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关系,毕竟魔物是帕诺斯发现的。”
要是讨人厌能够排名,凯亚能轻而易举登上第一名。
说这话时,阿贝多目光也跟了过来。而凯亚就当作不知道一样,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
见我沉默,他摊了摊手,迈步走到了最前面。
“别害羞啊。”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到我在害羞?
话说回来,其实不论是凯亚还是别人都没强迫我必须跟他们走。
如果我愿意,现在就能脱离队伍去做自己的事,骑士团容许这样的行为。
我想,在看到阿贝多之前,我一定很乐意那样做。
注意到我的视线,这位天才少年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们并未走大路,为了赶时间,尽量沿着直线路程前行,属实有些颠簸。
好在天黑之前,我们还是到达了奔狼领,游击小队在附近待命,四周没看到优菈的影子。
她受伤了,正在休息。
骑士们说,优菈是被突然冒出来的怪物袭击了。
“她现在很虚弱。”
“突然……之前已经检查过四周了吗?”凯亚捕捉到关键词开始提问。
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率先询问已掌握部分信息的人有利于后面自己探查发现问题。
我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因此在他们交谈的同时,我下意识去关注阿贝多的动作,他低着头若有所思。
“对,很奇怪。队长之前已经清理过了,也是因为这个,我们的防备才减弱了几分,没想到……”
凯亚:“那些魔物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是些爪子,有点儿像狼。”
他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阿贝多对凯亚说:“我想看看那些残骸。”
当然,这也是凯亚要的。
骑士说魔物留下的残骸像狼爪,只是个大概的形容。那些爪子比一般的狼锋利,似乎经过异变,又带着来自未知的不详力量。
大多数魔物残骸都保留着它们生前的部分力量,高等阶魔物在炼金术上更是不可多得的炼金材料。
因此它们身上掉落的东西通常会被保留,无论是自己用还是拿出去卖,总会有用处。
凯亚说阿贝多是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师,蒙德内几乎所有炼金师都由他指导。
我对这个职位没有概念。
骑士拿出所谓的狼爪。
阿贝多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兽境猎犬。”
又是一个新名词。
凯亚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他站在一旁,笑容疏离。
阿贝多并未交出那几个大小不一的爪子,又看了一遍。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表情似乎并非是对那些狼爪来历的理性判断,还有些数不清的追忆。
他的情感过于丰富,这我尤为好奇。
他说他准备查看一下四周。
我们都很清楚,魔物不会凭空出现,一定有其他东西帮助它们,从别的地方来到了蒙德。
凯亚要我跟紧他们。
通常在不需要的地方,我总是把自己当做一些花草或是木桩,做事先预想好的事。
然后在事情结束后,人们会惊讶发现我居然也在其中。
我不必同那些享受名誉的名字站在一起,因此我一直秉承着参与的理念,然后站在一旁观察。
稚子初生,除了基因里遗传下来的东西,他们不懂得什么才是生活。
他们首先去看,然后模仿,一点一点成熟。
我不承认我是稚子,但不得不说的是,我的确有好多东西需要学习。
譬如情感,或者交际。
我很少搞明白那些东西是依靠什么原理运行,因为它看上去毫无规律。即使熟知交际原则,我也不能把事情变得更好。尤其是,我对于交际中分寸感一直很迷惑。
就像烟绯以前说的,我总在不该开口的时候开口。
言归正传,魔物之前一直不确定是什么,但阿贝多说出名字后,我却惊讶的发现这些骑士似乎若有所思。
不必看凯亚的微表情,他对小动作的把握向来超过常人。
阿贝多回头寻找我,确认我跟在他身后时,他又转了回去。
因为这个动作,我准备一直跟着他的想法凝固了一下。
他为什么看我?
兽境猎犬脚并不着地,它们在空中飘浮,一定距离可以进行空间转移。
优菈大概就是在这种出其不意下伤的。
他们的攻击让人非常不舒服,我觉得短期内优菈别想再出来执行任务了。
装置分三个地点安置,彼此之间并不影响。
其中之一在阿贝多脚下的石堆,那里已经被骑士清理了一遍,装置放在一旁,看上去和普通地灯没什么差别,正常人谁能想到这是炼金术产物?
地灯样式与蒙德风格一致,不同的是因为破旧,它已经不会亮了。
阿贝多对具有传送功能的装置很有兴趣,他收起来,若无其事的对其他人说:“还有两个。”
另外两个不一定是地灯,阿贝多让我们注意出现在视野中的,一切非自然的东西。
我准备跟他们一起去找。
“帕诺斯。”但是他叫住了我。
“我能请你帮忙研究一下装置吗?”
凯亚并未离开,他的脚步同样停下,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两圈,又似乎对接下来的对话并不在意,迈步而去。
我告诉阿贝多,我对炼金术一无所知,恐怕不能帮助他的研究。
“没关系,你告诉我你的想法就行。”
他将装置放在我的手上,我也很自然的接过。
然后阿贝多就沉默了一下:“你不害怕吗?”
如何他指的是装置会转移来魔物,那我并不担心。这种装置使用需要时间,通俗点儿讲就是冷却。
优菈刚和魔物交手,短时间内魔物出现的可能性非常小。
就算那极小的概率实现,其实我也无所谓。阿贝多离我很近。
就像作为群居动物的人一样,世上很多生命,总是趋于与同类集合。
不管如何改变,最早诞生的生命内核与本质,依旧不可磨灭。
阿贝多,他大概不像看起来一样年轻。
对很多非人生命来说,不能融入群体同化或许是种悲哀。但对我来说,其实那种东西并无所谓。
我在这里,仅仅只是因为我的生命状态适合而已。
我拿着装置,总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耳熟。但并没有正面回答,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兽境猎犬连优菈都能伤到。”
“事件具有偶然性。”
“你相信偶然性?”
