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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提瓦特穿越指南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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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托马拍了拍你的手,用口型示意你:

外面暂时安全,我们该走了。

要从这里逃到木漏茶室吗?心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动,你用手捂住胸口。

一股没来由的恐慌席卷了你。这是一种感觉——仿佛你正在一步步踏入编织好的蛛丝般,丝毫不知捕食者早已举起了刀叉,静待着你们迈入网中央。

天色在逐渐变黑,光线一点点地沉下去。透过洞口的遮挡物你们能看到血色的夕阳,乌鸦瞳孔黝黑,站在树枝上看着颠倒的你们,它扭转脑袋,“嘎嘎”地怪笑出声。托马和你屏息凝神,必须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一,二,三……你提心吊胆地在心里默数,越数越快,气息也随之紊乱。托马握住了你的手臂,虎口像铁一样紧紧扣住,只见他半蹲在洞口,身体明明紧绷得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肌肉却又柔韧地将所有力量积蓄起来,只待一跃而起的时刻。

“呱,呱——”

有黑色的乌鸦从天边飞过。树枝微微颤动,它们的颜色已几近融入了天幕的背景。

你看得到那血色的夕阳。它下落的速度并不快,可仿佛只是一眨眼,像一阵风吹灭了夜晚的烛光一般,光线便被深紫色吞噬——与此同时,洞口的草晃了晃。

“哒、哒、哒!”

——极其轻巧的三步!

没有人注意到、亦没有多余声响发出,眼前景色却在飞速变化:第一步是起身,托马用力将你从地上拉起,接着迅速伸出手去将你整个人带过来,确保你的重心落在他身上;

第二步岔开身体,大步往洞口草木旁急迈,身上拖着一个人和一柄枪的重量却丝毫不见负累,此人精准地避开碎石和树枝,踏在不会发出声响的空地上;

第三步,托马提着一口气,眨眼间没入洞穴旁的灌木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

暴露在外面的时间被他缩短到最小,哪怕方才还有第三人在现场,恐怕都会觉得是自己眼花恍惚,将你们错看成某种动物。他松开你,猫着身体藏在灌木丛中,周遭一片安静,还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动作要快,托马对你比划手势示意。你点头,心里却没底,尴尬地指了指自己表示只能尽力不拖累他。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是从城郊绕路,路线较长,从而避开城中追兵。但你们既无接应,也没有人可确认城外兵力情况。二是抄近路直达茶室,不过这么一来就意味着要重回敌营,你们要面临更森严的巡逻。

你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提议:“比起被包饺子,还绕路比较好吧?”

托马摇头:“别忘了九条裟罗。”

“她不是去追旅行者了……啊。”

你一愣,心一点点下沉。的确,以九条裟罗的缜密她绝不可能放任城郊无兵,天狗黑夜亦能视,意味着她的箭术不受影响。逃脱难度的高低只取决于她是在城内还是城外……万一,追旅行者只是个幌子,她实际上还在盯着你们呢?一瞬间你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好像冷不丁地就要从哪里射出来支箭一样。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托马耸起肩膀,故作轻松地对你笑了笑,“我们恐怕没有别的选择。”

2.

“所以,除了从这里逃跑,我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旅行者!”

派蒙抓着旅行者的肩甲,指着前方小声尖叫。她面前的是一堵岩壁,中间坑坑洼洼有些开凿的痕迹,根本没有能爬上去的路。派蒙声音颤抖着,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旅行者的情况让她想哭。

旅行者掀起眼皮,沉默地开始活动手腕。他手中的银剑血迹斑斑,中央的血槽是亮的,不久前还淌过血;身上没好到哪里去,披风下有道长长的裂口,被他紧急用止血带缠住,此刻已经渗出血色;手臂和腿都有被利器砍伤的痕迹,右腿靴子颜色明显更深。他小心地将重心转移到左边,对派蒙扯了扯嘴角让她安心。

“怕了?要是担心上不去的话,我可以背你。”

“才不是这个问题!”

她想要撑住他肩膀,但相比起少年来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小了。派蒙很想劝说旅行者改变主意,但随着天边光线渐暗,夜鸦的声音隐隐从林间传来,她也越来越紧张。

“趁、趁现在他们还没追上来,你快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休息……”

他苦笑一声。

几乎是整整一个白天,旅行者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从分道扬镳后开始他就像一个靶子,净找些显眼但难走的路逃跑。拜这所赐,他身上那些可怖的裂伤越来越多,几乎全是出自九条裟罗之手——她捉不到他,但也不会让他好受。

就算要吸引火力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彼时派蒙被他护在身前,看到旅行者又一次刻意出现在追兵面前。接着,又是箭如雨般涌来,他手中白刃翻飞,却蓦地有一把大刀从箭雨掩护之后挥出——

“咳!!!”

