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没走?”
离开教室后,李佑忍不住去问身前走得飞快的人。
得到了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少自作多情。”
李佑:“……”
他说什么了?
沉默是金,古人诚不欺我。
身前人不管不顾走得走快,一点没等他的意思。
直到走过楼梯拐角,李佑一个没注意,险些撞上了杵在楼梯口的人型障碍。
脚步急刹着后退了一步,与贺晁拉开了距离。
贺晁见他退后,不以为意地挑挑眉,突然冒出一句:
“我钥匙没带。”
李佑没跟上他的反射弧:“?”
反应了两秒,明白了这句是解释,因为钥匙没带所以才跟他一起回宿舍。
想明白后李佑便觉得没什么了,不过大概察觉到某位少爷心思敏感,他没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率先下了楼。
贺晁这次倒是不急了,跟在李佑身后不疾不徐地进了食堂。
李佑买了一份炒米,一瓶水,他晚餐吃的少,养成了习惯便吃不下太多东西,但食堂门口遥遥看见贺晁手里拎的大兜小兜,他不动声色地一挑眉。
出了食堂门,贺晁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走到宿舍才停下,让了李佑一步,等人开了门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做足了大爷姿态。
好在李佑也不跟他计较这些有的没的,熟练地拔了钥匙锁门。
室内很静,两人的沉默很有默契。
刚把饭放在小桌上,李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便看到了微信有新的未读消息。
点进去一看,是傅丞发的。
只大致扫了一眼,李佑便全然忽视了,关了手机放在一边,脱了外套挂好,坐下吃饭。
还是贺晁将煎饼果子咬了一口,主动提起:“蛋糕谁送你的,随便给人?”
李佑没答,撕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掀开饭盒,用勺子挖了一勺炒米送进口中,咽下才回他:
“曾经的……朋友。”
贺晁眯眼,语调却欠揍:“现在不是了?”
李佑肯定道:“嗯。”
不知道这话又怎么戳中对方神经,贺晁眉梢愉悦地挑起,咬下一大口煎饼果子,转眼一个饼被他两口干掉了一半。
吃的这样急,他倒也没显得狼吞虎咽,反而嚼的慢条斯理,就是翘着腿的坐姿实在不雅。
看他三两下消灭一个饼,李佑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问出了自己一直心有疑虑的话:“你吃的惯这些吗?”
住着在江市占地一万平米的豪宅庄园,可对方的所作所为,却一点也不像顶级豪门培养出来的嫡系子弟。
贺晁身上的市井气太重了,他的教养并没有体现在高高在上的姿态上,而是糅合在他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
这点神秘的特性很吸引李佑,也让他越发好奇。
曾经在原书剧情中见过寥寥一面的男人已渐渐从记忆中淡去,现在,贺晁这个名字就烙印在他眼前,只与眼前这个霸道又幼稚的男生有关。
等了又等,没等到贺晁的回应,李佑便分出一点视线去看他。
贺晁靠着椅背后仰,手指晃悠悠地摇着一杯粥,吸管抵在下唇,正侧头看与他相对而坐的少年,浅色的瞳仁收了点白织灯的光,流光溢彩地凝望他,唇角翘起,让人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在想什么?”
李佑难得没回嘴,只静静看他。
四目相对,贺晁先移开视线,吸了一大口甜粥,含糊道:“你以为有钱人都吃金子喝露水?真能想。”
李佑:“……”
怎么一个眼神,贺晁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避免自己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李佑及时打住,转回头专心吃饭。
似乎见对面再次沉默,贺晁晃了一下椅子,凳子腿咚地一声磕在地板上,他主动招惹:“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李佑回头,一字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可平时习惯良好的贺晁今日却一反常态,摆明了跟他过不去,“啧,刚才对我感兴趣的是谁?”
李佑:“……”
现在不感兴趣了。
给贺晁一节台阶,他就能搭个梯子,多说无益,他每一句都能把人呛死。
李佑主动认输,他想好好吃个饭,吃完饭还有两套试卷和英语阅读要做。
一晚的忙碌让李佑忘记了今晚教室的插曲,也忘了不想干的人。
他无视了微信消息,却有人还在等他的回音。
傅丞坐在书房的方桌后,不知道是第几次去看手机消息,可不论刷新多少遍,那个小狗头像旁依旧没有新的消息。
东西是他找了班里的同学送的,东西一定会送到,是李佑刻意无视了他的消息。
手机扣下的声响用力,傅丞克制地收回手,低头看起手边的公司内各部门的相关资料。
可没过多久,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傅丞抬眼抄起手机。
却在视线触及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他沉沉呼出一口气。
是李年。
揉了揉山根,他接起电话:“什么事?”
