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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女提着裙角,撑着一把素面油纸伞,缓慢地走在石板巷中。烟雾般的雨丝随风倾斜,又有雨珠不断从道旁屋檐上的青瓦上垂落,她只能又低了低油纸伞。
随着动作,额前垂下几缕未梳好的青丝,遮住了视线。曲无欢只能放下裙摆,将青丝别至耳后,才又小心提起裙摆。
梧州每逢春便绵雨不断,近儿雨便没停过,本来在这种天气下她不会出门的,但奈何府中无人遣使,她只能自己出门采买。
曲无欢在想着麒麟玉的事情。
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天道就告诉她,只要找到麒麟玉,她就能回家。
但是在她玩的那个乙女游戏里面,可半点没有提到什么这个“麒麟玉”的消息。
天道说,这个麒麟玉和她玩的乙游中那七个攻略人物有关,只要和这七个攻略人物扯上关系,就能获得有关麒麟玉的情报。
她最开始怀疑麒麟玉和那江洋大盗薛故有关,便凭借着自己攻略的剧情的便利,四处蹲点薛故要去之处。
上至皇城相府,下至僻远小巷,最后什么消息没打探出来,倒是引的薛故觉得她骨骼清奇,硬是按着她的头,让她拜自己为师。
虽说花费了不少时间,但平白捡了个便宜师父,学了几手两手三脚猫功夫,倒也不算无用之功。
薛故不成,便换一个。
她知千机阁阁主慕容绯好美人,喜美色,平日里还有个特别爱好,就是喜欢去醉花楼装小倌。
别的不说,曲无欢对着自己攻略慕容绯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她攻略他的二十次中,有十九次是和他在烟花巷子一眼定情,唯一剩下的那次是在赌场。
于是她高调出入醉花楼,买下了慕容绯的“初.夜”。
事情和她想象的一样顺利,只是她在千机阁也没有得到有用的和麒麟玉有关的情报。
这可真是为难人了。
曲无欢对着剩下的攻略对象犯了难。
原因无他,为了符合大众口味,这乙女游戏设置的些攻略对象基本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病。
除去稍微正常和容易的薛故和慕容绯,剩下四个,她一个也不想接触。
开什么玩笑!动不动被关小黑屋和相爱相杀什么的,在游戏里那是刺激,是肾上腺素飙升,但要是搁现实那不就是妥妥的绑架犯杀人狂了吗!
还有一个,是隐藏攻略角色,基本只存在官方视频里。在她狂刷一百遍的结局里,只有一次是与他擦肩而过。
曲无欢并不觉得自己能有遇见他的机会。
本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为了回家,她皱着眉闭眼将他们名字写好进行抓阄,抓到了裴望舒,先去千里山庄走了一遭。
这一走,差点就出不来了。
她没想到一向清冷疏离的裴望舒居然疯的这么快。
天知道她被裴望舒关小黑屋的时候有多害怕,还好她先跟薛故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翻窗爬墙什么的,倒也凑合着跑出来了。
这一次她终于听闻了关于麒麟玉的线索。
沈家,沈二公子,沈清澜。
这是曲无欢第二不想面对的角色。
虽然她在攻略游戏中和他相爱相杀了几十个来回,他是她在攻略游戏里第二喜欢的攻略对象,但是,前提是在游戏里。
他这人本质上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愉悦犯大疯批。
他们之间是抵死纠缠不清的相爱相杀。
曲无欢刷沈清澜这条线刷了四十七次,次次被他栽赃嫁祸,有三十次结局是她杀了他,剩余十七次是她死在他的手上。
他们在博弈交锋中感受到对方是自己唯一知己,同时也敏锐察觉到对方是自己天生的死敌。
知己和死敌两个身份交织不清,他们相爱但是不死不休,杀死彼此是他们唯一的宿命。
她喜欢在游戏中与他纠缠的血腥刺激感,但若是现实中的那一切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接受不了。
所以必须安全妥善的接触。
正想着心事,曲无欢忽地觉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猛然一顿,微抬起伞,向前看去。
然后她呆住了。
在她脚边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是一个半坐在地上男人的脚,而这个男人的脸,她也很熟悉,是那个她刷了一百个结局只有一次与他擦肩而过的隐藏攻略对象。
她在跨过去走掉和蹲下来帮助他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地蹲在他旁边,倾斜着伞为他遮雨,
“请问你还好吗,需要什么帮助吗?”