他避无可避,硬生生用后背接下了这次偷袭!

“旅行者!!!”派蒙尖叫着,他却更用力把她往胸甲上按。旅行者猛地旋身飞踢,将偷袭者狠狠踹飞,同时借力跃起,化作雷电再次逃向树林深处。

血从他的背后涌出来,他没工夫管,只觉眼前景色越发模糊。

就这样不停地逃跑,被追上,再逃跑……他伤痕累累,派蒙却被他保护得完好无损。这么干,到底是图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将追兵甩开?

是做不到吗?

不,不是。

是不能。

3.

他一直在心里权衡。

如果他跑得太快,天领奉行一直追不上他,那作为弱势方的你们就会有危险;如果他频频短兵相接,却又能屡次全身而退,也会暴露自己是诱饵的事实。所以,他只有像现在这样,露出足够多的破绽,表现出足够大的败象,才能让猎手将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别太小看人了。

九条裟罗手执弓箭,静静站立在高处。身体绷直,视线一刻不移地锁定在旅行者身上,他在林中奔跑、跳跃、闪躲,而她将这些尽收眼底,随即小臂紧绷,猛地放出数支箭矢!

破空声眨眼即至!

旅行者狼狈地调转方向,一支箭径直打散发辫,另一支狠狠划开肩头,他踉跄着滚进灌木。九条裟罗马不停蹄地往树丛中钉了一排箭羽,弓弦在她指尖颤抖,她绷着脸,表情越发冷凝。

灌木中的动静转瞬即逝。九条裟罗猛地移动弓,手指里凝聚出三根雷元素箭矢往空中射去,只见这三根元素箭划了个弧线,随即直冲向同一棵树——“轰!!!”旅行者斜斜蹬出树干,手中银剑挽出剑花,堪堪打落这次追踪雷元素的箭,接着反手扯住藤曼,朝九条裟罗方向甩出同样的三道雷影。一来一回间,九条裟罗用箭击散他的攻击,旅行者所处的位置却只剩下一根藤曼在空中悠悠晃荡。

“啧……”

简直就像沾了油的老鼠一样!这样的交锋不知进行了多少次,她明知这是在吊着她,但她还不得不咬饵。饶是九条裟罗这样的良将,也露出一丝怒意来。她往后一挥手臂,示意手下继续去搜索。

“大人,”护卫出现在附近的树枝上,“城内还有残党,要不要先去追捕那边?”

“……不,城里交给那位同心负责了,不必操心。此人是将军大人亲自下令要缉拿的重犯,绝不能出闪失。”

“明白了。另外,大人,再往前搜索便是社奉行管理的地界,若搜到山上……是否需要向‘那位’通报一声?”

“那位……”九条裟罗皱起眉头,往那边看去。只见周遭景色逐渐昏暗,影子状的东西开始游荡,竟是一路追缉犯人追到了影向山上来。空中能闻到淡淡的樱花香,路旁不合时宜地窜出几只狐狸,转眼间又消失。九条裟罗严肃地盯着山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4.

旅行者回头,身后好不容易甩开的追兵没有再追上来的迹象。他垂下眼帘思衬着,呼吸绵长,精神却在注意着周围一切风吹草动。他用粗绳胡乱地把散发扎成一束,对派蒙摇头:“不,没时间休息了。”

“可是,你刚才又中了一箭啊!”

“不要紧,别说了,快上来。”旅行者对她伸出手,不料派蒙却躲开,还抢先一步朝岩壁上飞去。

她嘶声叫着:“我会飞!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旅行者也不多说,在手上凝聚岩元素力软化岩石,然后手指用力插入石头里,一下又一下地往上蹬。在攀爬过程中,背后伤口不合时宜地裂开,他眼前一黑,在派蒙的尖叫声中被吊在岩壁上,仅靠右手支撑整个身体。旅行者冷汗津津,派蒙努力托起他的身体,这才让他蹬稳脚跟,爬到顶上去。

这里是影向山的中部,和社奉行相反的另一条登山路。通往鸣神大社的路本就险峻,这条更是危险了数倍,其间甚至还有普通人无法通过的纵深悬崖在。旅行者依靠在树干上,整个人像是浸在了血和汗里一般,派蒙用绷带给他重新把伤口缠上,他忍着剧痛,小声对派蒙道谢。

差点以为就要昏死在悬崖上了。旅行者瘫软着身体,感觉没有哪一处是不痛的。他动动手指,从背包里掏出水壶往嘴里灌。冰凉的水一路刺激着食道,直把他冷得打颤。

派蒙脸色发白:“旅行者,你,你在打摆子……”

打摆子?他吗?

