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
江赞江颂与他们的妈妈江香君作为第一批客人到访。
江香君与徐爸爸徐妈妈闲聊了一番,便不顾“来者是客”的劝阻,一头扎进厨房帮忙,毕竟相较于徐爸爸徐妈妈,江香君与身份工作类似的谭阿姨、李阿姨她们更有话题,也更自在。
江赞与江颂带来了生日礼物。
徐沧沧的是江赞编写的琵琶谱子,徐郎星的则是江颂亲自改造的汽车玩具。
姐弟俩对兄弟二人表达了真诚的谢意。
没一会,于佳奈她们也过来了。
见到盛装打扮的徐沧沧与徐郎星,于佳奈她们不吝夸赞之辞:
“沧沧今天好漂亮,好飒爽!”
“星星弟弟可爱到爆,哇,星星弟弟皮肤真的很好,离得这么近居然看不到一点毛孔!”
“衣服太衬你们了,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姐弟。”
夸得姐弟俩都红了脸,前者纯粹是害羞,后者是羞中带怯——徐郎星依然对徐沧沧以外初初认识的人总有些怯意。
还是于佳奈她们给他送了砚台毛笔等生日礼物,加上徐沧沧的贴身陪伴与细声哄说,徐郎星才不再怕她们了。
叶宝宝终于见着了传闻中的江赞,难掩好奇,问东问西。
江赞对答如流。
江颂看不得江赞被怀疑,催促哥哥露一手。
江赞便用他随身带的拇指琴弹奏出叶宝宝刚才每句问话中的字字音高,皆准确无误。
叶宝宝顿时冒星星眼,想要靠近江赞继续说点什么,却被江颂无情挡开,“我哥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
“我们刚刚交换了名字,不是陌生人。”
“不行,你毛手毛脚的,别把我哥碰坏了。”
“我哪里毛手毛脚了?”
“现在就有!”江颂看着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柔荑,叫道:“你快把手撒开,男女授受不亲。”
叶宝宝嘁了一声,“小屁孩一个,还男女授受不亲。”
“你就比我大一两岁。”江颂不服气。
“比你大一个小时就是大。”
两人拌起嘴来,江赞与于佳奈、叶倾城她们在旁说和都没用,他们看对方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徐郎星也想劝架,但被徐沧沧拉住了,“没事,他们就斗斗嘴,不是真的吵架。”
“真的吗?”
“不信我?”
“信姐姐。”
徐沧沧转头看向并不对徐郎星“异常”施以异样眼光,甚至没有过多关注徐郎星的于佳奈三人,神情彻底缓和下来。
不多时,徐郎星的爷爷奶奶以及他二叔一家也来了。
徐沧沧异常紧张,跟随着徐郎星他们到门口迎接。
徐郎星扑向慈眉善目的两位老人,“爷爷奶奶,我想你们了。”
两位老人接过徐郎星,笑容可掬,“爷爷奶奶也想乖孙了。”
“还有乖孙女。”徐郎星回头朝徐沧沧招手,“姐姐来,姐姐来,这也是我们的爷爷奶奶。”
徐沧沧有些拘谨。
徐爸爸领着徐沧沧上前,“爸,妈,这是沧沧。”
徐沧沧不想“更换”爷爷奶奶,可自她答应来徐家起,就没得选了,于是早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乖顺叫人,“爷爷奶奶好。”
两位老人明事理,再对儿子儿媳有意见也不会迁怒无辜的徐沧沧,应道:“诶,好孩子,好孩子。”
徐郎星从爷爷奶奶怀里出来,执着徐沧沧的手,带她挨个认人,“这是二叔,二婶,怡怡堂姐,旭旭堂弟……”
徐沧沧能感知到二叔家并不热切,但没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对徐郎星的态度亦然。
甚至那个名叫徐晨旭的七岁堂弟,还有意无意撇嘴,疑是嫌弃徐郎星,这让徐沧沧警惕,时刻盯防他,不离开徐郎星半步。
等徐爸爸徐妈妈的其他朋友陆陆续续登门,大家便一起从客厅移步到庭院寒暄。
徐沧沧坐在徐妈妈身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与出版社的编辑们谈话,即使有些地方她根本听不懂。
而徐郎星自然在她身侧,他对大人们高深莫测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只专心致志吃水果点心,间隙还不忘喂她,“姐姐吃。”
徐沧沧张嘴吃下菠萝片,然后用湿纸巾给徐郎星擦嘴周的红色火龙果汁,“瞧你吃的,都成了小脏猫了。”
“星哥脏兮兮的。”徐晨旭道。
徐沧沧看过去。
徐晨旭被徐沧沧来不及掩饰的厌嫌的阴冷目光吓了一跳,哆嗦道:“你自己说星哥脏的!”