嗓音是压制不住的疲惫,隔着网线都让对面的李年听得一清二楚。
李年忍不住追问:“你怎么了?”
傅丞不愿多说,尽管明白李年是真的关心他,可矜傲与自尊心不允许他向发小诉苦,尤其还是在李佑对他爱答不理的情况下。
几个瞬息间,他最终只回道:“……没事,你想说什么?”
李年压下欲要倾吐的关心,话音顿了顿,转而说起了正事:
“李佑之所以找贺晁要联系方式,是因为和姜川的赌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姜川这个人。”
傅丞的注意落在他前半句话时一愣,心中的隐秘的欣喜还未落地,听李年话音一转,说起了另一个陌生的人名。
“姜川?”
李年:“对,一个7班的混混,是校领导都忌惮的混不吝,而且是曾经对李佑霸凌的头目。”
傅丞视线一抬,眉宇拧起,“……霸凌?”
李年也皱起眉,语气沉重:“对,李佑之所以答应他的赌约……是因为他手里有李佑的把柄,他身边经常跟的几个人说是一个视频。”
视频?
傅丞似有所觉,追问:“什么视频?”
具体是什么李年也没查到,只知道对方说是一个视频,还说什么姜川知道李佑的秘密,以此为要挟,所以李佑才会答应和他对赌。
姜川家里是江市的地头蛇,当初能进英华,是他爸给学校捐了两栋楼,强龙不压地头蛇,校方也懂得这个道理,何况姜家在江市的关系错综复杂,明面上,校领导都对姜川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刻意去管。
而至于姜川手中的视频,不算什么违法犯罪的证据,完全可以被他们咬死说是一个恶作剧,跟着姜川的人说他们并没有对李佑动过手,只是捉弄他逗他玩,没有人出面作证,单靠这些没法定义为恶性校园霸凌。
李年是知道李佑在学校名声不好,但他没想到李佑居然在被姜川这样的人渣欺负。
查到的时候他也很心惊,但他第一时间告诉了傅丞,就是想让他拿个主意,之后再告诉父亲。
李佑是李家的人,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可以动的。
“我知道了。”
不用李年再多说,他也明白了对方口中的那个视频是什么。
原来曾经莫名出现在他邮箱的视频是姜川发的。
而他就是用这个玩意威胁李佑?
靠回椅背,傅丞闭了闭眼,在开口时嗓音冷沉:“你怎么想的?要告诉李叔叔吗?”
李年沉默一瞬,却是答非所问:“还有,我查到了最近姜川手头上的生意似乎遇到点麻烦,他最近人不在学校。”
自小一起长大,李年开了这个口,傅丞便知道了他的意思。
李年在纠结于先私下解决还是先告诉父亲。
安静沿着网线蔓延,电话两端陡然陷入沉默。
李年没急,他在等对面的一个答复。
半晌,傅丞却是笑了,他按捏着两侧太阳穴,眉眼沉在阴影里,笑容显得有些阴恻恻:
“暗的事我来做,你只管去告诉李叔叔。”
话已至此,李年明白了,但出于朋友道义,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小心,别太过火。”
傅丞嗓音淡淡,“放心。”
两人挂断了电话,傅丞将手机扔在书桌上,放任自己整个人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
椅背倏地一下弹起,是傅丞直起身,开了电脑,在文件夹中找出一个视频,点击,然后播放。
少年的脆弱的哭腔自屏幕溢出,破碎的求饶,还有那在黑暗中妖冶到诡谲的漂亮面容,让他怒火翻涌的同时,也让他感到了另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与叫嚣着要冲破牢笼的疯狂不同,那是一种更为隐秘的,压抑的欲望。
闭上眼,傅丞任由视频中的声响扰乱他的思绪,占据他的感官。
该怎么让李佑回头……
主动示好没用,他似乎铁了心要远离他们。
在他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姜川主动送上了门,怎么能说不是巧合呢?
一只臭虫,蹦哒不了多久了。
等他被碾死了,李佑会开心的吧?
就算不会也没关系,他不会放手,李佑逃不掉的。
手指自虐般掐进掌心,傅丞脖颈青筋暴起,再睁开的眼猩红涌动,藏了一腔诡异又疯狂的黑暗。
李佑就是他的解药,他不能失去李佑……
作者有话要说:姜川下线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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