水壶抖了抖,旅行者大张着嘴呼吸,他哑着嗓子对派蒙说:“肯定是你看错了,放心,我没那么轻易倒下。”

“……”

5.

他扭头看向派蒙,只见她抿着嘴,一声不吭地落下泪来。

6.

派蒙想,她好希望你现在能在啊。派蒙好希望你那边也没出事啊。

……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好任性啊。

她擦掉眼泪,忍住了所有抱怨的话,低下头继续帮旅行者缠绷带。她的手法很粗糙,经常这里缠松了,那里把伤口和药暴露出来,只能一圈圈解开又重新缠回去。旅行者努力睁开眼看她,眼睛正逐渐变得无神,于是每次在他快要昏过去前派蒙赶紧抓住他完好的手,一边掐他的虎口一边找话题跟他说话。

派蒙擦掉眼泪,仰头看着旅行者。

她知道的。你们都是需要保护的人,你们三人里唯一的战斗力就是旅行者。可她不会缠绷带,因为某个人总是打着凑热闹的名号挥着绷带过去;她没见过旅行者这样濒临极限的模样,因为面对敌人时某个人总会做些什么去搅乱局面;她也没这样灰头土脸过,因为,因为……

派蒙擦掉越涌越多的眼泪,努力摇晃旅行者的手。他的目光又涣散了,体温甚至还在逐渐变低。

她想起每次你抱住她时的模样,有时候是和她一起取乐,有时候是在密谋捣乱,还有时候是一脸害怕,抱住她把她挡在身后,就像旅行者一样。

派蒙呜咽着,一声一声地呼唤旅行者的名字。

“旅行者,旅行者,拜托,不要睡……”

她知道啊,她知道啊,她知道啊——她知道她是被保护的那个,被旅行者,也被你保护的那个!所以她每次分开都会想起你——嘴上说着嫌弃,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在依靠你的不是吗?

可是偏偏,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你不在啊?

“拜托,拜托……”她飞起来,拍着旅行者的脸,两手托起他的脸前后摇晃着,“我知道我的想法很任性,可是拜托了,拜托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吧,拜托你千万不要有事,拜托旅行者千万不要有事,拜托,拜托……”

你这个时候会怎么做?派蒙拼命想着。后头还有追兵,前方路途未卜,旅行者还这么一副模样。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现在只有她了,只有她能做点什么,快想办法!派蒙的小脸已经全被眼泪糊住了,她无措地摇头,眼见旅行者的眼皮一点一点下阖,呼吸也越来越轻,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妹,妹妹……荧……!”

“……”

7.

旅行者的身体突然颤动了一下。

8.

你紧跟着托马的脚步,一路逃进城里。如你们所想,因为白天的闹剧稻妻城早已全城戒严,各个街道都有天领奉行的人在看守巡逻,夜市被临时取消,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名手持武器的足轻到处搜查。看到枪尖上森森的寒光,你不禁吞了口口水。

从这个位置到木漏茶室的路并不好走,最起码要经过两条主干道。托马试图找出巡逻队伍的破绽,但一个小时过去,甚至没见有换班的迹象。你们躲藏的位置并没有那么天衣无缝,时间越久,被发现的风险就越大。

你悄悄托起盖子,透过微弱的光观察外面。

托马蜷缩着身体,勉强跟你一起挤在杂物箱里。得益于箱子里没有什么瓶瓶罐罐,你们的动作不需要过于拘谨,但即便如此,让托马像下蛋的母鸡那样把你窝在肚子下面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就没有点更好的形容了吗?”

“这种时候你在意这个?”

