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负重,终究还是快不过马匹。
萧琅在马背上一蹬,踩着风落到了马车顶上。
整辆马车跟着晃动,顾沉昱心下一沉。
他知道,是萧琅追来了。
余光看到腰间的剑,顾沉昱心里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恨意。
他想动手,想在这里就杀掉萧琅!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无法遏制,顾沉昱勒紧缰绳,生生让急速奔跑的骏马停了下来。
趁着萧琅还没从这突然的刹车中缓过劲来,顾沉昱拔剑而起,直直朝着摇晃的萧琅刺去。
周围扬起的尘土迷了萧琅的眼睛,但他听到了那夺命的抽剑声。
萧琅旋身而起,堪堪躲过顾沉昱的连刺,而后落在地上。
他闭着眼睛,嘴角掀起一个残忍的笑意。
“世子这是——不想活了?”
敢对自己动手,看来真是嫌命太长了。
顾沉昱不说话,他眯了眯眼,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改刺为砍,蓄力从马车车顶落下,对着地上的萧琅袭去。
两剑相碰,发出尖锐的声音。
车厢里的慕怜心还没从急刹车的眩晕感中缓过神来,就听到后面打起来的声音。
她暗道一声糟糕,这两人都不太正常,动起手来必定是死手。
不管是谁死了都会影响到她的任务,一定要阻止!
慕怜心晕晕乎乎的,强压下心中那股想吐的感觉,扶着脑袋下了马车。
果然,一下去就见到后面两个人打架厮杀的刺激场面。
慕怜心不懂武功,但也能看出来他们的目的都是要对方死。
“别,别打了!”
顾沉昱和萧琅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静,两个人皆是一停,担忧地望向慕怜心。
不过这停顿非常短暂,很快萧琅就回过神来,一眼瞄准顾沉昱露出的空门,出拳打了过去。
顾沉昱来不及防御,腰腹部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
他的武艺本就不如萧琅,眼下被这股强力打中,更是直接后退了好几米。
在慕怜心面前挨打,这件事比受伤本身更让顾沉昱觉得丢脸。
他咬紧牙关,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在隐隐用力。
萧琅冷笑,不忘嘲讽一把踩踩小世子的自尊心。
“想杀我?你还不配。”
“萧琅,你得意不了多久的!”顾沉昱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吗?”萧琅不以为意,“让我瞧瞧你还能有什么样的本领。”
萧琅说完,提着剑对准顾沉昱杀了过去。
慕怜心倏然睁大了眼睛,她的身体反应过来,凭直觉冲了过去。
她满心满脑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萧琅杀了顾沉昱!
萧琅瞳孔如针扎般骤缩,他万万没想到慕怜心竟然是向着顾沉昱的。
这个念头令他十分火大,原本七分的气力都加到了十分。
顾沉昱见慕怜心朝自己扑来,虽然也很感动,但同时也很害怕。
刀剑无眼,要是她因自己而受伤,那他根本没办法原谅自己。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支箭矢射中了萧琅的剑。
“当!”的一声脆响,萧琅的剑歪了,顾沉昱立刻挥剑去挡,成功挡下这次致命伤。
萧琅的剑并没有刺穿他的胸膛,而是斜着划破了他的衣衫。
顾沉昱后退几步,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势。
萧琅本想继续动手,但耳朵听到了身后密集的脚步声。
看来那波刺杀自己的人还没被处理干净。
慕怜心站在原地,左右看看两个受伤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先去照看谁的伤势。
萧琅捏紧拳头,直接将人横抱起,乘着风跨上马,两脚用力夹紧马腹,带着慕怜心顺着山路冲了下去。
他没时间和这帮人耗,带他的娇儿离开这纷争之地才是最紧要的。
慕怜心睁大了眼睛,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被萧琅抱着坐在马上了。
她屁股还没坐稳,甚至还没来得及尖叫,耳边就刮起呼呼风声。
萧琅说:“别出声,要开始逃命了。”
说是逃命,其实更像是一场追逐。
而带上慕怜心一起逃,就完全是他的私心了。
慕怜心胆小怕死,牢牢攥紧萧琅领口衣衫,哪怕身下颠簸得像是快要被甩飞出去了,她也一言不发乖乖巧巧缩在萧琅怀里。
她不知道今天要杀萧琅的人是谁,更不知道那帮人追上来之后会不会连带着自己一起解决了,因而她只能咬紧嘴唇,忍受着狂风在脸上吹拂,做个小哑巴。
见到她这么懂事听话,萧琅勾起唇角。
他策马扬鞭,不时回头张望。
他的马是天下难寻的千里宝马,即使带着两个人,也比一般的马匹快上许多。
再加上萧琅对地形的熟悉,他左拐右拐,挑着无人的小道跑。
所以,在疾驰了一段路途之后,他们已经甩丢了追兵。
马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萧琅的呼吸也跟着平稳了下来,唯有缩在他胸前的小丫头,还在不自觉地抖着身体。
萧琅一手拉着缰绳控着马,另一只手摸了摸慕怜心的头。
摄政王难地温柔,语气都跟着放柔和了些。
“好了,不怕了,他们追不过来的。”
慕怜心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又皱了皱眉头。
萧琅问:“娇儿皱眉,是因为怕了吗?”
慕怜心摇头,诚实回答:“不是怕,而是你的盔甲……太硬了。”硌着她难受。
萧琅今日在军营练兵,穿的是正规盔甲,确实又硬又重。
呵,真是个娇气丫头。
“吁!”
他自己先下了马,而后双手抱住慕怜心的腰,把她抱下了马。
落地之后,慕怜心才感到一丝安稳的感觉。
她的头仍然有些晕乎乎的,扶着萧琅的胳膊这才站稳了。
慕怜心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自己的腰上摸了一把。
不摸不要紧,一摸吓一跳。
竟然都是血!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受伤,那么受伤的,就只能是萧琅了。
顺着他流血的手臂朝上看,慕怜心看到了他皮开肉绽的伤口。
明明伤得那样重,他却不喊痛也不叫苦,甚至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路策马。
若不是他的眼睛里仍然深种欲念,她都该怀疑萧琅是不是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