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被老秦家骗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啊?”文玉的脑袋“嗡嗡”的叫了起来,眼前好像迷上了一层浓雾。
“这事……这事……说来话长啊!”老婶儿将行军床上那褶皱的床单抻平,又伸出手去掸了掸,仿佛想掸去蒙在自己记忆上的灰尘,“这得从八年前,你们相识的时候说起……”
“你知道秦栋要结婚了吧?”老婶儿抬起眼来,昏黄的老眼里竟然满是悲悯。
“知道,”文玉答道,“有人和我说起过。”
“那就好!我害怕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老婶儿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这样,我也就好说了!他现在结婚的这个女的,就是他八年前想结婚而没有结成的!”
“八年前想结婚而没有结成的?老婶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文玉的额头上冒了汗,有些不太连贯的东西,使她的心里像原野上的荒草,企图连成一片,却并不知道努力的方向,而混乱的生长着。
“那个女的,你们以前就见过面。就是眉眼儿举动,特别像那个卖西瓜的那个。秦栋不是领着你和他的那些朋友见过几面,还在一起吃过饭吗?我记得那时你们都订婚了,有一回我们家杀了一口年猪,喊秦栋他们家来吃猪肉的时候,秦栋的几个朋友也来了,其中就有一个女的,后来被你老公公撵走了,你还记得吗?”
“吃肉?撵走?”文玉好像有些印象。那时她放寒假,被秦栋接来家里过节。确实赶上老婶儿家杀掉寄养在农村老家的肥猪,当时来了很多人,不仅有家人,还有很多老叔生意上的朋友,也是借这个机会联络感情。后来那个女子也来了,但这回搂着她的,不是大拇哥儿,而是另外一个人。但听说她一出现,婆婆先就不高兴了,说了几句什么,后来公公也来到院子里,赶到文玉从厨房里端出酸菜炖血肠的时候,那些原来聚集的人就都不见了。
文玉当时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秦栋气哼哼的,而公公婆婆的脸色,就连瞎子都能看出尴尬难堪来。文玉好奇的问了一下:“马上就要开饭了,那些人怎么走了?”公公当时给出了很奇怪的回答:“他们不吃!”
“对!就是那个女的!他和秦栋是高中同学,念了不到一个学期,就辍学了。说辍学是好听的,实际上是被学校开除的——整天的就是疯疯癫癫的处对象,而且是谁都行,只要是男的!搞得学校乌烟瘴气,也实在是念不下去了,学校后来还是看在他爸是土地局的局长的面子上,让她自行离开,而没有公布开除决定。”
“后来,就跟秦栋勾搭上了——好像还挺上心的样子——俩人就腻歪在一起了。先是你大姑姐,有一次在饭店吃饭,就看到一个包间里满满的人,尖声浪笑的,非常讨人厌,你大姑姐就从门外瞅了一眼,结果看到她就坐在秦栋的大腿上,搂着她弟弟的脖子……”
“老婶儿,不用往下说了,我知道那打扮!”文娱想起车站的那幕了。
“是,不说最好!我都觉得恶心!”老婶儿又“呸”了一声。
“你大姑姐回家就告诉你婆婆了——你婆婆这人虽然惯儿子,但是最起码的廉耻她是知道的,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人,来做她的儿媳妇,所以就命令秦栋不许再和她交往。但秦栋和你老叔不怪都姓秦,那是鬼迷心窍了,即使那女的大部分的男朋友他都认识,有些还就是他的哥们,也丝毫不觉得腥,反而要谈婚论嫁了。”
“有一回,那女的,竟然把电话打到你婆婆家找秦栋,你婆婆最初不知道是谁,就接了电话,结果人家上来就喊了“妈!”这把你婆婆气个半死,在电话上就臭骂了她一顿,告诉以后不许再找秦栋。你婆婆这边气得吐沫横飞,人家那边就是“嘻嘻”的笑,仿佛你婆婆通过电话线,泼过去的不是兜头盖脸的大粪汤,而是夸奖她的甜言蜜语,末了,那臭不要脸的来了一句:“妈,你儿子爱我,发誓非我不娶的!你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您还是消消气,气坏了也不太好!”就在“嘻嘻”声里,人家倒是先“啪”,撩了电话——你婆婆因为这,挂了好几个滴流!”
“你婆婆后来看,也是实在阻止不了了,才告诉的你公公。你公公也气了个半死,关键是,那女的已经做了好几回人流了,孩子亲爹是谁都不知道,据说是每回去做人流,都三四个爷们抢着付钱。这样的一个儿媳妇进了家门,他这当了一辈子领导的人,脸儿实在没处搁,得让人笑掉大牙!”
“从小到大都没有动过秦栋一个手指头的你公公,因为这个,扇了秦栋两个嘴巴——可是,不好使,秦栋铁了心!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公公就没收了他所有的银行卡,车钥匙,同时也命令你婆婆这些人,不许给他一分钱!”
“那女的,看秦栋连吃顿烧烤的钱都拿不出,就在一个歌厅里,坐上了一个卖沙子的半大老头子的腿——把秦栋活生生的就给蹬了!”
“这下轮到秦栋要死要活的了,你公公婆婆,就开始到处托人说媒,想让秦栋快点安顿下来。可是不光是这个工程局,就是大半个城里,谁不知道这是个屎窝啊,哪个肯把自己的女孩嫁过来,当替补啊,所以大半年过去了,愣是没有中意的。介绍的倒是有,但不是图他家的钱,就是姑娘实在拿不出手——秦栋还成天在家作,你公公婆婆,难为得差点吐血!”
“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你大哥为了给你散心,也是想找回自己的面子,就找了几个朋友,陪着你出去吃饭。当时你老叔还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人,你大哥也叫了他,结果,一见面,你老叔就相中你了!回家就和我说,说你长得好看,工作也好,性格也好,脾气秉性也好,是实实在在的过日子的清白人家的孩子——这样的条件,就是秦栋在城里找瞎眼睛,也高攀不到的呀——就要把你介绍给秦栋。”
“我当时就不同意!文玉,老婶儿说的是实话!因为这,我和你老叔还吵了一架,我说你可不能害人家姑娘啊!不能做那丧良心的事啊!”
“可是,你老叔说你家穷,如果秦栋爸把工作给你调过来,这两下子一就乎,也都不亏——文玉,原话!当时我还骂他,我说你好意思说谁穷啊?谁穷,不也比你强吗?要不是借秦栋爹的光,你连二亩地你都种不起!”
“是啊!大哥对咱有恩!咱不是也得报恩吗?”
“这句话打动了我!文玉啊,别怪老婶儿啊!我们那时也真是,连盖房子的窗户板儿,都是你公公给拉来的!穷啊!人穷,志就短啊,就干昧良心的事啊!我就没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