你小心地放下盖子,微微摇头,示意他外面防守依旧森严。托马叹了口气,抵住箱子壁的手放松,不再维持这个费力的姿势,你也缩下去,给他多一点休息的空间。

沉默了一阵子后,托马用手指轻轻碰箱子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出去看看吧。”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闻言,不由得质疑他。

“唉……可是,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发现。如果等到白天,情况只会更糟糕。”

“是这样没错,但你现在出去除了当靶子没有别的什么作用吧?甚至还很可能在你出去的一瞬间,我们俩就被发现,喜提双人份猪扒饭。”

“欸,其实稻妻的监狱不光供应猪扒饭,还有别……”托马眨眨眼,发现你在用“这种时候你在意这个?”的眼神回敬他,不由得哂笑两声。

“别这么说,还有别的可能性呢。”

“比如说,向社奉行求援?”托马想说的事,你当然也能想到。但你一想到旅行者走之前对你说的那句警告,就迟迟说不出口。托马赞许地点点头,显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求援……向社奉行……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躲开了托马的目光,脸色沉沉地思考着。托马自然没有这种顾虑,他低声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有办法联系到社奉行的人。”

“你不会说你能爬到木漏茶室……”

“如果我能过去我干嘛跟你一起窝在这里?”

“……”

托马对你解释说:“作为神里家的家政官,我有一条联络社奉行的秘密途径。我想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还是能用的。”

眼见是阻止不了、也没有阻止他的理由了,你还是抿着嘴,抛出一个能放在明面上向托马提出的问题。

你轻轻地哼了一声:“早些时候你不用呢?被将军通缉的家政官先生?”

托马竖起手,不轻不重地在你脑后敲了一下。

“因为没到时间。并不是我想用就可以随时用的,不然还叫什么秘密途径,岂不是人尽皆知了。还有,”他学着你的样子哼气,“真不巧啊,咱们应该算共犯才对。如果因为咱俩是逃犯就不能联络社奉行的话,我们现在去木漏茶室干什么,自投罗网吗?”

9.

……可恶。

你拉长苦瓜脸。

怎么感觉这人从旅行者走了以后就变得能说会道起来了?

10.

托马猫着身体从杂物箱里钻出去,像只猫一样,发尾在黑夜中轻巧地甩了一下后就不见踪影。

现在这里就剩你一个人了。你伸展身体,努力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但越是调整你就越是不明白刚才究竟怎么把托马这个大个头塞进来的——总不能他会缩骨功吧。

你无声地咂舌,小心地靠在箱壁上。托马说他会在半个小时内回来,可你根本分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明明感觉托马才出去一会,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已经开始侵蚀你,应该只有几分钟的事,体感却是很久很久。

“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去。我会尽量小心,保证没有追兵能找到你这里来。”

这种话就算他不叮嘱你你也知道。你沧桑地抬头,摸了一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越是跟你接触,就越是把你当傻狍子啊?

打扰了,傻狍子的热度你还不配蹭。

外面时不时传来脚步声,但你分辨不出来是不是托马的。所幸每一个都是沉着走来,又不带停留地走过,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时间长了,这种脚步声就转变为一种夹杂着期待的恐惧。

你不知道第一个停留在你附近的脚步声,是会来自托马还是足轻。

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下,你放弃思考什么时候逃跑这种蠢事。且不提你根本跑不过,就算你真的反抗了然后被抓,也只是徒增一顿皮肉之苦。和身边有战斗力在的情况不同,你一个人的时候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啊,散兵那会除外。

你微微合上眼睛,毫无睡意。想到被你气急丢掉的神之眼,想到和你分道扬镳的旅行者派蒙……他们应该没事的,你想,毕竟是旅行者啊,那个像bug一样强的旅行者。哪怕被雷电将军斩了都没事,九条裟罗又能把他怎样呢?

你摇摇头,尝试去想别的事。

发生的事太多太快了,在此之前你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拼命逃跑。躲在箱子里狭小空间,你把腿盘起来,过了一会又用手抓着腿,手指乱动着,去按你大腿。你另一只手抱着手臂,吞了口口水。

……开什么玩笑,这种提心吊胆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好好思考好吗。

像是呼应着你这个想法一般,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

11.

“咔哒,咔哒,咔哒。”

和刚才一直听到的脚步声不太一样。之前的要更加沉重,还有铠甲碰撞发出的声音,但这个人的明显轻不少,而且……咔哒?

