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没钱手痒又去赌,结果输的太惨结果拿不出钱,被人家赌场的人抓住,说要砍断他的手,要不是......”
她正一腔愤怒地说着,忽然间想到什么,立即止住了,后半句“要不是二小姐保下他”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苏元察觉出了什么,见小翠停下,皱了皱眉:“要不是什么?”
“要不是......要不是我娘像别人借钱把我爹赎出来,他那两只手早都没有了......”小翠低着头,眼神飘忽,没有敢抬头跟苏元对视。
她这个人太单纯,连撒谎都不会,神态表情什么的根本就瞒不住。
苏元一眼看出来她在撒谎,其实也不用她再问下去,小翠对她唯一要隐瞒的事,除了关于何听雪的还有什么?
何听雪必定是从赌场保下了小翠父亲,将他当作把柄,威胁小翠,若是她不听话就将她爹送到赌场的人手里,到时候她爹还不上债,就拿她母亲去抵押。
在小翠的心里,虽然她父亲对她母亲不好,但是那好歹是她的父亲,她总不能眼睁睁让他去送死。
更何况不仅仅是她爹,还有她娘,只要她还在何府一天,就一直在何听雪的掌控之中。
她也可以带着她娘离开,她自己离开何府,但是离开何府又能干什么呢?
在何府当丫鬟,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营生,为了生存,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个绕不开的死结。
如果不加上苏元的话。
苏元垂眸看了小翠一会儿,突然开口,问小翠道:“你愿意和你娘一起离开京城吗?”
小翠听见这话,猛地抬头,像是被惊吓到:“......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她忽然间跪着爬到苏元的脚边,双手扯着苏元的裙角,央求道:“小姐,小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小姐如果想赶我走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对......我会改的,小姐您说,我一定会改的!只求小姐不要赶我走!”
苏元看她这个紧张的模样,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胳膊:“你先起来。”
“小姐,您不告诉小翠原因,小翠是不会起来的!”
苏元无奈道:“你误会了,我并非要赶你走。”
“我昨日跟着你去拜访你母亲,发现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拥挤狭小,而且周围十分吵闹。你母亲身体不好,不适合住在那里养病。听闻你母亲老家在江南,我想可以安排你母亲离开京城,回江南老家,如果有你陪伴在身边的话,相比会更好,病情也会好转得更快。”
她看着小翠,神情认真地对她解释。
小翠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她听见苏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她这才如梦初醒,借着苏元的力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跪得有点久,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还是苏元及时扶住她,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虽然你是我的丫鬟,但是我视你如姐妹,想早早地为你打算好这一切。你如果不想去我自然不会强迫你,但是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自然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到了江南也会在那边给你找到一个适合你的活计。”
苏元抬手,轻轻摸了摸小翠的头发,替她将前额散乱的碎发拢到后面,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我这人不喜欢说谎,同样,我也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你明白吗?”
她这话意有所指,小翠的肩膀无意识地颤抖了两下,声音也有些发颤,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小姐......小翠明白。”
"明白就好。"苏元与小翠拉开距离,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重新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我一会儿准备去看望祖母,你帮我梳一个简单的发髻便可,衣服也与昨天一样,素净一点。”
“是,小姐。”小翠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檀木梳子,重新给苏元梳发髻。
不一会儿,苏元穿戴整齐,从房间离开后,没有直接去看望祖母,而是先去了趟厨房,从厨房拿了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
她将东西放进食盒之后,走到厨房一处正煮着东西的炉子上,将上面的盖子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
棕色的药汁翻滚着,弥漫出苦涩的味道。
苏元又打开了另外一个药罐的盖子,依旧是棕色泛着苦味的药汁,两者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十分相似,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分别。
但若是观察细微一点,其实不难发现,第二个药罐里的药汁颜色要比第一个里面的颜色浅。
苏元昨天晚上拿着何听雪之前给祖母煎药的药方,和昨天她让郎中新开的药方放在一起对比,发现何听雪的药方里面少了几味重要的药。
羌胡,独活。
这两味药是治疗风寒的关键,她却没有将它们放进药方里,导致其余剩下的药不温不火,一直不能彻底根除祖母的风寒,并且让这个病越来越严重,几乎要拖垮身子。
苏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看来这个何听雪还真是想对祖母图谋不轨啊,而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查到她身上她也能轻易推脱掉。
“小姐?”
耳边响起小翠的声音,苏元回神,转头看了她一眼。
“小姐,再不走饭菜恐怕就要凉了。”小翠轻声提醒。
“好,等我把给祖母熬的药倒出来。”苏元说着,用布包着药罐盖子,将其掀开,然后将药罐里面棕色的药汁倒到碗里,再小心翼翼地放进食盒里面。
“走吧。”苏元自己亲手拎着食盒,带着小翠,往祖母院子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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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去到祖母房间里的时候,看见了同样来看望祖母的何夫人,也就是她何皎皎的母亲。
见到苏元来,何夫人眼里面露出满意的神色,声音温柔地对苏元道:“皎皎来了?”
老夫人听见苏元的名字,也半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费力地抬头望向门口:“是皎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