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愣着干什么，快喊爸爸妈妈呀。”

是谁？

我循着声音源头望去，眼前的场景却像蒙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影子被拉得很长，倒影落在昏黄的玄关，“哈哈哈，孩子可能有点怕生，没关系，慢慢来就好。”

宽大粗糙的手掌轻轻落在发顶，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站在一旁面容秀丽的女人蹲下身，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稚子模样。

那是……我。

女人弯起眸子，说起话来温声细语，：“欢迎回家，小声。”

我听见门外的青年男人道：“那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们了，小声，再见哦。”

我转过身，努力仰起头想要看清他的脸。

大门倏地被关上。

男人眼神骤然狠厉下来，冷冷盯着我。

窗外残阳烈烈。

客厅里响起一阵嘈杂，清脆响亮的、七零八碎的……

女孩躲在门后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眸子，被一只大手揪了出来。

愈发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了挂在墙上的日历。

公历20…年，6月18号。

这一天，我从养父母家里回到了亲生父母家里。

后来才知道，我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耳边环绕着呼呼风声，画面开始扭曲，由温暖黄昏变成了白茫茫的寒冬。

荒凉的街道上遍布枯叶，行人寥寥无几，只偶尔传来几声刺耳的鸣笛，天空被雾气笼罩，白茫茫望不到边际。路边小店里一家三口聚在桌边烤火，看上去融洽又温暖，有客人来时，小孩子就会甜甜地喊上一句，“新年快乐。”

我心底蓦然生出几丝割裂感。

这样糟糕又冰冷的冬天，怎么会有人觉得快乐。

“阿声，你冷不冷啊？”

……

我怔然片刻，终于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少女格外清瘦，身形比我还要单薄几分，齐肩发散在肩上，干枯得有些发黄，寒冬腊月却只穿一件外套，听见我忽然莫名其妙说了句话，我对她笑了笑，语气里染上喜意，“新年了哎，小雨。”

真是奇怪，我怎么笑得出来的。

我冷静地想着，理智促使我继续旁观下去。

被换做小雨的少女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吐槽道：“唉，那还真是一个糟糕的新年啊，第一天就要出来给那个酒鬼买酒，脸都冻僵了。”

我看了眼手里提着的一袋啤酒，周围是熟悉的街道，我记得在街角处有一家早餐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奶奶，她做的蒸饺很好吃，如果今天还在营业的话……

我有些兴奋地朝那家店跑过去，边跑边回头喊：“小雨跟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新年元旦，我破天荒地买了两笼蒸饺。

用的是偷偷打工存下的零钱。

我们提着一袋子啤酒和两袋蒸饺，捧着店主奶奶送的热茶。热茶清淡得像是白开水，只在水面上漂浮了几点泛黄的茶叶碎渣，装在便宜的红色纸杯里，上面印着“元旦大吉”四个大字。我们坐在空荡荡的公园里，北风呼呼刮在脸颊上，手指冻得通红，但我总觉得心里很暖。

公历20…年，1月1号。

今天的家里比以往更吵闹，乱哄哄一片。

男人的朋友们来到家里做客，客厅里烟雾缭绕，到处都是空酒瓶，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我和小雨躲在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下午，小雨发烧了，身上滚烫得吓人，我翻遍房间找到二十块钱，跑出去给她买药，路上摔了一跤，摔破了膝盖和手臂，全是血，没哭。

回到家的时候小雨好像烧糊涂了，哭着抓住我的手喊妈妈，我给她敷了毛巾，一整夜没睡。

＊

日历不断翻页，转眼已经是第七个年头。

“阿声，我们元旦假有三天哎，要不明天一起出去玩吧。”

“那就这么说定啦，明天一整天阿声都是我的哦。”

“啊，你们老师怎么这么讨厌，放假还要喊学生干活。”

“去吧去吧，我等你。”

“阿声，你到哪啦？我去接你。”

公历20…年，1月1号。

我们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

市中心，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店员喜气洋洋，：“元旦佳节，今天店里有优惠，全天半价哦。”

是的，今年元旦，我和小雨约好一起吃火锅。

店员领我们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小雨坐在我对面，她长高了很多，前年开始戴起了近视眼镜，看上去斯文又秀气，我们顺利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虽然不在同一个学院，但宿舍离得很近，经常约好一起过节。

室内开了空调，暖洋洋的。

店员送了两张便利贴，可爱的卡通图案，是现在很流行的一项活动，像许愿一样把愿望写下来，贴在心愿墙上，表达人们希望新年里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可是……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吧。

我握着圆珠笔，迟迟没有动笔。

最后，在小雨的催促下，我写了一行模棱两可的话：希望一切越来越好。

火锅吃到一半，隔壁桌来了一群熟人，是小雨的室友们，看上去格外热情，邀请小雨和我下午一起去唱歌，于是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六人行，我原本想要拒绝，但实在架不住她们的热情。

毕竟都是温暖明亮的人。

回去路上，我问小雨：“你怎么不唱？”

她答“不会”，我就笑她，：“那你就干坐着？”

“不是还有你陪我嘛。”

“那是。”

小雨哈哈笑了两声，问我：“阿声，你冷不冷？”

我说：“有点。”

于是她便就着敞开的大衣外套搂着我，：“我就知道，你离我这么近就是想要我抱着你。”

我忽然觉得心里很暖。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祝看文的小可爱们元旦快乐。

这章是现实世界的故事线，之后会慢慢揭开，下章继续游戏主线。感谢在2022-12-25 20:57:49~2023-01-01 16:5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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