可只能她说。
而且她和他的口吻与语气完全不同。
徐二婶投来目光。
徐沧沧眼帘半垂,藏起情绪。
徐妈妈也移眸,对徐沧沧温和道:“今天是你和星星的主场,不用陪我们这些大人在这儿干坐着,带兄弟姐妹和朋友去玩吧。”
徐妈妈还冲徐沧沧眨了眨眼,表示等会会帮她向编辑要一个她喜欢的作者的亲签。
徐沧沧依言带着徐郎星,江氏兄弟与于佳奈她们到不远处玩耍。
徐晨旭犹豫了一下,磨赖着他的姐姐和他跟上。
徐妈妈依据姐弟俩的意见安排了生日流程,包括游戏环节。他们要玩的第一个游戏是弹珠接力赛:每人选定一个弹珠,放在同一起跑线上,放开拦住弹珠的木板后,数个弹珠在障碍重重的直弯跑道上“你追我赶”,谁的弹珠先抵达终点,就能得到徐妈妈提前准备好了的小奖品。
游戏简单却极具趣味性,就连江赞也在江颂的激情解说下兴奋得嘴巴微张。
徐郎星补充道:“阿赞哥你的大珍珠在最后的连续弯道里过掉了我的月亮,变成第二名了!”
大珍珠与月亮都是他们临时给自己的弹珠取的名字。
江赞闻言,嘴角轻扬,“星星,你的月亮一定能反超我的大珍珠。”
徐郎星满不在乎,“不反超也行,阿赞哥和姐姐谁赢拿第一我都开心!”
徐沧沧的弹珠金星目前遥遥领先。
“我呢?我拿第一星星你就不开心了吗?”江颂道。
徐郎星看了眼赛道上的一连串弹珠,纠结得很,“开心,可是阿颂哥你的红蜘蛛现在第八名,拿第一的希,希望渺茫。”
一共九枚弹珠,第八名也就是倒数第二名。
江颂双手抱胸,“红蜘蛛一定能创造奇迹。”
徐沧沧紧密着关注赛事,抽空道:“再不给你的红蜘蛛加油打气,就要落到最后了。”
江颂急忙摇旗呐喊,徐晨旭不甘示弱,徐郎星觉得好玩也嗷嗷叫了起来,带动了其余小伙伴。
徐沧沧没多喊,只是呼吸急促,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弹珠,随着弹珠走向,她本能沿着赛道挪步。
“啊呀。”
徐郎星的惊呼声瞬间将徐沧沧的视线拉过去。
“星星!”
徐沧沧挤开徐郎星的堂姐徐晨怡,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徐郎星,“星星怎么回事?谁把你撞倒了?疼不疼?”
其他人围了过来,嘘寒问暖。
“我不是故意的。”徐晨旭连忙道。
他是瞧不起整天傻乐的徐郎星,但从未想过伤害徐郎星。
“不疼不疼。”徐郎星伸出沾着细软沙子的掌心吹了吹,“我太激动了,也没看路,和旭旭堂弟撞在一起了。”
刚回忆完,他自觉好笑,裂开嘴笑说:“我被旭旭堂弟弹飞了!”
徐沧沧接过于佳奈递的纸巾给徐郎星擦手,兀自阴谋论起来:徐郎星比徐晨旭高半个头,怎么可能一下子被弹飞,指定是徐晨旭用了大力气,而徐郎星又让着他。
“我弟真不是故意的。”徐晨怡见弟弟犯了众怒,推了他一下,“去给你哥道个歉。”
“星星哥对不起。”
刚扶正徐郎星发冠的徐沧沧抿唇,并不接受这轻飘飘的歉意。
徐郎星截然相反,“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旭旭堂弟不是故意的。”
徐郎星被徐沧沧扶起来,恰好目睹了弹珠前后抵达终点的过程,惊喜道:“啊!姐姐和阿赞哥的弹珠同时第一!”
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比赛上。
徐郎星蹭蹭蹭跑到奖品区。徐妈妈准备了二十来个奖品,还特地根据男女生的一般需求爱好用粉色与蓝色包装纸区分。
徐郎星接过了公平分发奖品的重任,抱着一粉一蓝的盒子过来,“这是姐姐的,这是阿赞哥的。”
徐沧沧见徐郎星好奇,便当场打开了奖品,是一对栩栩如生的蝴蝶细钻发夹。
“好漂亮啊。”于佳奈她们小小惊叹。
徐郎星自告奋勇举手,“我帮姐姐戴上,我帮姐姐戴上!”
