一团的人,突然起了点坏心思。
手指移开,从肩背向上,最终落在了那只裸露在外的耳朵,动作很快地盖了上去。
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提起,李佑的手便被突如其来地一只手给扣住了。
紧接着,手腕一紧,那人猛地一拽,李佑重心不稳,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被一瞬暴起的贺晁按在了床上。
他的动作太快,快到李佑甚至没反应回来。
手腕被人扣着压在了枕头两侧,他动了动,却被扣得更紧了。
抬眼,便是凛冽又锋利五官线条,下压的眉眼间丝毫没有刚睡醒的慵懒,眼神清明的不像宿醉,沉重地盯紧了他。
那视线犹如实质,重重地抵着他的头脸,一寸寸刮过,被子里的热气笼罩了两人,失温的身体不冷了,开始迅速发热。
于是,李佑便在那眼神下溃不成军,小心看了他一眼,又仓皇移开。
等看够了,贺晁才终于出声:
“大早上的就来招我?”
男生的嗓音有些沉,也有些哑,比平时音色压得更低,是与他清明眼神不同的慵懒,尾音上扬,是并不刻意的漫不经心。
这话说的莫名,李佑一噎,不甘示弱地反驳:“我、我是来叫你起床……”
眉梢微挑,贺晁没说信或不信,只是活动了下肩膀,手上依旧扣得很紧,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随着他的动作,脖颈上挂着一块挂坠便滑了下来,在空中晃动着弹了弹,轻轻地打在少年嘴角。
李佑正偏过头逃避他的注视,嘴角一凉,他下意识回头,薄唇贴上了那块凉凉的薄片,被凉意激得轻轻一颤,那薄片便顺势滑入了唇缝中。
贺晁视线一顿,放松的肩背陡然僵住。
少年的黑发柔软地陷在他的枕间,就这样睁圆了双眼,像受了惊的猫儿,懵懂又无措地看着他,在那扑簌的长睫下,他清楚地看到了被映入眼底的自己。
李佑就这样直愣愣看他,两片淡红的唇瓣微张,极轻地含住了他的佛牌。
“……”
肩背的肌肉不受控地偾张,贺晁五指收紧,克制不住地去想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唔……”
少年小声痛呼,一偏头,佛牌滑落,规规矩矩地贴向了他的脸侧。
贺晁却毫无察觉,呼吸沉重了些,他气血上涌,滚烫的热血奔走在四肢百骸,烧得他燥热难耐。
他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可李佑却再次回过头,小声咦了声。
纷杂的思绪被打断,贺晁冷静了一瞬,当即调整了姿势,于是,那块白玉佛牌便彻底暴露在李佑眼前。
他好奇地看了两眼,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方才的尴尬瞬间,手上又挣了挣,想去擦一擦。
这次,贺晁手上卸了力,他不怎么费力便挣脱而出。
抬起的手指碰上那块漂亮的佛牌,不动声色地摸了两下。
还好没有弄脏,李佑小心地呼了口气。
然后,若无其事地追问道:“这是什么?”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佛牌全貌,以前只看过贺晁脖子上挂了根绳子,从不轻易示人,向来是很宝贝的东西。
贺晁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喉结上下一滚,到底还是如实解释:“从小便带在身上的,老爷子信这个,我和大哥一人一块。”
听他一说,李佑便又分了注意力去认真打量。
佛牌是上好的羊脂玉打造,薄而韧,被一根深色的吊坠串起,挂在他的脖颈间,深色的绳条与麦色的皮肤十分相称,一块精细的白玉挂在宽阔的肩背上,与蓬勃力量感碰撞,无端地有些性感。
不免多看了几眼,反应过来后又很快移开双眼,李佑终于想起有哪里不对,当即抬手去推他。
贺晁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拖鞋早已在拉扯中不知掉在了哪里,他躺在贺晁的床上,因为挣扎的动作,两人的下身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摩擦。
方才没有察觉到,可房间内静了下来,来自上方的视线压迫便更显得难挨了。
相贴的地方隔着衣料也在发热,李佑被热气熏得脸热,见人毫无反应,再次手脚并用地去推他。
贺晁面上不显,只有眸光并不平静,偏偏李佑还在他身下不停乱动。
感觉到下身的变化,他拧起眉,顺势被少年的膝盖顶得退开了一步。
几乎就在起身的瞬间,他便眼疾手快地拉过被子盖住了下身,臭着一张脸往后一坐,目光不善地盯着对面的人。
终于松了口气的李佑被那眼神一瞪,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据理力争地样子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都怪你赖床,赵叔的饭都要做好了。”
而且,明明是贺晁不让他走,拉着他一起赖床……
看着少年毫不客气的样子,贺晁也顾不上烧得正旺的心火,一掀唇角便笑了,觉得有趣,“你还有理了?”
大早上跑来他床上拱火,还一脸无辜。
真是要疯了。
李佑抿着唇角,丝毫不知对面在想什么,嘴硬道:“怎么了?明明是你……”
可话没说完,脚踝便被人握在掌心,拽了一把。
“啊、”
刚直起身的李佑还未坐稳,就被贺晁握着脚腕拖了过去,一条长腿无处下落,无力地搭在了床沿。
而贺晁就这样盘腿坐着,一手撑脸,一手还攥着他伶仃的腕骨,没放手,反而狎昵地摩挲了下,笑容有些深不可测。
薄唇一勾,轻佻地反问:“我怎么了?”
李佑愣怔当场,反应过来后,脸色一瞬爆红。
他近乎恼羞成怒,“贺晁!”
一条腿被迫抬起,少年费力挣扎,却甩不开那只手,急得眼都红了。
他只是开个玩笑,贺晁太过分了。
咬着下唇,李佑垂下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和委屈上头,挣扎没用,他便不动了。
他不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他是想和贺晁好好相处的,可贺晁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看了了他半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贺晁也不笑了,他看着少年发红的鼻尖,手上力道松了,有些手足无措,“哭了?你别哭,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可李佑压根不买账,他一言不发地收回腿,转身就要下床,可刚站起身,手腕就再次被人拉住了。
下意识想甩脱,也甩了下,没甩掉。
李佑忍无可忍地回头,就看到了贺晁皱着眉头,追着他也站起了身,锋利深邃的五官一脸严肃,嗓音也刻不容缓:“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视线一瞥,李佑像是看见了什么,猛地扭回了头,姿态更加抗拒了,铆了劲地挣扎想走。
垂下的头恨不得缩起来,李佑耳根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晁他他他、他他居然……
只是手上挣扎的幅度越发大,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逃。
贺晁拧着眉,被这拉扯也搞烦了,当即想把人强制捞回来说清楚,可手臂刚伸出去,就听到了少年忍无可忍地一声低呵:
“你先把衣服穿上!”
空气一时僵硬。
贺晁后知后觉低头,终于意识到不对。
“……”
“……艹!”
一声低骂,贺晁迅速转身捞过被子围上,手上力道一松,少年便像脱手的泥鳅般飞快逃走了。
他跑的头也不回,活像身后跟了洪水猛兽。
门重重地关上了,房间内重新恢复寂静。
只剩下贺晁僵直站立着,终于卸了力,重重坐了下去。
盯着在阳光下旋转飞舞的灰尘粒子,贺晁终于闭上眼,抬起手,认命般抚上自己的额头,在内心咬牙切齿。
该死……
太丢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嘿嘿嘿嘿该懂得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