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几缕灿烂的阳光卷着海风落进了房间,一点金色光芒跃至凌乱的大床,攀上少年裸露在外的脚踝,停住不动了。
脚踝被晒得又暖又痒,少年下意识抽动了一下,但动作牵扯,裸露在外的小腿蹭上微凉的被子,陡然清醒了过来。
李佑睁开眼,视线触及眼前的实木天花板时,呆了一瞬。
怎么回事……
他依稀记得昨晚好像在外面喝酒,怎么回来了?
李佑抬手碰了碰枕头,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
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躺的也是自己的房间。
难不成是李年把他送回来的?
思及此,李佑醒了大半,翻身坐起就要拿手机,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时,才猛然发觉自己头不昏眼也不花,这是很乏力,像是睡了很久。
丝毫没有宿醉的感觉。
李佑觉得有些疑惑和不解,难不成李年不仅将他送了回来,还给他喂了醒酒汤?
可是他怎么没印象……
这样想着,李佑手指打字,给李年发去了消息。
又坐了会,他放下手机,从行李箱里拿了一套新衣服出来,便走进卫生间洗澡。
受高三生物钟影响,李佑依旧醒的挺早,洗完澡出来收拾完行李箱,才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喊他下楼吃早餐。
富国岛的生活休闲,因为开发时间短,附近的海岛还未受污染,度假设施完善但小众,消费高,也很难预约,整座岛上除了全世界各地的游客就是当地的居民,生活节奏慢,被媒体称为南太平洋上的一颗明珠。
用完餐,李佑终于找到机会和李年单独说话,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道谢。
“谢谢你昨晚把我送回来,我喝断片了……”
这话是真心实意,无论两人先前发生过什么,但李年没有把他丢在酒吧,而是把他送了回来,他就足够感谢了。
可面对李佑的道谢,李年却表现得有些不自在,像是欲言又止。
他有苦难言,昨晚在酒吧见到贺晁,他本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没想到回酒店后再次遇上对方,张口就是拜托他不要把今晚这件事说出去,全当他没出现过。
虽然不知道贺晁此举用意为何,但当时的情景下,李年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如今,面对少年真诚的眼神,李年笑着打哈哈,应了下来:“没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李佑摇了摇头,“没什么头疼的感觉,你昨晚还让我喝了醒酒汤吗?”
提起醒酒汤,李年一怔。
他本以为贺晁把人送到就会离开了,没想到居然还留下来照顾李佑,还照顾他喝了醒酒汤?
心中诡异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但李年又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
一连三个人,都开始围着同一个人转。
傅丞和楚之昂就算了,可贺晁怎么会……
李年皱眉,李佑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
同一栋楼的度假酒店顶层,一处套房中,正对坐着三人。
贺晁换了衣服,上半身纯黑短T,翘着腿,手中正端了杯咖啡,淡淡抿了一口后也没放下,抬眼向两人的方向瞥去了一眼。
对面两人被这眼神一扫,下意识便坐直了,感觉没有亏心事也能被吓出亏心事来。
可很快,梁宇飞又松懈了腰板,心想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反而还大义灭亲,识破了这臭丫头的阴谋诡计。
贺晁就算再怎么迁怒也算不到他头上才对。
没忍住瞥了一眼身侧的梁希笑,梁宇飞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点坦白。
落地窗只开了一道小缝,晨间还未散去的凉意飘进室内,风一吹,梁希笑胡思乱想的大脑一瞬清明。
沉默蔓延,梁宇飞玩手机都不敢尽兴玩。
终于做好心里建设,梁希笑抬头,深吸一口气,这才有勇气直视眼前压迫感渗人的男生。
“其实、也就是我去找过一次李佑,和他聊了聊天……”
少女的嗓音平缓,缓过了那阵紧张,开口逐渐开始顺畅,只是话还未就被打断了。
贺晁眼睛沉沉注视她,没有刻意收敛,暗含逼迫道:“聊什么了?”
被人打乱了节奏,梁希笑一瞬间又想发作,但顾及对面的人是贺晁,她又收敛,只小声嘀咕了一句:“急什么……”
但面对贺晁没多少耐心的盯视,梁希笑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如实说出。
她尽量回忆了一遍自己和李佑的对话,就着回忆叙述了出来。
从她开始讲起,贺晁全程都没有再出声。
“大概就是这样了……我没想那么多,我本来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也不是玩笑,就是想让他离你远一点、我没想到他后面会晕倒……”
少女的声音低了下去,头也顺带着垂了下去,像是也被打击到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李佑身体不好,要是知道了她就不去招惹他了。
其实,本来这次转学起因并不全是因为贺晁,只是她和同学打赌输了,输的人要完成对方一个大冒险,谁知那人点名道姓要她也转去贺晁的学校。
愿赌服输,她梁家大小姐又不是玩不起的人。
于是才有了后面那些事,从贺晁口中了解了李佑的事后,梁希笑是真的后悔了,她没想和李佑过不去,只是她确实办了坏事。
终于,许久未出声的贺晁开了口,嗓音平静到诡异:“谣言的事,我早就知道。”
?!
