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教授，莱特先生，在家吗？我是卢瑟林，您在吗？”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孟初阳很想模仿一下雪姨拍门，明明约好了日子，自己都跑出来到人家门口了，主人家却不知所踪了。

不过或许情有可原，几天前就有传言说卡莱恩祭司失踪了，再加上之前也发生了几起教会神官失踪案件，以莱特的身份大概会被教会召回主持大局。

既然人不在，就不妨碍自己皮一下了。孟初阳清了清嗓子，一手叉腰一手拍向大门，捏着嗓子喊道:“开门呐，开门呐，你有本事搞事你没本事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开门……啊！”

孟初阳完全没想到自己真的把门拍开了，慌忙准备道歉，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怪哉，这大反派居然不喜欢锁门，真不怕有人潜入看见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莱特的宅邸位置算得上僻静，门前都没有多少行人，说不定小偷都懒得光顾。

“失礼了，打扰了，喂，有人吗？”见鬼了，门都不锁，还没留仆人之类的看家，搞得孟初阳有些进退两难，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宅子并不大，但独居的话就有些空旷了。室内的装潢也十分简单，但该有的到也一应俱全，就是少了点人气。

会客室看上去并不经常使用，孟初阳索性也没有去那里乖乖等着，自顾自的在宅邸开始了参观。餐厅和厨房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卧室应该在二楼，一楼最靠里的房间则是书房。

孟初阳停在了高高的书架前，随手抽了一本下来，是关于这个世界地理的书籍，旁边那本是世界史，再右边的……咦？没有名字。

出于好奇，孟初阳抽下了那本无名的书，揭开封面才发现里面的纸页已经严重泛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依稀可以辨认出最后两个字是“圣典”。继续往后翻阅，孟初阳才确定了这也是教会的典籍，但是内容与如今在人民手中传阅的《光明圣典》有所不同。

书中将光明神命名为安迪奥·布隆，黑魔神则名为蒂姆·诺尔。安迪奥维持着整个世界的和平，将权利赐予教会，由教会管控各国。但某一天蒂姆出现，他带来数不清的灾厄，屠戮了一个国家的王室，教会前去围剿却频频失利。最后安迪奥亲自现身才将蒂姆从这个世界抹除，所以安迪奥被奉为至高无上的神，蒂姆则是带来灾厄的大恶魔。

“并没有提到两百年前的变故，莫非是更早时期的圣典？但是这里不是说大恶魔早就被光明神解决了吗，难不成实际上不是同一个？”孟初阳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将书放回原位，过程中手随意地扶上书架，却没想到碰到了什么机关。随着咔哒一声，书架自中间缓缓分开，露出了一条漆黑的通道。

孟初阳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神，咽下差点冲口而出的国粹。自己居然阴差阳错找到了莱特隐藏秘密的所在，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大BOSS太不小心。他迫不及待的想一窥莱特的研究，却又在迈步前犹豫了起来。

以现在自己跟莱特的关系，真的可以窥探他的秘密还不被灭口吗？

在这个世界将近一年，自己的腊鸡系统似乎除了翻译以外什么也没干，发布了任务之后就一点动静没有了，自己在莱特跟前晃了这么久连获取了多少好感度都不知道。

但如果好感度不够的话，自己已经走到了这里，即便现在离开，在对方眼里也是可能知道了他的秘密的表现，还不如破罐破摔，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换自己一命。想到这，少年硬着头皮快步走下楼梯，来到了底部的大门前。

深吸了一口气，孟初阳缓缓将双手按上大门，用力推开。

对漫画仅剩的印象中，莱特的罪行被指认后就一笔带过，并没有展示证据。在进来之前，孟初阳也按照记忆中的各种电影进行了猜想。但一切幻想都在真正直面这惨无人道的场景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以往的世界，他曾直面杀戮，亲身体会战场的恐怖，但这一切似乎都比不上眼前的地狱——大概十个巨大的罐子林立在周围，其中浸泡着或完整或残缺的人体，各种标本挂在墙上，台子上陈列着各种工具，还有一些小罐子，储存着相对新鲜的肉块。

