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咬了咬唇, 心中万分悸动。她向来是不敢多看柳奚几眼的，如今这么一望，只见光影落在男子的眉睫上，又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的面容白皙清俊, 俨然没有了前几年那种垂弱的病态, 反而多了几分健康、清朗的光晕。

柳奚垂着眸，如小扇般的睫羽翕然颤了颤, 青丝亦是乖顺地落下, 只一眼, 便让明微微生出了几分肖想与垂怜。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沾星攘月一下子拥了上来。

直接将她给挤到另一边儿。

柳奚裹着雪氅, 被三个孩子抱着腿，低着头微笑。

好不容易哄他们几个去洗澡, 明微微又走上前, 此时三余也命人烧了些热水, 柳奚略一思索，旋即迈步进屋。

他身上有些汗, 也需要洗澡。

一条衣带缓缓落地，紧接着便是如云似雾的外氅。当明微微走到房门前时，只听见轻微的水流声。

眼前的房门虚掩，留了一条缝儿。

她看见柳奚被乌发挡住的后背, 男子微微侧首, 发后只露出那线条流畅的下颌。一瞬间, 又让明微微想起了初次与柳奚圆.房那一晚。

柳奚中了药，死死咬着唇，却看着女子如妖似魅，用冰凉的小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

自此, 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越想，便越是心跳加剧，一张小脸也忍不住红了半边天。这几日她忙着照顾那几个孩子，已经好久未与柳奚行那事。明微微也并非那般渴望，只是听着水流声，面前依稀浮现出柳奚那张清俊的面容。

即便相处了那么久，柳奚依然是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人。

这世上，又有谁不好美人呢？

还在门口发着呆，房门忽然被人从内打开，柳奚只已穿好衣衫，看见呆愣在门口的女子时，一怔。

“你怎么站在这里？”

明微微抬了抬眼，他的发梢沾了些水，晶莹剔透的水珠微垂着，稍加一阵风，那水珠子便要落下。

坠落到一片静谧的春夜中。

见她红着脸，柳奚低低笑了一声。

“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晚上再来陪你。”

他们家虽然家底殷实，但也不能没有生计。前几日，螺湖边开了一个诗楼，邀请柳奚前去题字。

末了，又送了许多书卷来。

有人花高倍价钱，请他抄写书卷，为的，便是那一手遒劲飘逸的好字。

柳奚自然应承了下来。

明微微点点头，脚下却跟着柳奚往书房里走。进了屋，男子侧身点亮灯盏，见她走进来，对方又缓缓笑了笑。

她一向不喜欢读书。

柳奚怕她觉得枯燥乏味。

不等男子开口，明微微连忙捧了本书坐下来。书房内燃了些香，熏得人身上暖融融的。见她乖巧坐在一边，柳奚没再说话，也从一侧取出一本书来。

男子垂眼，安静地读着书，手指时不时翻动一页，书卷气与清香，尽数落在他的眉目之中。

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明微微正在偷偷看他。

柳奚低垂着眉眼，左袖轻轻压住了书卷，稍一思索，而后提起笔。明微微用书当着下半张脸，见他低下头去，不知在书本上又写了些什么。

模样分外认真。

她最喜欢柳奚认真的样子。

清风穿过窗牖，带着夜影，点点落在他的身上。隔着一道雾气朦胧，明微微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清清月色，还有那投落在窗牖上的、树枝婆娑的疏影。

她好想亲他。

柳奚的嘴唇很香，很软，还有些发凉。每次与他亲吻的时候，对方总会轻轻捧起她的脸、或握住她的腰。无论那吻深或浅，只要他低下头来，明微微便一下子溺死在他的臂弯。

如一条缺氧的、又渴望大海的鱼。

想着想着，她的脸愈发红了，一颗少女心悬在孤冷幽深的夜，如星月般明亮瞩目。

也不知柳奚能不能看透她的心思。

手边是温热的茶水，她百无聊赖，便随意喝了一口。谁知那茶水竟万般滚烫，刺得她舌尖一路烫到了喉咙，扶着桌子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柳奚抬起了头，微微蹙眉。

“烫到了么？”

明微微轻轻“唔”了一声，她的脸烫到了。

正想着，女子走上前，“你陪我玩一会儿嘛。”

声音娇糯，当真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

不等柳奚开口，那一双柔夷已攀上他的臂弯，如水蛇一般，紧紧地贴着他的右臂，将他的手腕压住。

不让他翻书。

更是不让他写字。

笔尖的墨倏然一抖，晕在素白的宣纸之上，瞧着那一珠黑点，柳奚似是有些无奈，左手抚了抚太阳穴，轻轻一叹。

“我陪你一起看书。”