我摇头,凡事于概率决定的事,都无必要深究。
我的眼里不存在偶然,只有做过某事,才会生成结果。
——
冰,似乎在诉说着两难。
提瓦特的神之眼发放有一定的规则,虽然没人知道规则到底是什么。
在我遇见的人里,凯亚、迪奥娜、优菈……他们似乎都陷入了两面间的夹缝,在此与彼之间艰难抉择。
冰似乎就是这样互相矛盾。
“既追逐光明,又追逐黑暗。”*
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优菈休息的地方。人渐行渐远,我收回目光。
阿贝多想让我回答的问题很简单,我只需要把自己眼里看到的和手里感受到的告诉他他就行。
他说:“具有一定危险性。”
“没关系,开始吧。”
“别害怕,我会在你旁边。”
我对阿贝多的话不置可否,交谈过后,我很清楚他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人。
大概在最初,创造者要创造的就是这样一个方方面面趋于完美……不,绝对完美的造物。
以本世界炼金术发展水平来看,阿贝多的存在几乎算得上奇迹。
即使在两个国家待过,可凭我浅薄的见识,我没见到过他这样天然的造物。无怪于我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惊讶。
阿贝多大概也在确认着什么。他用便携的炼金材料拆卸装置,改变刺激着核心。
装置没有反应。
阿贝多问我有什么想法吗?他似乎在期待。
虽然所有人都说小孩子最好懂不过,但比起他们,我还是觉得大人更好懂一些。
至少比起可莉,我就能看明白阿贝多期待的不是手里装置的变化,而是我的反应。
但很遗憾,就如我所说,我对炼金术真的一窍不通。
我无法理解那些天然运行于物质中间的能量,也不明白他们的状态为何会改变。我很抱歉听不懂他说的那些晦涩的炼金术语,也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放弃了。
“抱歉。”我说。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有些想当然了。”阿贝多气质偏向于蒙德那些古老的贵族,优雅而彬彬有礼。他的谦逊与体贴,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分寸吧。
在炼金术的帮助下,事件以一种近乎草率的方式飞快解决了。
凯亚拍拍我的肩膀,说一定会告诉琴团长我的作用,让我尽管等表彰信。
这种东西还是算了。
“在蒙德生活,也算蒙德的一份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凯亚像看不到我的抗拒,“又害羞了吗?帕诺斯。”
谢谢,现在他在我讨厌名单上已经高居榜首了。
在分别之前,我向凯亚告别,虽然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但他那份工作我已经不打算干了。
“我会很累的。”他试图让我改变主意。
“好吧好吧,那今晚天使的馈赠,迪卢克想见你一面,一定要来啊。”
我准备当没听见,忽略这件“小事”。
这些天的相处,他还是摸清了我的习惯。或许他知道的更早,毕竟我第一个看见的在黑夜里目光逡巡的人是他,但这种事谁说的清楚?
“我能不去吗?”
“或许吧,不过据我所知,迪卢克可是准备下周末停业来和你叙旧。”
意思就是不能拒绝。
迪卢克曾为流落街头的我提供了一份工作,无论从利益还是情理,他的邀约我不能拒绝。
之前在天使的馈赠我还没碰到过他,这很正常,他本来就忙。
不过凯亚一席话结束,我的关注点却不在迪卢克身上。
站在原地目送骑士们离开,凯亚走在最后,对我挥了挥手。
我收回目光转头而去。
所以,为什么迪卢克准备的事情是凯亚来告诉我的?
之前,因为他们同处于蒙德的黑夜,我并未错过他们之间的熟悉,却将这种熟悉归为伙伴的默契。
现在看来,当时的判断还是过于武断,太过理所当然。
我的信息太过陈旧,应当更新了。
因为离开了凯亚提供的工作,我当然也不能住在他的地方。
正好他去骑士团述职还没回来,我先去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
之后,就再次恢复了流浪生活。日常除了做些任务,就是在等阿贝多。
虽然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想邀请我去雪山,但我不觉得他会忘记这件事。
事情有轻重缓急,他一时半会儿或许顾及不上我,可我恰好有的是时间,可以一直等下去。
几天后的周末,在领完委托报酬准备去天使的馈赠时,凯瑟琳将一封信转交给我。
“是阿贝多先生的。”
我收下信对她表示感谢,当面拆开了信封阅读。
按照计划,依然先去了天使的馈赠。
其实有一件事我还没忘记。
曾经在璃月的时候,有个和夜兰合作的商人问过我迪卢克的喜好。
从时间线看,他大概率已经拜访过了。
以迪卢克的信息敏锐度和商人审时度势的姿态,我不觉得这件事能瞒下去。
但是没关系,我首先要看看迪卢克知道多少。至少他不能知道我做过的其他事,不然很容易翻脸。
虽然我的本意只是牵制住他们,但也没想到蒙德的愚人众也那么麻烦,以致他们久久不能抽身。
迪卢克、凯亚、罗莎莉亚……他们还很年轻。
但年纪说明不了问题,世上不缺天才,他们经历诸多已经成长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信心愚弄任何人,因为我很清楚我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我平凡而普通的诞生,迷茫而浑噩的生活。我总觉得,我应该去寻找,寻找那些足以引起兴趣的事物。
我的生命从来不应该因为某件事被而长久的被束缚。
而对现阶段来说,我已经找到足以令我观察很久的人了。
不用心急,因为生命如此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弗洛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