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还得继续抢救,可是白丽之前交的掏空家里全部积蓄的二十多万的费用已经捉襟见肘。
他们之前都没有买过商业保险,那种可以报销车祸这类的商业保险,她都没有这样的概念。
自己老公出车祸,也是她完完全全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为了继续救命,白丽又把奶奶留下的那间老房子出售。
中介公司告诉她,要快速卖出她的房,拿到钱,只能低价,最好比现在市场价每平米再低八百元左右,她们中介公司可以提前给她办理抵押手续,先把钱给她。
她没有和中介公司讨价还价的资格和理由。
她只信一个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家里遇到这样的天灾人祸,房子低价也得卖,老公等不起。
卖房合同签字画押,通过中介公司低价抵押出去,又得了二十万多万,也全部交了住院费。
这前前后后已经交给医院近五十万,也是她目前个人绞尽脑汁,把自己这个家庭全部老底彻彻底底掏空了,全部能凑到的钱。
可是,没多久,接着马上又刚接到医院通知,必须再交二十万做开颅手术。
林晓明的主治大夫赵云博医生说了,抓紧时间交开颅手术的费用,三天后再不交钱做开颅手术,林晓明不仅这辈子不可能清醒得过来,连命也不一定保得住了!
同时开颅手术只要成功,林晓明基本就可以醒过来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白丽原本温暖小家已经开始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但是她不能让他们这个小家垮掉,她必须要继续救林晓明。
只有三天时间,必须再次凑足二十万给老公做开颅手术,抢救费就算像无底洞,已经让她倾其所有一切,可是,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遇到这天大家庭灾难,白丽是一开始也完完全全没有想过回到自己的原生家庭求黄玉芬的。
她最早想到的是公司。
她所在东州第四建筑公司大田湾楼盘项目部的工程款,甲方一直拖着没拨款。
甲方没拨款,项目部就没有钱,还欠她和林晓明几个月的工资。
平时省吃俭用还能撑一下,现在人命关天,她必须要回项目部找经理,要拖欠她们的那几个月工资,还准备再借二十万。
找公司借钱,得先找项目经理张建军。
她急匆匆赶回到项目部,一进办公室就刚巧遇到了财务室的出纳,项目经理夫人卫美香。
经理夫人用掩饰不住的笑意,故意绷着那张脸,“哟,小白丽,我可听说为了救林晓明,把你们那破房子也卖掉了。
再破,那可是你们安家立命的地方呀!卖了,可以后连个猪窝狗窝也没有了!呵呵呵……
小白丽,我说你真说命苦呀,林晓明的车祸伤到的可是脑袋呀,听说脑浆都震散了。
这样的伤,就算抢救过来了,救醒过来了,也成了个智障,弱智。
林晓明可是个孤儿,没有什么家底,你们房子也卖了,就是真正的一穷二白,说垮就垮了。
你年纪轻轻,一辈子要拖着个智障男人,你可真可怜呀!
我说你这小妮子有模有样的,当初我给你介绍那种工作好,又成功的男人,还能改变你一个女人在工地辛苦干活的局面,可你自以为是,现在出事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她可没时间理会卫美香的冷嘲热讽,这经理夫人历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也必须忍着,因为要求项目经理。
她一直认为她和林晓明在工地上技术好,就靠技术吃饭,谁也不怕,谁也不求。
可是遇到这天灾人祸,全责的是公公大人的车,责任人是林晓明亲爹,现在,这车祸责任只能她一个女人承担。
她已经转身离开,可是卫美香这个长舌妇,就是不依不饶在她身后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继续喋喋不休:
“我当初给你介绍的成功男人,都是技术主管、材料主管那些没结婚公司干部,大不了年纪大一点,人家会疼人。
我们公司就有这样的优秀男人供你选择,好好选一个,你就攀上了高枝,好生活就来了!
你那么傻呀,偏偏选择无依无靠的小工人林晓明,家庭条件那么差,还要伺候他拉屎拉尿都要伺候的老奶奶。
女人,得靠嫁人改变命运,过上好生活,不让自己吃亏呀……
你呀,这不,除出了这事,你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怎么可能顶得起呀!
可怜,也是当初不听姐姐我劝呀,看来,现在,可怎么办哟!”
“我是女性,我女性的权益不是靠嫁人取得的。
我不要看男人的脸色,不会在男人暴力下生活的。
我选择我的生活,当初选择晓明,是我的权利和自由。
请你不要女人为难女人!”