很奇怪的脚步声,你不能确认它是否属于托马。

你缓缓坐直身体,盘着的腿也收起来。期待又夹杂着恐惧,比开盲盒还要刺激的开盲盒……前提是他发现你了的话。

“咔哒,咔哒。”

脚步声停了。

你能确认的事只有一件。

你屏住呼吸,僵着身体缓缓朝顶上看。眼前的盖子是隔绝你与外界的唯一屏障,而且它不带锁。

——那个人,此刻就在箱子旁边。他在箱子处停下了脚步。

是意外?偶然?你仔细注意着外面的所有动静。不对,如果是知道你躲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不止一个人过来逮捕你,那会不会是意外,或者说是托马回来……

就在你思绪乱飞的同时,来人突然在箱子上整整齐齐地敲了三下。

“笃、笃、笃。”

三声。像敲响报时钟的声音,像敲响家门的声音,像恶鬼来索命的知会声。

你拼命忍住喉咙口的那声尖叫。

12.

来人贴着盖子,悄声对你说:

“嗯,有人在吗?……我是说,晚上好,你在这里对吧~?”

13.

旅行者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个焦点。他的手用力抓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指痕,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垮下,空无一物的眼中终于又汇聚出个朦胧的影子。他鹦鹉学舌般,努力撑开嘴:“荧……?”

“唰”地一下,眼前浮现出少女发边盛放的白花,她走在漫无边际的因提瓦特之间,白裙衬着她手中的剑,笑容明媚而坚毅。

她回过头,对他伸出手。就像叫醒赖床的人一样,表情无奈,又柔和——

“空,醒醒。”

空,醒醒。

……!

“咳咳咳咳咳!!”

旅行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只手抓住胸口衣服,直感觉连呼吸都是痛的,每一下吸气吐气都要用尽他所有力气。派蒙激动地扑过来,眼泪和鼻涕抹了他一身:“旅行者,旅行者!你好一点了吗呜呜哇!”

旅行者眼前的景色迅速褪去,脸色阵阵发青起来:“派,派蒙,如果你不松一点,我可能就要过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了,刚才看到的毫无疑问是幻觉,旅行者缓慢呼吸,脑子终于开始运转。对于跋涉在沙漠之中的旅人而言,哪怕海市蜃楼也弥足珍贵,却没想到这份思念竟然在这里救了自己一命。他闭上眼,缓缓握紧手。

他是哥哥啊——是荧的哥哥,是双生子里年长的那一个。还没确认荧的安危,怎么能轻易在这里倒下?

不是贪恋的时候。

他松开握得发痛的手,轻轻拍着派蒙的头。她又哭又笑地,眼泪明明还停不住,却又因为自己而笑,看得他不由得心底一阵酸楚。旅行者低声说:“派蒙,真的……谢谢你。还好有你在。”

“呜,呜呜……你没事就好啦,吓死我了旅行者……”她吸着鼻涕,接过旅行者递来的手帕“哧溜!哧溜!”。旅行者靠在树干上,耐心地轻拍她,直到她情绪逐渐稳定。过了好一会,派蒙重新站直身体,拍拍胸口:“唔,我,我好了!你放心吧!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什么计划要去做对不对,放心交给我就好!”

旅行者有些讶异地挑眉,派蒙吸溜着鼻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靠谱一些,“毕竟,那家伙不在嘛,我也必须要变得可靠一点才行。吸溜。”

14.

负责追踪的足轻小队很快回来汇报,在悬崖上的一处树林中发现了可疑的地点,根据残留的血迹、绷带、土地痕迹等情况判断,逃犯应该受了不轻的伤,并且在此处休息过一阵子。

“土的痕迹还是新鲜的,应该没有离开很久。”

九条裟罗点头,沉吟片刻,看向身边的副官。副官思衬片刻,追问道:“能判断出对方的伤势吗?”

“是。”足轻答,“追捕持续时间已超过八小时,逃犯在这个时间内体力不仅大幅度消耗,并且还承受了不止一次的重伤,虽然按照常人判断的话他早该在半路就……但既然没有,想必也很难再继续逃跑。换言之,应该快站不起来了。”

实际上,只有屡次出手的九条裟罗才最清楚旅行者的承伤。那样的伤势,居然还硬生生拖着天领奉行拖了八个小时,她表情复杂,既有赞许又充满敌意。若是在别的场合交手,想必绝不会落她下风,可惜……

“继续追。”她冷声道,锐利的眼眸中没有一丝迷茫。

“今夜必须将犯人缉拿归案。”

“且慢,九条大人。”副官突然开口,他面露顾虑地请示九条裟罗,“这里面似有不妥。”

“但说无妨。”

“我想,若侦察所言非虚,那按照逃犯同伙的体型,是不可能带着逃犯逃跑的。”他的重点落在“旅行者伤势过重,快站不起来”上面,想到这里,他再次向侦察者确认道,“你确定在场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吗?”