因为离的近了,她能更清楚地看见不断有细小水珠顺着青年高挺的鼻尖,脸颊,喉结滑过,白透的衣领已经完全打湿,隐约可见其下苍白的锁骨。
不愧是隐藏线啊,她感叹。
青年慢慢地抬起眼皮看向她,涣散眼神慢慢集中起来,似乎才搞清状况。
他忽地笑出来,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麻烦你了,能送我回家吗?”
“当然。”
青年搭住她的手,站起身。
他搭住她的手并未用力,缓慢站起的同时自然接过了曲无欢手中的油纸伞。
青年在刚要抬脚往前走的同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去望向曲无欢:
“姑娘,我不识路,你知道一个有很多竹子的宅邸怎么走吗?”
“风竹轩吗?”
曲无欢闻言诧异地抬头看去,正惊于这风竹轩何时变成了私宅,又觉是自己想错了地,却只听得温润如玉的男声低低回响,
“啊,对,就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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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处即可。”
错落的竹园外,男人先一步停下脚步,清润的声音似乎也蔓延了几分水气,“谢过姑娘了。”
他将手中的纸伞递还给曲无欢。
“没什么。”
曲无欢盯着指尖的留有余温的伞柄,犹疑着。
似乎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做些什么对不起这次难得的机会,可若是具体做些什么又怕不妥当。
良久,只好鼓起勇气小声开口,
“你……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开口询问,随即又缓慢笑了起来,
“姑娘叫我季三就好。”
“那么,再会。”
雨幕中,朱红的大门被骨节分明的手推开,又缓慢合上,朱瓦红墙外,风雨不停,唯余一人一伞呆呆矗立。
不知怎的,望着紧紧闭合的红色门扉,曲无欢突然觉得这个季三郎和某些时候的裴望舒好像,只不过一个是囿于身体原因被困于方寸之地,一个是因一些不可说的原因自囿于朱瓦红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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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无欢盯着手里正在绣的荷包出了神。
“苑苑,在想什么?”
身后的声音使曲无欢的思绪渐渐回笼,她斜眼看去,白发红衣的美人斜靠在贵妃椅上,衣襟松散,隐约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一手支着下颚,另一只纤长如玉的手一下一下蜷着腰间的系带,似乎下一刻就要解开。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继续缝制手中的荷包,“三更半夜找我做什么。”
“睡~觉~”美人拖着慵懒的语调答道,仿佛三更半夜找她睡觉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曲无欢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荷包收起,放下床旁水红色轻纱,冲他招了招手,“来。”
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好~”美人钻入帐内,搂住她的腰,蹭了蹭,“苑苑好香。”
帐外灯火如豆,透过水红色帷帐照入昏黄的光线映在美人脸上,为他苍白的皮肤染上几分病态的红晕,眼角的一颗泪痣合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显得分外性感,惹人禁不住就生起怜爱,唇色极淡,令人想吻上去,为其填上些色彩。
曲无欢注意到他眼下有浓重的青黑,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慕容绯,”曲无欢抬起手,理了理他被蹭乱的头发,“你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半年?一年?”美人毫不在意,牵起曲无欢帮他整理的手,贴在脸上,“苑苑走了就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了。”
曲无欢哑然。
游戏里面的慕容绯有个很奇怪的怪癖,必须要人陪着才能睡安稳觉。但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所以一直出入秦楼楚馆。
她也是凭借着这个攻略的他。
只是她没想到她走了之后他居然会睡不好觉。
“抱歉。”她的另一只手抚摸上他眼下的乌青,真心实意地道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苑苑。”他突然睁开眼,定定地看向她,“……可以吗?”
“什……”话音未落,余下的词再也说不出口。
她的唇被封上了。
慕容绯吻了她。
还不知足,开始是一下一下地浅浅啄着她的唇,到后来的唇.舌.纠.缠.深.入,发出了令人面红心跳的淫.靡.水声,牵着她的手改为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放倒在床.上,腿.插..入她的两个膝盖间禁.锢着她,不让她逃离这个吻。
水色红帐内,两个身影交.叠不清。
曲无欢只觉自己晕晕乎乎的,快要窒息了,她不会接吻。
良久,慕容绯终于停止了吻她的唇,给了她喘息的时间。
曲无欢以为就到此结束了,结果他细细碎碎地吻去她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温热的唇又覆盖在她的耳垂上。
他居然在啃咬她的耳垂!
还不止一下!
似是把她的耳垂当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他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舔舐着耳垂,牙齿轻咬。
他在她的耳旁轻声喊,
“苑苑,苑苑。”
一下又一下。
乐此不疲。
“不要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得了,又疯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