他的身上香香的，明微微嗅了嗅，好想把他一口咬掉。

柳奚他……还当真看起了书。

对方似乎以为她今日突然发奋苦读，便与其一同看起了那本诗集，一行行小字入目，明微微只觉得万分枯燥，趁着他提笔之际，再度握了握他的手臂。

这回他的手没抖了。

反而一气呵成地在纸上落下一行字。

好看。

字如其人。

柳奚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好看。

发梢垂在他的手背，带了些女子独有的温香，她软软一靠，便是暖玉一片。青丝撩.拨着男子的手腕，柳奚抬了抬眼皮，将她又凑近的身子按住。

“别闹。”

这一声，没有责怪，尽是淡淡的宠溺。

他今早从诗楼取了几本书卷，这几日便要抄完。

倒不是因为缺钱才去抄书，全都是兴趣使然。

“马上这一页便要抄完了。”

柳奚低垂着眉眼，灯影轻轻，在他的睫下投出一片昏黑色，反倒衬得他一双眼愈发深阔。

他本来就白，如今一身雪氅，更显得他面容素净。女子探出一双手，轻轻拉了拉他氅衣上的领带。

带子松了，衣肩稍稍往下滑了滑。

柳奚身子没动。

仍是认真瞧着手下的书本，眸光轻缓。

她愈发大胆。

右手又朝他的腰身探去，抓住了他系在腰间的玉佩。莹白的玉佩下绑了条玄青色的流苏穗子，她稍微一抓，便握住了穗子的一角。

流苏纹条握在手心，有些毛绒绒的，还有些痒。

明微微低下头，轻轻扯着那穗子，柳奚的眸光终于轻轻一动，却也是任由她继续折腾、继续玩下去。

她还是那个被他宠着、被他捧在手心里，可以随意胡闹的小姑娘。

忽然，明微微的小指勾到了柳奚的衣带。

他喜欢穿素色的衣裳，衣裳上的纹路也是简单大方。金丝线条互相勾勒着，寥寥汇成祥云的图案。

女子偷偷地，将衣带缓缓抽开。

她的小手柔软，让柳奚有些痒，他轻哼了声，周遭突然温热起来。男子岿然不动地坐在桌前，手指修长，慢条斯理地夹过一页书卷。

雾雾的香风，拂动书卷上的字眼。

他未偏头，目光凝在那一行行小字上，温声：“莫动了。”

她还偏不听。

微微嬉笑着，将身子软软靠在男子的肩旁，唇边呼出的热气弥散至柳奚的耳根。她盯着对方白皙干净的耳后，不一阵儿，耳根处便染上一层极为淡的绯色。女子朱唇微启，娇柔一声：

“平允，陪陪我嘛~”

手将衣带子一拉，小拇指却不经意碰到那敏感处。

柳奚的眸光动了动，乜斜她一眼：

“这是你要自寻苦头。”

慢吞吞一声，明微微却是微怔，还未回过神来，腰身忽然被人一揽，自己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对方怀中。

准确的说，是坐在他的大腿之上。

她一讶，轻轻叫出了声，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握住。下一刻，腰身便贴在桌案之上。

柳奚一俯身，乌发便斜斜垂下，将明微微的眼掩了个结实。

“非要折腾？”

雾气扑在女子面上，她下意识地去捉手边的东西，却只捉得了本薄薄的书卷，柳奚已经压了过来，星眸之中，沾了几分男子该有的情动。

他本不想动她的。

身边尽是书卷香，他把她直接抱在书桌上，罔顾得眼前这是读书人的地方，更不管她推搡的双手。他的动作有些重，直接让那书桌轻轻晃荡起来。嘎吱嘎吱的响声中，靠边上的书卷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明微微咬牙，吐出细微的热气：

“书、书……”

书本都被他弄到地上了！

柳奚似乎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眼底闪过一瞬的迷茫之色，片刻后，终于明白过来，又将头低了低。

“你也不必这般唤我。”

他微哑着声音，在她耳边：

“叫哥哥。”

柳奚平日的咬字就很轻，如今更是带着些颤息，那几个字若游丝般在她耳边化了开，明微微的身子一麻，四肢突然酥软下去。

他不依不饶，仿佛发现了什么极为新鲜刺激的事，“叫声哥哥听听。”

她从未唤他哥哥，先前，一直称他为先生。

明微微只喊过楚玠哥哥。

柳奚是个有脾气的，见她死活不吭声，便愈发加重了力道。明微微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子，“这里、这里是书房……”

身子骨无力地往下滑了滑，柳奚又把她往上抱了抱，让她整个人都坐在书桌上。

高处不胜寒，她看见了柳奚身后的那幅“室雅兰香”。

是柳奚的字，翩若惊鸿。

如此闲情雅致……如今做的却是那，让人不可言说的事。

她细细的小臂轻轻颤抖，一个劲地把他推开。她的身子羸弱，腰肢更是纤细地一掐就能断，柳奚却是个练过武的。见她面红耳赤、气息不稳，男子低低一笑。

后半夜，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他话语中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