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医生!”云姐手上拼命按着床头的呼叫按钮,回头对着周泽宇喊道。
周泽宇拔腿跑出病房,冲到护士台叫医生。顷刻间,病房里站满了医生和护士。
周泽宇脑海里嗡嗡作响,眼前人来人往,都面色凝重。他被推向一边,像是被施咒的雕像,动弹不得,任人摆放,只有心脏还在如逃命般“扑通”跳着。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当病房里人们渐渐散去的时候,周泽宇只听得到女人撕心的哭声。他走进去,看见了趴在床边一起一伏的云姐,那虐心的声音正是她的。
那晚,周泽宇到了很晚才回家,回到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灯。江一柔睡的朦朦胧胧,起床看见了他,于是问他怎么了,他弱弱地说:“师兄没了……”说着,眼角闪过一丝泪。
师兄的追悼会是周泽宇帮着云姐一起办的,本来云姐不愿办什么追悼会,自认这是家事,但是奈何师兄在律师界的声誉之大,即使不办,也总有人隔三差五地问候。于是,云姐干脆就办一场追悼会,以免日后麻烦。
追悼会是在殡仪馆举办的,送来悼念的花圈摆了长长的两排,到场的宾客除了亲朋好友,均是师兄从业十几年来打过交道的律师同行,也有交情颇深的客户派人前来。
周泽宇忙前忙后,事事都打理妥当。一有人来问候云姐时问起周泽宇,云姐都会介绍说周泽宇是祁律师的师弟,也是一名律师。周泽宇因此认识了不少人,他深知这是云姐故意的安排,为他开拓人脉,心里不胜感激。
俞律师到场后,过来慰问云姐,一旁的周泽宇有意闪躲,但俞律师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后来,他上台为师兄献词,言辞诚恳,尽是对师兄的敬佩惋惜之情。
周泽宇站在台下,心里不禁怒骂一声“衣冠禽兽”!他知道俞律师此刻在众人面前虽然一副悲怆之相,但暗地里却惦记着师兄的案源。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俞律师,恨不能当场揭发这个小人。可是他很清楚,让俞律师趁机钻空子的人正是他自己,他对俞律师有多厌恶,就该对自己有多厌恶。
有那么一刻,周泽宇再也受不了了,在自己最崇拜的师兄的灵堂之上,他怎么容忍得了自己的背叛,怎么忍受得了小人鳄鱼的眼泪?悔恨、愤怒一股脑儿都冲了出来,什么案源、什么前途、什么理想,他通通不要了,他只求自己心里安稳无愧!
他红了双眼,不知怎地迈出了双脚,向着前面的俞律师走去……只要夺过他手里的话筒,将他的丑陋面貌揭露出来就好,不管怎么说,不管说什么,只要自己痛快了就好……周泽宇就这样想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泽宇!”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他的七魂六魄也被叫了回来。
原本坐在一旁的云姐,突然叫住周泽宇说:“泽宇,你是老祁的师弟,也跟了他多年了……有什么想对你师兄说的,就说说吧……”
周泽宇木然地扫视了一圈,大家纷纷望着自己,各个表情庄严肃穆。他一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俞律师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人群中,只有一张师兄的遗照立在一圈白色菊花的中央。
他再也说不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