徐沧沧将发夹放在徐郎星掌心,低下头颅,待他夹上发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谢谢星星王子。”
“不客气,沧沧公主。”
“你们姐弟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想听听。”叶宝宝夸张倾身做怪样。
于佳奈与叶倾城也面露揶揄。
江赞在江颂的催促中拆开了礼盒,随即江颂的惊呼声在他耳边炸开,“哇!好酷!是一架无人机!”
徐晨旭羡慕不已,捡回自己的弹珠,并和自己的姐姐徐晨怡计划,下一场比赛要是他得了第一,他想和江赞换无人机。
徐晨怡一阵无语,弟弟是不是忘了家里就有两架无人机。
果然家花没有野花香。
接下里的几轮比赛中,除了惯来运气欠佳的江颂,其他人都得领到了奖品。
徐郎星见不得亲近要好的小伙伴难过,将他个人得到的第二份奖品送给了江颂,然后收获了江颂一个大大的拥抱与中二十足的话,“做兄弟在心中!”
徐沧沧悄悄问徐郎星,“我看得出来,你最喜欢的是第二份奖品,怎么就送给别人了?”
徐郎星回答得理所当然,“阿颂哥不是别人,大黄蜂送给阿颂哥,阿颂哥开心,星星也开心。阿颂哥很大方的,以后会借大黄蜂给我玩。”
徐沧沧揉了揉徐郎星的脑袋,心道:明明他才是最大方的。
日光逐渐热烈。
徐爸爸徐妈妈安排大家到花园附近的亭中用餐。
由于前来参加派对的亲朋好友多数在傍晚离开,吃蛋糕环节便提到了午饭后。
徐沧沧曾在电视上看过富人的生日派对,也亲眼看到过于佳奈用料昂贵、价值六位数的生日蛋糕,明白蛋糕可不仅仅用来吃,但真正看到一半属于自己的九层蛋糕时,她仍然克制不住血液中的沸腾。
这个蛋糕意义非凡。
“沧沧,星星,快许愿吧。”
徐爸爸将蜡烛点上,众人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徐沧沧扭头,与徐郎星对上视线。
在这双明亮的大眼睛中,她得到了满天璀璨的繁星。
“姐姐,我们一起许愿。”徐郎星嗓音清亮。
“好。”
徐沧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脑子却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她竟然没有什么明确的热切需求。
大概是她目前的需求都被很好的满足吧。
徐沧沧心说:让星星年年岁岁平安快乐吧。
是他给了她许愿的机会,心愿的内容是他也不为过。
快速而郑重将同一句话默念了九次,徐沧沧睁开眼。
映入眼帘仍是漫天星辰。
徐郎星好奇道:“姐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徐郎星自以为说得小声,其实音量不小,徐爸爸徐妈妈啼笑皆非,“星星,愿望说出来可就不准了。”
徐郎星连忙捂住嘴巴,“对对,我也不说,姐姐也不说。”
徐沧沧瞧着徐郎星认真的小模样,压住笑意。
“吹蜡烛吧。”徐妈妈道。
姐弟俩齐齐弯腰俯身要吹第一层蛋糕上的蜡烛。
众人含笑看着。
过了几秒。
蜡烛上的火苗未有熄灭的趋势。
众人表情各异,或诧异或心疼或高兴或欣慰或不屑。
显然,姐弟俩都谦让给对方吹熄蜡烛的机会。
徐妈妈失笑,“怎么都不舍得吹蜡烛?”
徐沧沧心软成一滩水,今天同样是寿星的星星因为她受到的关注不多,她有些愧疚,又觉得星星小孩心性肯定喜欢吹蜡烛,便装装样子让他全吹了,没想到他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徐郎星杏眼亮晶晶的,“姐姐,我们一起吹蜡烛吧。”
“好。”
可徐沧沧吹气的幅度尤不大。
徐爷爷徐奶奶暗暗颌首,对徐沧沧多了几分满意。
接下来是拆礼物环节。
大家赠送的礼物贵重且精巧,无可挑剔,但徐沧沧最喜欢的还是徐郎星送给她的十三条发带。
前段时间她格外沉迷一部韩剧《夏日香气》,剧中的女主角扮演者孙艺珍经常扎着各式各样的发带,清纯动人,一颦一笑都让她倾羡不已。
但她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是温婉型女孩子,只是似是而非地夸了一句发带。
不曾想,徐郎星记在心上了。
徐沧沧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发带,咽下由胸膛翻涌至喉头的酸涩,低声道:“谢谢你,星星。”
“不客气,姐姐也送了我生日礼物嘛!”
