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辉宫中,洛怀风正伏案作画,听了小豆子的通传,便收了画。
他侧倚在躺椅上,眼皮也未抬一瞬,说话的声音极冷:“世子殿下今日怎会得兴前来?”
左襄扯了扯唇角,两步上前,在躺椅侧蹲下:“若是为见怀风,定是有空!”
“本宫可担不起。”
左襄也没理会他这酸言酸语,径直牵着洛怀风的手朝内兜伸去。
“摸到了吗?”
洛怀风蹙了蹙眉:惯事会使这些把戏,也不知你这些动作还对几位小娘子做过!
他抽回了手,没有理会。
“当当当当~”
左襄将坠子掏了出来,坠在他眼前。那朱点白玉护心坠左右摇晃,引得人不由注目。
“哪儿来的?”
左襄席地而坐,凝着洛怀风,认真道:“还能哪儿来的?清泉寺中跪地七日求来的,怀风可喜欢?”
洛怀风抬手稳住了坠子,仔细瞧了瞧。他心中乐极,但面上不露。
他压了压音色,故作平静道:“确是佳品,但谁知你是花钱买的还是特意求的。”
虽这么说着,但他心里知道,这定是左襄诚心求来。
左襄举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昭昭我心,日月可鉴!本世子跪地七日,方求得这一护心坠,竟被怀风这般说……”
他这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洛怀风这才展了展笑意:“好好好,怀风信你便是。”
他起身扶了扶左襄,将他扶到了躺椅上坐下:“身为世子,怎的不注意些,竟坐于地上,也不怕我宫里人传了出去,惹人笑话。”
左襄将身子同他挪近了些:“怀风会吗?”
洛怀风朝外侧挪了挪:“会呢。”
“你就嘴硬吧!”
洛怀风将众人屏退,又关上了房门。他将坠子挂上,侧身凝着左襄笑道:“左郎瞧瞧,可好看?”
左襄抬手抚了抚坠子,又轻轻拧了拧他脸上的软肉:“好看,我怀风坠何物不好看?”
洛怀风开心了一瞬,又酸言酸语道:“那是我好看,还是那冯家小姐好看?”
左襄麻了:“怎的又提起了那冯依然?我又怎知她是人是鬼。”
洛怀风噘了噘嘴:“是人!又岂会是鬼?左王爷亲子挑的‘丫头’,又岂会不好看!”
左襄叹了口气:“非要我说得这般露骨?左郎我对天起誓,此生我不喜女子,绝不同她亲密!这般可好?”
洛怀风点了点头,倾身上前将他抱住:“怀风不去府上,左郎为何也不来宫中?”
左襄抬手揽住了他的后背,柔声道:“怀风那些日子不正在气头上?我怕你见了我只会更气,故而去寺中求一坠子,不也是为了讨怀风欢心。”
洛怀风轻轻动了动脑袋,与左襄磨了磨耳朵:“那左郎此生只讨怀风一人欢心可好?”
左襄侧头答道:“好!”
洛怀风偏头在左襄唇角落下一吻:“左郎定要记住自己的承诺,莫要再忘了!”
这是第二遍了,左襄思来想去,还是没想起来他到底忘了什么承诺。
左襄点了点头,应着:“好好好!襄,此生只讨怀风一人欢心!”
说着,他欲往洛怀风唇上吻去,而洛怀风偏了偏头,并未让他得逞。
左襄摇头叹息:你就别扭着吧!
是日夜里,左襄并未回府,而是与洛怀风在房中看着书。
二人齐身而坐,看至兴时,便揙墨标注。如今,左襄的字已与洛怀风的有八分相像了,这也不负他的日日练习。
洛怀风侧头看了看他的字,偶会提点一二。
洛怀风知晓,皮中此人在学他的字,因为此前他在左府书房中瞧见了那沓纸,他知晓此人过得也并不容易。
他不知此人到底是施了何咒夺了舍,但他愿那人别回来了,就让此人长留于此,或许二人还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
不日,洛怀城回了京,禀报了地震一事,而潜影阁也带回了消息,洛怀风需出一趟门。
“听闻望月楼上了批新茶,左郎可愿与怀风同往?”
左襄点了点头,散学后同洛怀风去了一趟望月楼。
望月楼众人见左襄同洛怀风一齐走了进来,心中讶异,但面上未露,只当他们是普通富客,招呼上了楼上雅间。
左襄品了几口,发现此茶茶香清溢,绕齿留香,回味甘甜,不禁多品了几口。
洛怀风掩唇轻笑:“左郎可想再试试荷片莲子茶与金银春露?”
左襄点了点头,又问:“怀风莫不是要灌我个水饱?”
洛怀风抿了一口茶,笑道:“此茶楼雅静清幽,怀风常于此处饮茶望远,若是左郎喜欢,日后怀风日日带左郎来。”
左襄摇了摇头:“日日上茶楼饮茶倒也不必,尝个新鲜尚可。怀风知晓,你左郎我不喜茶品,倒爱那酸甜辣食,独独吃不得苦,带着甘甜味儿的苦,也是苦。”
洛怀风笑着摇了摇头:“歪理!罢了罢了,左郎不喜同怀风品尝,那怀风便同左郎去吃遍这世间的酸甜与辣,独独不吃苦,何如?”
