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柱站在窗前抽烟，烟雾随着风往外飘散。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下，像一尊金色的石像。他不知道过了几天，该何去何从。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刚找到的工作被自己意气用事，整没了。

他咳嗽了几声，感觉到胸闷，哮喘病又犯了。这种病跟随了他几十年，现在感觉越来越严重！尤其到了冬季，反复发作。他赶紧到包里拿出一瓶药，吞了几颗，躺着休息了会儿，感觉好些。想起是不是刚才把窗户打开着凉。

他起床准备把窗户拉上，传来隔壁女孩的声音。“你怎么这么爱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健康！”吴柱朝隔壁阳台看去。

女孩正悠闲自在地坐在椅上晒太阳，两只脚翘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一个未啃完的苹果。她直愣愣地瞧着这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刚才听到他在房间里不停地咳嗽。

吴柱没作声，关窗户的动作停了下来，挤出一丝笑，反问她：“你怎么这么爱啃苹果？”

“我啃苹果管你什么事？对身体好呗！”女孩说。

“我抽烟也不碍你什么事吧？”吴柱怼她。他本是无心，女孩觉得自讨无趣，横了她一眼，收回两条腿，干脆起身进屋。

过了一会儿，她又走到阳台，狡黠地说：“不舒服要去医院！我看你嘴唇发白，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你这是关心我么？”吴柱反问她。

女孩的脸颊一红：“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进屋拉上窗帘，屋里传来收音机的响声。一阵动感的旋律不断传入吴柱的耳朵。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吴柱在心里想着。他忽然瞧见女孩的五个粉色的脚趾头在窗帘缝里若隐若现，柔嫩光滑。脚趾头跟着音乐不停晃动，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五面旗帜在空中飘扬。

吴柱的心中升起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身体感觉到一股力量在膨胀。女孩跟着旋律大声忘情地唱着，飘过窗户，冲向蓝天。女孩的活力让他暂时忘记了疼痛，一天的疲乏似乎全部全部消失。她有一股强大的磁场，让吴柱向她不断靠拢。

躺在床上的时候，吴柱才发现肩膀处已经红肿，还有两三处勒痕。他向旅店老板赵姐借了一瓶碘酒和几根棉签。赵姐执意要帮他上药：“我来帮你抹，你自己不好看到伤口。”

吴柱拗不过赵姐，只好同意了。他脱掉这边的袖子，露出红肿的肩膀。赵姐边帮他抹边说：“你这个人到底没干过活，几袋米就让你伤成这样。”

吴柱还没跟赵姐说他没在米店干的事，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这是赵姐的一番好意。现在弄得赵姐颜面全无。

其实，张生早就在吴柱离开的时候，给赵姐打了一个电话，说吴柱不干了。“你这个人就是意气用事，人家说你几句，你就不能忍。给人打工，就得低着头。”赵姐说。

“哎哟！”棉签碰到了吴柱的伤口，他大叫一声，眉头皱起来。“不是我不能忍，那两个老大娘太气人了，让她们让一下假装没听到。”

“你还嘴犟！顾客是上帝，懂吗？”赵姐故意在吴柱的伤口上轻轻戳了一下，疼得吴柱直躲闪，“工作没了，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可告诉你，房钱我照收不误的啊！”

“你放心，不会少你一分。”吴柱穿上上衣，轻描淡写地说，“我出去转转。”

“天黑了，你去哪转？”

“随便转转，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吴柱还是走出了旅馆的门。

他不能坐以待毙，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总得想想干点什么，光呆在房间里还不憋死。巷子里光线阴暗，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路。他缓慢地走着，两旁的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锅碗瓢盆的声音，前面一扇门被打开，泼出来一盆水，差点泼到他的身上。

狭窄的路上变成湿漉漉的，他小心翼翼地经过，以免摔倒。都说城里人的素质高，看这些人素质也高不到哪去。他的鼻子里哼地发出鄙视的声音。

“啊——”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吴柱转身一看，一个人影摔倒在地上。他本来想不管别人的事，但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貌似在哪里听过。他打算过去扶她一把，没想到摔倒的人就是隔壁的那位女孩。

“怎么是你？”吴柱伸出手，想要拉她。

女孩把他的手一拍，自己“嗖”地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谁这么缺德，往人行道上泼水？”女孩的棉袄和裤子湿了一大片，她用手拍打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旁边的兔笼。

兔笼已经被吴柱捡起来，提到了手上。女孩赶紧从他手上接了过来，看看兔子摔坏了没有。

“小兔兔，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小心，下次我会注意的。”

小兔子动了一下，女孩确定它没摔着，想起刚才要帮助自己的吴柱。她大概也认出了吴柱，往日只隔窗而望，这会儿见面，倒显得挺尴尬。

“我也在多管闲事了！”吴柱学着女孩以前的口吻说。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大方地向吴柱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李梦。”

原来她叫李梦，这个名字挺有诗意，但是听上去跟她的个性不符。不过吴柱喜欢这样的名字，虚虚实实，亦真亦梦，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你好，我叫吴柱！”吴柱向李梦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你准备出去？”

李梦点点头：“我准备带兔子溜达一圈。在房间里怪憋闷的。”

“我也出去转转，一起走吧！”

吴柱帮李梦拎着兔子，俩人缓慢地走出了巷子口。街边的路灯全部亮着，霓虹灯四处闪烁，这里跟巷子里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店铺餐馆还没打烊，行人不断从他俩身边穿行而过。

吴柱侧过头，近距离时发现李梦五官精致，耳朵上打了四个洞，一长溜的耳钉顺着耳沿排下来，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的皮肤不算白细，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倔强。米白色短袄敞开着，露出里面柠檬黄的卫衣，而卫衣的图案是一位带着墨镜的女孩。

“你身上的图案是你自己吗？”吴柱好奇地问。

李梦这才发现吴柱一直在盯着自己，她骄傲地说：“那当然。好看吗？定制的。”她拉开棉袄的两边，让图案看得更清楚。

吴柱笑笑，这位女孩还真是挺有意思，他不仅对她越来越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