徐郎星抱着徐沧沧亲手缝制的海绵宝宝、派大星和章鱼哥三个等人高玩偶,笑得见牙不见眼。
玩偶都是徐沧沧在徐郎星晚上睡觉后花费一到两个小时后全手工缝制的,为此她借阅学校图书馆里的相关书籍,翻找很多视频,学习了很多针法绣法。
玩偶比一般的市面上的玩偶都要精致漂亮,因为上面还加了不少徐郎星喜欢的元素,譬如海绵宝宝的皮鞋上绣了篮球,章鱼哥的墨镜腿上则暗藏着蔓越莓。
毛毛吃完一块撇去奶油的蛋糕后,就溜到花园扑蝶挖虫了,应该是玩累了,沾了一身蓝雪花瓣回来尤不自知,被徐郎星的情绪感染,摇着尾巴蹭他的小腿,它毛发上的蓝雪花瓣纷纷掉落,犹如徐郎星发散的快乐。
——
下午三点左右。
徐沧沧、徐郎星与徐爸爸徐妈妈送走宾客。
徐晨旭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徐郎星,对他的认知大多是他妈妈传递的,如今改观,离开前他拉着徐郎星咬耳朵,“堂哥,改天你一定要到我家玩,我家也有很多变形金刚,我也送你一款!”
徐郎星问:“我姐姐一起去,可以吗?”
徐常旭纠结,他还是有点怕徐沧沧。
“姐姐不去,我也不去。”
“好吧,但你要保证你姐姐不打我。”
“我姐姐不乱打人的!”徐郎星为徐沧沧正名。
光明正大旁听全过程的徐沧沧头冒六个黑色的点点。
“沧沧,你帮我要一下阿赞的联系方式吧?阿赞的弟弟太过分了,这不行那不行,连联系方式都保密。”也要和堂姐一块返家的叶宝宝道。
徐沧沧回神,“这个我尽量,但不能保证。”
“好。”
最终剩下的“客人”只有江氏兄弟与江香君。
江爷爷终于在晚餐前赶了回来,充满歉意而郑重奉上两份生日礼物后,他本想揉姐弟俩的头,急急刹住收回了手,心有余悸道:“好险好险,要是摸了你们的小脑袋,你们可就长不高了。”
身为医生却说着封建迷信的玩笑话,这样的反差着实好玩。
徐沧沧捂嘴偷笑,随即意识到失礼。
幸好这时更为响亮的声音盖过了她的笑声。
徐沧沧仰首望去,怦然绽放并占据了大半夜空的烟花如菊如星雨,姹紫嫣红,绚灿绮丽。
“好好看!姐姐好好看!”徐郎星激动得拍手大声嚷道。
徐沧沧转头看徐郎星,那双本就澄澈到时时扣她心弦的眼眸倒影着万千光辉,美得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姐姐?”徐郎星歪头。
“沧沧?”徐妈妈留意到了徐沧沧的异样,关心道。
于佳奈瞧过来,“沧沧?”
“沧沧姐怎么了吗?”江赞目盲,但清晰捕捉到了大家的声音。
反射弧最长的江颂随意却又准确应道:“看星星看呆了呗。”
江颂并未觉得徐沧沧这一行为奇怪,毕竟他也认为徐郎星长得好看——略逊他一筹。当然,这世界上比他帅的,只有他哥。
徐妈妈看过来时,徐沧沧尚未反应,而意识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尤其是听见江颂的讲述后,她顿时僵硬如一座雕塑,随即肉眼可见地脸红了起来,不敢回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频繁眨巴着眼睛看天空,磕磕绊绊道:“烟、烟花太漂亮了!”
徐郎星立刻附和道:“对!烟花很漂亮!”
其余人有的出于体贴,有的没多在意,都将视线转移回去。
于佳奈看到了一个粉色心形的烟花,激动得拉徐沧沧的手,却发现徐郎星正暗戳戳挨向徐沧沧,试图执徐沧沧的手,徐沧沧怔了一下,在他渴望与祈求中回握他,动作亲密而自然。
继而,姐弟俩心满意足地继续观看烟火。
于佳奈感到一丝怪异,但她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沉浸在欢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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