“是,是的……根据现场情形,理应没有第三人存在。”

“也就是说,不会逃得太远。最起码脚力不会比我们强。”副官点点头,看向若有所思的九条裟罗。

“九条大人,既然如此,搜索的范围便可大大降低了。在这个范围内,只要逃犯没有突破我们的防线便不可能下山,从悬崖到山顶的这段路程中几乎没有多余遮挡物,没有第三人帮助的话,他们插翅难飞。”

九条裟罗思至此,脸色不由得冷下来。

“……你是说,他们能躲的地方只剩下那两处了,是吗。”

“正是。”

“无凭无据的,你是在怀疑社奉行,抑或是鸣神大社包庇逃犯?”

“……不敢。属下只是从地形和情势分析出最有可能的地点而已,但,以逃犯那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其实也未必——”

“不用再说了。”九条裟罗打断副官的话。她捏紧手中的弓,脑子里回想起那晚与神里绫人的密谈:

在稻妻高层中,或许有暗中协助反抗军的势力存在。

她身上有雷的元素力随着情绪起伏波动,突然间在她手边炸开。九条裟罗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表情已然是一片冷静。她挥退副官,对着天领奉行众下令:

“彻查所有可疑场所!奉将军指令,眼狩令一事在稻妻为最优先事项,在缉捕私藏眼狩令之通缉犯时任何行事均享有特许权,一切以缉捕为重,故,从现在起封锁社奉行和鸣神大社,在排查清楚之前严禁任何人进出!”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天领奉行无人不肃正行礼: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15.

少年的声音轻快,就算压得极低,听起来也颇像小猫挠人那样,尾音甚至还向上扬起:

“欸,打算死不认账吗?不带这样的噢?”

他好心情地用指节轻轻敲着箱子,全然不顾躲在里面的你死活,一边轻轻敲着,一边独自嘀咕:“按照我的推理来说,绝对是这里啊。这难道是那个什么,玩不起?玩不起是吧?”

谁特么的跟你玩了?!

你躲在箱子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过去。明明在被追捕的时候看到这人了的,可为什么没有把他纳入警备范围?这小子也是天领奉行的人来着的啊!托马还说什么被不被抓只取决于九条裟罗,放屁!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不到那人的样子,但透过敲箱子的声音也不难想象出他眯着眼睛,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蹲在旁边,如果有尾巴的话都能高高翘起来的模样。

你靠在箱子旮旯,目死地装死着。哈哈,这一定就是那个什么吧,因为长得太没坏心眼了所以才全是让人无法防备坏心眼对吧?

你就知道是这样的。你就知道是这样的!!!

“哈——?我才没有,是谁给的这个评价啊,好失礼。”箱子外的人轻哼,你鬼叫一声,发现刚才居然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来人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服。

“哎呀,看来鬼捉人游戏就到此为止了呢?既然都主动暴露位置了,就请自己走出来吧,也免去我一番苦力劳动。”

“……”

“不然的话,我可就要……”他的手摸上腰间的神之眼,隔着箱子你特么都能看到那该死的绿光,与此同时,你光速从箱子里蹿出来,速度之快连盖子是怎么被你掀翻的他都没看清。

你悲痛地站在箱子里,和少年大眼瞪小眼。他咳嗽一声,很快回过神来,又重新挂上一副微妙的笑容:“哎呀……果然是一个人呢。没人告诉过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绝对不可以给陌生人开门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是我家了。怎么的,你以为这是要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的剧情?”

“啊哈哈,那是什么,我才不要呢。”酒红色头发的少年笑得很轻佻,他把手从腰间移开,举在空中挥了挥,“只是开玩笑的而已啦,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对犯人动粗吧?”

“你不会吗?”

“会噢。”

“……”

毫无疑问,他这句话里百分之八十都是恶意。你暗搓搓地磨牙,但少年似乎只觉得有趣,他一边托着下巴,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你。

“别这么看我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鹿野院平藏……是来逮捕你的人。”

“……这是要我说遗言的意思?”

“噗,哈哈哈,你真有趣。”

16.