正对面的一个池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有人进入时翻了个身，那东西拥有人的形状，却更像是一团烂肉，祂的怀里抱着一颗头，虽然肌肉已经有些变形，但孟初阳依然认了出来，那是失踪的卡莱恩祭司。

孟初阳只觉得喉头直泛恶心，秽物似乎已经涌到口中却吐不出，他想要扭头逃走，却感觉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

开什么玩笑，自己要博取好感的对象，居然是创造了这般景象的人。自己居然还要被这种人爱上！

想到这孟初阳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痛苦地闭上眼，绝望地抓着头发撕扯。算了，只能忍受着，可以忍受的，这只是小说漫画衍生出的世界，是虚拟的，他们只不过是比较智能的NPC罢了……

“对我的研究有兴趣吗？不请自来的客人。”莱特的声音闯入耳朵，孟初阳这才机械地回过头，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文雅，完全看不出曾创造了这种人间炼狱。

“过来，近一点观察，这是我目前最成功的作品，以人类的身体为基础，用了大概四十人的灵脉组装出来的，拥有媲美龙种的魔力储备。”莱特忽略了少年的恐惧，强硬地拉着他的手走到那只怪物面前，兴致高昂地介绍着:“当然这孩子只是空有魔力的容器，但他的灵脉可以移植给任何人，那个人可以成为纯光者的同时还能拥有超出人类极限的魔力。”

孟初阳低下头，这只实验体已经没有了五官，可以被称为头部的部位仰着，似乎在看他们，祂怀中的头颅也盯着他们，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他还活着吗？”孟初阳突然想这样问，所以他问了出来。莱特似乎对他的问题毫不意外，微笑着回答道:“活着，但不是作为一个人活着。”

“作为一个人活着是什么样的？”

“拥有独立的思想，可以与人交流，可以与外界共情。”

“你呢。”孟初阳突然感觉有些疲惫，他无力地闭上眼，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现在是，作为一个人活着吗？”

“你在生气？为什么，你很在意人命？”莱特似乎有些意外少年会这样说，他偏过头，俯视着处在痛苦中的少年，少见的有些认真地回应:“我是。”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其他人。孟初阳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的眼神震住，那双古井不波的银眸中头一次有了感情的色彩，似有无尽的悲伤在其中流动。

“我能听见世界在悲鸣，在人类的侵略与践踏下哀嚎，树木被砍伐，山体被挖空，河流被截断，土壤被砖石覆盖，其他生命被人类驱逐。”莱特盯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哀叹自身的无力，“我一次次被阻止，眼睁睁看着世界在伤痛中走上绝路，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但我的时间不多了，人的寿命最多只有百年，我已经耗去了大半。”

这番话让孟初阳震惊，更让他惊讶的是莱特摘下手套露出的双手，如同快要腐朽的枯木，他终于想起一直以来的违和感从何而来，男人的长发并非天生的银白，而是苍老到生机耗尽的白。

“请你帮助我，拯救这个世界。”莱特握住了少年的双手，语气诚恳。孟初阳没办法拒绝这样的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艰难地提问:“你叫我来是想让我接受灵脉的移植？”

“我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学习神言，也可以接受这次蜕变。你在我眼中是可以对等交谈的存在，所以我尊重你的意愿。”莱特又微笑起来，可以感觉到他说的都是实话。

孟初阳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但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做不到相信这个貌似真挚的男人，他最终选择了逃避，推开了对方跑了出去。

等到回过神，自己已经回到了宿舍，比希尔手中拿着书正看向自己，孟初阳想说话却感觉喉咙无比干涩，正想找口水的功夫，比希尔拿着手帕按在了自己的额头。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比希尔关切的询问唤醒了六神无主的少年，孟初阳抓着对方的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换了个问题。

“你怎么看莱特教授，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这是去找他了？”比希尔皱起了眉，他不安地来回踱步，又去确认了门窗是否关好，才盯着孟初阳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了他在做的事？”见对方点头脸色又黑了几分，“我早提醒你离他远点，你听好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就是还需要你，你以后不要顺着他来，多权衡利弊。”

“比希尔，你觉得，他会害我吗？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或者说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

“他可不可信老实说我不确定，但是……”少年翠绿的眼眸认真地与孟初阳对视，比希尔一字一顿地认真说:“你可以相信我。”

“我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