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想要让沈情跟着去趟所里,一起配合警方调查举证。
而沈情此时早就已经离开了现场。
警员们只好把事情交代给了作为村长的陈思柔,让她明天带人到所里去录口供。
陈思柔答应了下来。
林海涛被押上了警车。
警车驶离了村子,围观的村民却迟迟不肯散去。
我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看到了相当复杂的情绪。
他们内心一定很纠结。
一方面,他们非常同情沈情。
而另一方面,当他们听到林海涛会因此坐牢的时候,他们又会感到可惜,毕竟被qj的女人,曾经是个小姐。
哪怕沈情已经迷途知返,她身上的烙印也将永远挥之不去。
她曾经做过小姐的经历,会影响人们心中判罚的公正。
我记得有这样的一个问题,你有两个儿子,
小儿子曾因故意伤人被判刑,出狱后改邪归正,但因为坐过牢的身份,一直孤身一人生活的很艰难。
大儿子在一家外企上班,已经结婚生子,生活富,前程似锦。
结果某天,大儿子失手杀了人。
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前提下,你会不会选择让小儿子来背锅?
人一旦权衡起了利弊,就忘掉了事情的对错。
这是道德学说上的一个难题。
而这个难题,现如今就在一个小山村每一个人的心中上演着。
当然,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道德无法左右法律,林海涛终将会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
陈思柔说都散了吧,围观的众人这才逐渐散开,各回各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村子还像往常一样,一片宁静祥和的样子。
看似什么都没变,实际上一切都变了。
我依旧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出发之前,我打电话提醒陈思柔这两天多去沈情那看看,免得她想不开寻短见。
一切安排妥当后,这才出了村子,到公路上赶公交车。
而还没等我赶上公交车,陈思柔突然急匆匆打来了电话。
“余良!不好了,沈情不见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
“怎么办啊?”陈思柔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我安慰着她别着急,我马上回去。
就在我猛然间一个抬头,却发现沈情就站前面的公路胖旁。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朴素的青白色长裙,手里拿着一只行李箱,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和长发。
公路、女人、随风舞动的裙摆。
眼前的一幕,好似电影画面一般唯美。
而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远要比电影当中描绘的更加的荒诞与残酷。
“不用了,我找到了。”我挂掉了电话,快步跑了上去。
“沈情!”
沈情一侧头看了一眼我,而后又扭过头去,看着前方的公路。
“要走吗?”我走到她身旁站定。
她轻轻撩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点了点头。
“去哪儿?”
她没有说话,双手抱着胳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面的岔道口。
“我刚好也要回家,一起吧。”我对她道。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发着呆。
我于是乎便静静地陪她站在大路旁一起等车。
不知道等了多久,都已经过了八点半了,车还没来。
我打电话到镇上的客运公司询问情况。
对方说是镇上维修管道,班次暂时取消了。
我将事情告诉了沈情,“回去吧,今天不会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在骗她,她看上去没有任何要回去的意思,依旧站在路边等着。
一辆拉着茅草的拖拉机从远处驶来。
沈情招手,将它拦了下来,“叔,捎我进城行不!”沈情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塞给了他。
我也赶忙掏出十块钱塞给他,“加我一个!”
“上吧!”开拖拉机的老头招呼我俩道。
我扶着沈情上了拖拉机的后厢,然后帮她把行李放了上去。
紧接着,我也上了爬了上去。
我俩坐在茅草堆上,拖拉机开始发动。
风吹动着她的头发,沈情眯着眼睛,看向村子的方向,然后看向了我,终于开口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我打算去南方。”
“南方好。”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随便应了一句。
她说,国富叔知道了她在外面做小姐的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非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她知道村子里容不下她,最好还是离开。
我同意了她的看法,换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去,对她来说更好。
沈情蜷缩着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头枕在上面,眼神之中失去了了光泽,“王娟说得对,林海涛没必要因为我坐牢,我走了对谁都好。”
她如果走了,林海涛的事情八成就会不了了之,林海涛关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回来。
我有些心疼她,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别人考虑。
她做过小姐没错,但是,她却一直心怀善念。
我一直很好奇在毕业以后发生了什么,才让她走上了这条路。
但是我知道,她不愿说的话,我怎么问她都不会说的。
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跟我讲。
我们坐着拖拉机到了镇上,然后打了辆车,直奔火车站,最终在火车发车前,赶上了车。
她跟我的是同一辆车,只不过是终点站不同罢了。她会在湖山站提前下车,从哪里换乘开往南方的高铁。
我调换了下座位,坐到了她的身边。
我记得上次她回来的时候,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眸子里满是对于未来生活的向往。
然而现在的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我在想,如果我俩第一次在火车上相遇的时候,就告诉她村民们早就知道了她的经历的话,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这或许对她有些残忍,但是对于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最好还是早点醒来。
就在这个时候,陈思柔给我发来一条消息,问我沈情怎么样了。
我把沈情要去南方的事情告诉了他。
过了好一会,陈思柔回了我两个字——也好。
也好这两个字当中,充满了无奈与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