左襄喟叹:“这般甚好。”
他又起了身:“怀风先品着,左郎我先去净个手。”
将左襄送到净房后,齐老板路过了厢房,朝着洛怀风点了点头。
洛怀风点头回之,伸手于凳脚下摸出一纸条,装入了内兜里的小锦囊中。
这日左襄不愿回府,又到了月辉宫住了一日。
这日夜里,二人同浴,左襄每每沐浴皆需很久,洛怀风先行出了浴。
他几步走回卧寝,将锦囊展开,只见纸上写着:云莲山脉彩云镇,铜铁共两万,银余三十万。
洛怀风将纸条燃烬,又敞着门窗吹了吹。他净了净手,唤来了宫女擦拭着正滴着水的发尾。
沐浴后的左襄一身清爽,走到房门口时见了宫女正轻拭着洛怀风的乌发,他终于想起了那日无心的承诺。
左襄几步上前,接过了那宫女手中的帕子,挥了挥手,将宫女遣了出去。
洛怀风看书看得入了神,对此丝毫未觉。
左襄帮他擦着擦着,身子便向前贴了贴,侧身贴着他的后背,他顿时感觉到洛怀风身形一僵。
洛怀风本想动怒,将此宫女拉下去打板子,但抬头看见铜镜中的景象,心中暖了一暖,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左郎好兴致,竟有闲心替怀风拭发。”
左襄从身后将他揽住,将他的乌发顺至他身前:“是左郎错了,是左郎忘了,日后左郎定会帮怀风束发,以拭发抵左郎之罪,何如?”
洛怀风朝后靠了靠,心中本是愉悦,但听他所言,又沉下脸去:“劝君不能行之事毋要许诺,若是不能行,那便是空谈。”
左襄偏头凝着洛怀风的侧颊:“何以不能行?”
洛怀风笑了笑:“左郎莫不是忘了,明日便是十五。”
闻及此言,左襄敛了敛神色:“容我一年,一年之后,此诺定可行。”
洛怀风不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
翌日辰时,众人去了武学场地,不知不觉,竟又是新一轮的月考,这日皇帝准备了不同的试题。
太傅将众人分为两队,太子、五皇子、八皇子、十一皇子及几位宫人为一队。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十三皇子、左世子及几位宫人为一队。
两方各设九个风流眼,呈三行三列排开。射中一眼便可指定对方一人回答问题,眼后之题包含了明算、明字、明法等内容。
一方所护题尽,即是对方获胜,余下几题胜方可不必作答。
一阵鼓鸣结束,作为左方的球头太子将鞠传于跷球五皇子。
五皇子堪堪稳住身形,开始将鞠反复颠起数数。
此时,右方的左杆网七皇子一个滑铲铲了过去,但偏了两寸,五皇子颠球结束,欲将鞠传于太子。
而右方的散立左襄将鞠截下,传于副挟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挟鞠而行,须臾便行至左方风流眼前一丈处。
“六皇兄,接着!”
他将鞠传于球头六皇子,六皇子又将鞠传于跷球洛怀风。
“九皇弟,过来些。”
洛怀风两步上前,接住了鞠。他将鞠上下颠起计数,还得防着左方的动作。他左右开弓,辗转挪着步子。
“六哥!”言罢,他又将鞠传于六皇子。
六皇子得鞠,跳起一个勾射,此鞠直直地闯入了左方所护风流眼中。
此刻一声锣响:“噌——”
“右方进一鞠,左方作答。”
宫人将风流眼后之题拿下,敞声喊道:“明算。”
洛怀城与众人对视之,须臾,他开口道:“还望二皇兄给诸位皇弟打个样儿。”
太子本就不用上太学了,但考核还应有之。他上前一步,睨了一眼洛怀城,扯了扯唇角,扬声道:“念。”
宫人展开锦布念道:“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左襄扣了扣后脑勺,拽了拽洛怀风的袖子。
洛怀风解答道:“先从三七入手,三三数之剩二,七七数之亦是剩二,则应是廿一数之剩二。左郎可懂?”
左襄点了点头。
他又听洛怀风道:“此题便变做了:有物不知其数,廿一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问物几何?左郎可做得出?”
左襄咬了咬指头:21×5=105,5x+3=21+2,
解出x=4,是整数,没毛病。
回带得:105+20+3=128?
左襄开口问道:“一百二十八?”
太子嗤笑了一声,与他同时道:“壹佰贰拾捌。”
宫人扬声道:“过。现由右方始发。”
此番比赛是右方主场,左襄还未得炫耀这一月的成果,躺着便胜了,他还有些遗憾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道题其实就是余数同余,可将三五七乘在一起,再考虑余数。但这种做法左襄不懂,于是分步求解。
蹴鞠是参照资料所写,并未有现代的跑全场这般精彩。
洛怀风:我左郎真聪明!
左襄:当初要是能跟现在一样拼命学,我指不定可以考个研。
洛怀风:这便是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左襄:漏!是被老妈打一顿,和被你们囚禁起来,当做小白鼠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