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大雨中淋了一夜，待到天光乍现，药效才完全过去。

孟初阳第一时间折返，却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张字条，让他傍晚去城西的山崖边领人。

自责之类的感情已无意义，主动权完全落在对方手中，他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慌乱压过了心中的愧疚，他颓然坐在路边时，脑中所思只剩如何破局。

『人设崩坏度:40%』

“教主，不管那丫头吗？”红衣人跪在白衣男子身前，不仅将那人称作“教主”，自己的声音还完全改变了。

“忍了一晚也没开口求饶，也算对得起她的出身，去泼些冷水把她带出来，等会一并带去约好的地点，该做个了结了。”男人对着镜子细细摆弄着自己的面皮，确定没有问题才转过身。若是柳月英在这，必然会惊呼出声。

“如此，倒是便宜她了。”红衣人揭下面具，秀美的脸庞上表情十分狰狞。“她的家族，害了那么多人，她居然还敢摆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劝别人放下仇恨。”

“居士，你有些失态了。”男人伸手抚上对方的脸庞，微微抬起下巴语带笑意:“完全没有一点修道人的样子了，晨星居士。”

谁能想到，一直以来扮演极乐教教主之人竟是晨星居士。她微微低头躲开男人的手:“是属下失礼，但承蒙教主恩惠，属下早已抛弃了那虚假的道，只一心追寻净土。”

“当年我救你时只留了功法，希望你先处理眼前的事，没想到会被人制止，我只能事后告知你战争的真相。”男人冷笑了一声才继续说:“正是因为前朝余孽作乱，才有了征兵，才让那些无辜者枉死战场，造就了一桩又一桩的人间惨剧。柳氏作为罪魁祸首，却整天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可笑。”

男人披上一件青色外衫，越过晨星居士缓缓走向门口，一瞬间脑海中略过了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僧人悲悯的眼眸，那人总是垂着眼，面庞圣洁似庙中佛像，可那隐去的眼中分明满是算计。

就像在计算着，如何表现，方能配得上世人的爱戴。

“原来你我……是同一类人。”男人推开门时低声呢喃，除了他无人听见这句话。

孟初阳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当下局面可谓是万分不利，自己的队友都捞不回来，经过昨天一闹，女主对自己的好感也该所剩无几了，但按照自己的人设还得去救人。

不过自己人设已经快崩了一半了，干脆这次拼一把，尽力套到想要的情报就算完成任务好了，就算把队友救回来也不一定有用，不如放弃，转求更大的利益。

孟初阳思索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约定的地点附近，时辰将近，那里似乎已经有人在等着。

穿过树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一群红衣人站在悬崖边，见到孟初阳到来自发让开一条道，露出中间的人。带着面具的红衣教主正对着孟初阳站着，在他的身后两名下属分别挟持着一男一女。

少女的嘴唇上全是伤痕，似乎是忍耐什么时自己咬出来的，脸色苍白还有些站不稳。孟初阳有些不敢与柳月英对视，少女的惨状一半拜他所赐，此时愧疚自然而然涌上心头。

一旁的青年虽然蓬头垢面，但身上倒没有多少伤痕，此刻正用焦急的眼神望着孟初阳，祈求对方能救助他。柳月湘安然无恙可是让孟初阳大出意料，但又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也被带到了这里。心中隐约升起了些不好的猜测。

“大师果然守诺，本教主佩服。”红衣人开口就是一句讽刺，刺得孟初阳脸上一红不敢抬头，对方又说:“大师的能为本教算是见识了，所以今日特来归还大师之友。”

“施主仁义，贫僧感念。”孟初阳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一句，记得小说中也有这一段，反派抓了主角队其他两人让男主二选一，可自己偏偏是看到这里弃了文，接下来的选择到底要怎么办，连个参考答案都没有。

“可是听闻大师只有一名朋友，所以是哪一位呢？”被俘的两人也听出了红衣人话中之意，纷纷将目光投向僧人。孟初阳只觉得如坠冰窟，只能先试图挽回:“传言有误，这二位皆是贫僧之友。”

“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二人中分明有一个是您不屑一顾的路人。”红衣人轻笑一声，不给孟初阳辩驳的机会继续道:“大师既然没法抉择，不如先听听这二人如何说。”说完便解开了柳月英嘴上的布条。

“大师！我知道你的身世，你就算想远离红尘，也不能忘却国仇家恨啊！我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我还能帮到您，只有我才能帮助您！”少女急不可耐地叫喊着，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人重新堵上了嘴。孟初阳自然清楚她的价值，柳氏虽灭，但在一些前朝遗留的大族中仍然颇有名望，唯一的嫡女自然是一大助力。