鹿野院平藏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满不在乎地耸肩:“怎么会呢,就我个人来说,还是希望你能配合一点。我不喜欢无意义的争斗,而且让犯人平白无故受伤也不好。你是没有胜算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这么多人,我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但是在逮捕我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嘿?”他歪着头,“说说看。”

“其他人呢?”你看向那个路口,“从刚才开始就没听到巡逻的脚步声。”正好到巡逻换班时间了——什么的,如果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你就不用在这里窝半天还被逮住。鬼才信。

“你还能分辨出脚步声?”

“分不出来,我只是没聋而已。”

“哦——这样啊。你问我的同僚们……哎呀,真巧,到了这边队伍换班的时间呢,我运气好,走到这附近的时候刚好发现有个奇怪的箱子在死角里……呼呼,这个理由不好吗,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鹿野院平藏往前一步,你站在箱子里退无可退,只能任由他上下打量你。和表情的轻佻不同,他的眼神犹如实质,像一把锐利的翡翠匕首把你剖开,再抽丝剥茧地分析着你身上的各种情报。

“明显就是在胡说……”

“那又如何?”他打断你,“我倒觉得,你这个提问还挺烂的。准备跟我拖延时间等同伴回来救你?”

“这点我不否认。”你沉默了会,哂笑着来蒙混过关,“毕竟你看我还挺健谈的,侦探大人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解解闷。”

“哎呀,那倒不用。我现在已经觉得够有意思了,毕竟我都没说过我是侦探,你倒清楚的很嘛。”

“……啊,呃,这个,你鹿野院平藏的名气在稻妻如雷贯耳……”

他笑眯眯的:“你分不清脚步声,在里面的时候自然不清楚我是足轻还是你的同伙。可你从箱子里出来,第一眼看到装扮不同于天领奉行众、又不是你同伴的我却一点也不惊讶,以上这些起码能说明,一,你早知道我是天领奉行所属,二,我是侦探——你看,一个外来者连我这种小卒的事都清清楚楚,是不是很有意思?”

“……”

你扭曲着嘴角,不想跟狐狸说话了。

“哎,说真的,如果托马没来得及赶回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束手就擒么?”他搓了搓手,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

“……”

“不回答我现在就把你抓走。”

你盯着鹿野院平藏的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是你说的要抓我,是你追到这里来的,别说的我好像主动自投罗网一样。讲道理,我绝不介意你给我第三条路。”

他闻言视线动了动,眼神中那种戏谑的探究感消失,注意力转而回到你这个人身上来。

“你的意思是?”

“因为,果然还是很奇怪啊。如果你要抓我的话早就动手了,调走足轻的人,除了你以外我也想不出别人,对天领奉行又没有好处。”

“嗯——没有证据,全是直觉呢。”

“抱歉啊,和大侦探不一样,我脑子不好使只能靠蒙的了。”他的反应算是变相鼓励你说下去,你像只被揪住命运后脖颈的猫,不得不从,“也就是说,比起抓我你还有更想做的事不是吗……都暗示到这份上了,不如直说了好了。”

鹿野院平藏不甚满意地摇摇头,颇有些失望:“我本来还期待你能给出更潇洒的回答。这种程度,作为谈判的筹码还完全不够格。”

是我的错咯?你很郁闷。

“可我能给你什么?”你摊开手,抓起衣服一角抖搂,“如你所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前者我给不起,后者我不能给。”

鹿野院平藏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他两手轻轻交叠在一起,适时地把话头抛出:“你还给得起情报。”

“啊,那你把我抓走吧。”

“嗯?我动手了。”

“咦啊啊啊啊轻,轻点!”

鹿野院平藏一愣,下意识地去分析你面部表情。你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看起来却还是那副疲惫而郁闷的模样。照理来说,各个方面都被逼到极限了的你,就算要拒绝也不会这么干脆果断才对,于是他想当然地认为你还怀抱希望,不由得压低声音,半是劝诫,半是威胁地开口:“如果——你在指望那位家政官来得及赶回来救你、并且救得出你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去牢里慢慢谈。我并不喜欢威胁别人,但我想,只有你把情况搞清楚了交涉才能成立。”

你如他所想地呆了一会,然后“啊”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摆手,说出了让鹿野院平藏更奇怪的话:“你误会了,我没有在讨价还价。只是,不管你想问什么我都肯定回答不上来,所以我干脆放弃,你抓我走得了,起码牢里的猪扒饭还算好吃……”

鹿野院平藏条件反射地否认“并不好吃哦”,然后他挑起一边眉毛:“别这么说,你要不要听听条件?我保证这只是出于我个人的兴趣,和天领奉行无关。”

“你在对我这种米虫抱有什么期待……可恶,居然不好吃吗猪扒饭……”

“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他走上前来,一只手按住你的肩膀,往你耳边凑,声音低得像蚊呐,“我说,关于社奉行的行动,你知道多少?”