闻言,梁希笑便坐不住了,近乎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贺晁一早就知道,却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没管,居然任由谣言发酵?
这下她是真的不懂了,但还没等她问出口,胳膊就被人扯了一把。
回头就见梁宇飞闭口摇头的表情,示意她别再多嘴。
贺晁的脾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最了解,他大方仗义,却也是底线明了的一个人。
没有人在触及他底线后还能正常蹦跶,如果有,那个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梁希笑看不透,因为她不懂。
自从贺晁从江市回来,身边的人便都发现他变了。
这样的变化鲜明又突兀,近乎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能察觉出不对劲。
曾经不学无术的人天天上课学习下课做题,推了一切饭局酒局,课也不逃了,争分夺秒的学习补课。
贺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私下又给他无数名师家教,贺晁照单全收,也没再跟家人叛逆呛声。
他什么都好,可对于江市发生的事缄口不言,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为好兄弟,他们习惯不闻不问,彼此间都清楚各自的底线。
可梁希笑毕竟还小,她无法理解,喜怒形于色,心事都写在脸上,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事情说完了,贺晁揉了揉眉心,他倒没那么小的心眼跟一个臭丫头计较。
只是就因为这臭丫头的三言两语,将他们两个大男生耍的团团转,这点叫他气愤不已。
他放下咖啡杯,再开口时燥郁有所收敛,“梁希笑,下不为例,我允许你随便胡闹,但过界,不行。”
这话说的已是留尽了面子,梁宇飞心揪的大石终于落地,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梁希笑离开,再也不碍贺晁的眼。
敲打的话点到即止,贺晁对梁宇飞偏了偏头,后者忙不迭拉着尚还反应不过来的妹妹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房间。
门锁轻响,室内重新回复了寂静。
贺晁闭了闭眼,打了个哈欠。
昨夜他照顾李佑到半夜,回到房间已是凌晨,今早又早起,咖啡也没起到作用,他现在困得不行。
但没等他闭上眼,房门便又被人打开了。
把人送回去的梁宇飞折返回来,在贺晁对面坐下了,一上来就是不掺杂任何玩笑的道歉:
“对不住老贺,我知道这次是我妹胡闹了,她不懂事,你别怪她。”
梁宇飞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刻,撇去了没头脑的疯劲,严肃的正襟危坐。
贺晁困倦地眯了眼,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意思就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误会解开,他知道李佑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人而疏远他,这就足够了。
他心胸不算宽广,但足够把亲近之人圈在其中。
见他无意多说,梁宇飞便也不再追问。
这才是真正的贺晁,尽管平时态度恶劣,总是恶语相向,可在他心中自有一把尺,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轻易出不来。
要得到这种殊荣,何其不易,可却有一人短短几个月便做到了。
心中不可避免对那个名叫李佑的人感到好奇,趁着氛围刚好,梁宇飞借机追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来都来了,不打算见见?”
许是困倦,贺晁没第一时间反驳他,向后仰靠在沙发上,就闭上了眼,慢悠悠回了一句:“……现在还不行。”
梁宇飞内心称奇,“那你在等什么?”
贺晁闭着眼,嗓音倦怠且平稳:“时机。”
梁宇飞也是纵横情场的人,听他这样说倒也理解了,只是内心还有点被创到。
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贺晁,有一天也会为情所困……啧啧啧。
而且这瓜还是他第一手吃到的!
转瞬间,梁宇飞就把先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乐颠颠地开始八卦。
可这次,没等他再问出什么来,他人就被贺晁一个抱枕砸到了身上,然后收到了一个毫不留情地:“滚。”
于是,抱着抱枕嘤嘤嘤的梁宇飞委屈巴巴地离开了房间。
直到人走了,房间内彻底恢复了清静,贺晁才烦躁地发现,他睡不着了。
赶跑了梁宇飞,把他的瞌睡劲也一并带走了。
捂着脸仰躺在沙发上,贺晁睁开了清明的双眼,直视着头顶天花板的装饰纹路。
想见李佑。
可他更怕吓跑对方。
所以,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然后……出现在李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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