“大师，我可是曾经救您一次，更是救治过您的同门，我们还是已经推心置腹的朋友，您难道要弃我于不顾？”柳月湘有些紧张地望着僧人，接着说:“柳氏恶贯满盈，可我是唯一的无辜啊！”这句话说完也被堵上了嘴。孟初阳又是一阵犹豫，按照原主性格，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先救这位医者仁心的好友，可为了他放弃最大的助力……

值不值？

“看来大师还是不能下定决心，那我也只好助大师一臂之力。”红衣人突然拽起两人向着悬崖边靠近了几步，“三息之内，若是大师还不能决定救哪个，就让这两个人共赴黄泉。”

三

仁义为先吗？

二

还是利益至上？

一

长远打算，她不能死！可他就该死吗？

“贫僧选……”

“迟了！”红衣人大笑着一把扯下面具，露出晨星居士清秀的面庞，趁着孟初阳为此失神的刹那，一把将柳氏兄妹推下了悬崖。

身体快了大脑一步，孟初阳身体如雄鹰般掠出，伸出的手遵循内心的想法抓向了柳月英，抓住她肩头的瞬间足尖在山壁上一借力将少女的身体抛向了悬崖上，却没想到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向下到力道，身躯骤然与另一人贴合，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您最终……还是选择了利益呢。”

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在后心，孟初阳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最后的意识却有了一瞬明悟。

僧者渡世，以身作筏，遇到这样的抉择问题，自然是……以身相替。用自己一条命换两人平安。

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想法，所以他永远成不了语昙。

『人设崩坏60%』

再次睁眼时，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身陷囹圄，反而安睡在温暖的被褥中，孟初阳几乎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浑身瘫软的痛苦却让他知道这是现实。勉力睁开眼，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一样的面孔，一样温柔的笑容，却只让他感觉浑身发冷。自己一身修为已经废在那猝不及防的一掌之下，不论对方的距离如何近，自己都无能为力，不如心平气和的谈一次。

他费力张开嘴，勉强吐出五个字:“柳月湘……教主？”对方掩面一笑，眼中流露出几分嘲讽之意，“那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本名太遥远了记不得，只记得一个昙字，所以我就叫优昙好了。”

那一身红衣正是极乐教教主的扮相，随着真实身份揭开，优昙的头顶也出现了熟悉的好感进度条，不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六十。孟初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己这次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居然还白嫖了一半多的好感进度，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是什么情况。

见他面色如土，优昙还很好心地拿出手绢替他擦了擦汗，主动开口:“我想你现在很迷茫，看在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份上，就好好为你解释一下好了。”

“愿闻其详。”

“那年，柳氏为了起事，让旁系族人假扮匪寇四处劫掠，屠戮村庄掠夺粮草和幼童，那些被带回去的孩子全部被训练成了死士，我也是其中之一。又因为我的身形与分家大公子相像，便给我改了相貌，做那位柳公子的影子。”

“我不愿就此认命，开始日复一日的自我磨炼，偷偷学习医术，终于有一日，我研究出了柳氏秘药的解药，于是我联络了其他心有不甘的死士，一同反抗，把我所在的分家中人全部杀死，然后借助我爹当年在京都的人脉，成功将柳氏的事上报，而后以朝廷为靠山建立了极乐教，作为朝廷在江湖的眼线存在。”

“我花费了数年时间才终于剿灭了柳氏一族，却不想在他们的记录中查到了你的存在，我偷偷去少林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确定了你的身份……阿柳。从小你在我眼中就是特别的，我不舍的你死，所以我想要找到杀你的理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我最不想要的答案。”

优昙伸手抚上僧人的脸庞，描摹着他的眉眼，无限深情地道:“原来你也不是特别的，但你又是我的同类，我对你既失望又欣赏……不过今天我没有烦恼的必要了。”

孟初阳刚想发问，却见对方突然掏出了匕首，狠狠插在了自己心口，鲜血瞬间涌出，孟初阳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却见优昙仍然在笑:“我没有用了，这个位置很快就会被人取代，狡兔死，走狗烹，我知道了太多，又没有背景，所以难逃一死。而你的首级，注定要被献给圣上。”

合上那双眼，手起刀落切下头颅抱在怀中，优昙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语调也变回了小时候一般轻快:“等我把你送去，就该下去跟你一起走了，阿柳，你可要等我啊……”

『攻略度:65%，人设崩坏度:70%，任务失败，即将开启惩罚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摆了没人督促就很想摆，一转眼就两周了，我有罪。

还有就是本人社恐不怎么回评论，不过都会看，其他的号就算加了也是没啥用，平常我就是死人一个。

后面尽量周更，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病一直在治就是没什么起色，也没法给什么保证，毕竟这篇就是写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