17.

知道多少?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刚想说话,鹿野院平藏手下略微用力,“不要急着否定,视情况而定,你的回答将会左右我的行动。就算现在让我从敌人变成你的协助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可想清楚了。”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你嘴巴不由得张开,脑子没跟上动作,嘎嘣一下咬了舌头。你含泪捂嘴,含混不清地问他:

“你认真的?”

“当然。”鹿野院平藏点头,“我是侦探。你知道的,侦探嘛,素来对真相感兴趣。只要不涉及到底线问题,我不介意给你提供一些‘个人名义上的’帮助。”

“那你何必来找我,作为侦探,方法肯定多的是……”

“我是‘天领奉行的侦探’,社奉行的事,我有心无力啊。”

“……”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不似作伪。你犹豫片刻,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你……对‘什么真相’感兴趣?我是说,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鹿野院平藏的表情闪现过一丝不自然,他揉揉额角,有些不悦地看向你。少年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那双绿眸子却锐利得吓人,“我就姑且当你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吧。”

“‘什么真相’?我想要的,不是那种暧昧不清的东西,更不是什么自欺欺人的假象,不是那种‘大家都幸福所以这样就好了’的粉饰太平——真相,它就只能是真相,唯一的一个既定事实。”

“我知道三大奉行都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根本不在乎出发点,我只要知道‘事实’。某人杀了某人,我要知道他怎么杀的,而为什么要这样做?——该裁定这些东西的不是我,是将军大人。”

“在真相之上,有更重要的东西;它不是终点,但如果不触碰到真相,就永远不能更进一步。我是侦探,所以我追求真相,我要把在稻妻暗处涌动的黑泥挖出来,从源头上了结罪恶,阻止接下来还可能会发生的惨案。这个回答,你满意吗?”他两手抱臂,一股傲气和信念从少年身体深处窜出。如鹰觑鹘般的视线让你下意识绷紧了后背,你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半句否定的话。

过了一会,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的话,抱歉,我恐怕会让你失望。”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拒绝我吗?”他第一次流露出不愉快的神色来。

“不,那个,你是看我身受社奉行的庇护,所以希望我帮你调查对吧。”你艰难地开口,“可我到底是蒙受了社奉行的帮助,做这种事,实在太……”

鹿野院平藏缓缓开口,“那么,如果这个‘帮助’目的并不纯呢?你还是愿意为他人做嫁衣吗?”

“……你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不用着急拒绝我。”鹿野院平藏突然抬头,他眯起眼睛,快速将一张纸条交到你手里。然后无视你的惊讶,一把将你按回箱子里,一边对你比着“嘘”的手势,一边将盖子轻轻合上。

“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他眯着眼睛笑,最后给你留下这句话。

在拐角处的人出现前,一道风元素的光快速掠过;鹿野院平藏绷紧身体,借着这股力量无声无息地向后方跃起,踩到屋檐上。

下一刻,一道身影裹挟着深重夜色进到巷子里。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抬头看向屋檐——那里什么都没有。托马没工夫细想,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悄声打开盖子,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你和托马同时用气声说道。两人两相对视,苦笑一声。你把那张纸条藏好,鼻子动了动,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18.

托马身上的这股咸腥味,在他出去前绝对没有。

19.

鸣神大社,稻妻最具标识性的建筑之一。可以说除了天守阁,在重要性顺位上此处便是毫无争议的第一。

大社里供奉着具有神力的神樱,作为宫司的八重神子大人又地位尊贵,在社奉行长年协助的操持下,这里几乎汇聚了整个稻妻的信仰。可以说,雷电将军是稻妻的神,这里便是神明与民众目光交汇之处。

而就是这么尊贵、又不容侵犯的地域上,此刻却浸染了格格不入的嘈杂。

八重神子缓步走出大社。在重重包围了鸣神大社的士兵之中,她的身姿依旧是飘逸出尘。耳朵轻动,身上的铃铛清脆作响,八重神子眯着眼睛,抬起袖子半遮住她上扬的嘴角。

声音慵懒缱绻,却又分量极重:

“我说,九条裟罗,这是打算干什么呢?”

20.

站在她正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不苟言笑的九条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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