她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因为她和林晓明在工地一线干工程,主抓测量工作,工作认认真真,踏踏实实。
白天一大早出项目部,在工地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晚上日落星稀下班。
测量工作是工程中的打前站,万丈高楼平地起,起基础之前,就需要测量定位准确。
而且,测量多是在室外工作,不管是控制台仪器,还是远离控制台最累的前、后视点,为了保证精度,工作都需要精益求精。
什么直角坐标转换极坐标、斜线距离转平距、圆曲线和缓到曲线放线程序、土石方程序;全站仪按照程序指定数据准确的把测量所需的各种数据落实到实际线路上……
除了理论,她用用花杆,钢卷尺拉链等老方法,肉眼近距离瞄点定位,弹墨线找角度、吊线垂找点、现场精确在线路上打点。
她那时每天白天黑夜练吊线垂,能保证手提一根线,一根吊杆支撑下,一两米的距离之间,线垂尖纹丝不动对准控制点一个毫米以内。
如果前后视吊线垂对不准,全站仪控制台仪器观测失误,闭合环结果在误差以外,就是问题。
测量组要搞贯通测量,人手紧张,她像男人一样背着十几斤重的仪器和脚架爬上爬下到达测量点。
她和林晓明用结实的绳子把裤脚扎紧,做高楼的垂直观测,系着安全绳从搭好的桥梁外架顶往下坠布设标示仪器台测出的控制点,有点像城市高楼里洗玻璃幕墙的工人。
在工地,她除了测量技术越来越好,实验、资料、预算、现场管理的钢筋、模板、水泥和具体施工和质量控制……
因为她知道,女人,男人都一样,要想拥有真正的本事和能力,都必须在基层,从头做起。
女人一样有真正的技术、能力,凭自己的聪明才华生活,不依靠谁,她理所当然有底气。
她还告诉林晓明,“老公,我们年轻,才二十多岁,风华正茂,也不要急着要孩子,我们这种家庭,不能怕吃苦,就要要奋斗,在工地一线把我们的技术打扎实,还要自考工民建专业的专科,本科……我们以后真才实学的工程师发展道路。
我们一定要用我们真正的技术和本事,打造属于我们未来美好的生活。”
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小两口在建筑工地的努力拼搏,为了过上幸福好日子的前景努力拼搏的时候,出现了老公的车祸这样的天灾人祸。
她也绝不能让她们这个小家不能垮,她要撑起这个家。
老公一定要救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也相信自己一定要救活老公!
她一边摆脱了卫美香尾追着幸灾乐祸的喋喋不休,一边自顾自地想着,而且还有一种坚定,自己和晓明一直在工作上拼搏奋斗,也是为公司的发展努力付出。
借着二十万救命钱,公司没有理由会拒绝自己,找公司借钱她也是有底气的。
她已经来到了项目经理张建军办公室,开门见山提出要借二十万给林晓明做开颅手术。
“小白呀!你家林晓明这次是自己出的车祸,和公司无关,也无法申请工伤,我之前已经给你讲过了嘛!
公司出于人道主义,职工们也自发捐款差不多一万块钱给了你,公司也是仁至义尽了。
你再找我,我也没办法呀!公司这个项目被甲方拖欠着上千万的工程款,这不,大伙工资发不出,我比你还急!
你现在狮子大开口要给公司借二十万,我们项目部财务那里都是空的,没办法借呀!”张建军打着官腔,想打发她走。
“张经理,你以前不是常说瘦死的骆驼比白大,公司是有家底的。
就算项目部没钱,您通融一下,帮我给总公司那里借借,以后还款从我们两口子工资里扣!
张经理,求你给我想想办法吧!
这个钱是给晓明救命用的,我们都是您的员工,您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你威胁我,是不是!”张建军的脸色一黑,威胁起她来。
“张经理,我没有!”
“没有那你怎么信口雌黄说公司有家底钱呢,什么家底?你是见到了,还是有证据呢!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哼,你们这些人,就是有一点纯技术,尾巴就翘上天了。
公司管理,项目部管理你们懂吗,你们在公司自己的角色不定位好,还自以为是,管理你们懂吗?
管理的细节,管理的环环相扣你们知道怎么安排落实吗?
就只会搞技术的人,人才市场我一抓一大把!
现在项目部困难,拿不出钱。
总公司也没有钱,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借不了,你不要在这里给我胡搅蛮缠。
出去!”张建军气势十足,恶煞般威严的神情,提高声调,要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