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应声而开,什么人轻轻叹一口气,附身抱了他的身体离开,他连忙去追,却被门上一道不知是什么的密法拦住。
“阿玉……且往……阿玉……”
“——且往……”
又是那个方向!
萧玉本能警惕,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似地向那侧的墙壁猛然撞去——然后穿墙而过——
萧玉,“!”
……姐,姐姐!你不要这样子啊啊啊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找我啊啊啊啊啊!!!
待魂魄穿入室内,看清室中陈设,萧玉,“……”
——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进了人家的墓穴?
……而那墓室的主人——主人家正坐在棺材边上,耷拉着两条腿,笑吟吟地捧着一朵莲花望向他……
……
萧玉醒时,四周可堪死寂,双目被人蒙住,眼前是一片略暗沉的红,因为缠的有些紧,他只觉额心发痛,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可他只来及触上那红绸,便闻破空鞭声飞至,一个声音冷冷道:“……让你去解了么?——你是想一辈子都看不见么?”
他强压下心中急切的想要质问那人的渴望,任那鞭子落在胸口,顿时划开胸口好容易才止了血的旧伤。
那人丢了鞭子,气道,“为什么不躲?”
说罢便小心翼翼去按他那伤处,一面喃喃自语一样,“怎么跟你母妃一个样儿,就知道和朕犟……”
萧玉微垂了头,半响,咳道,“我有错,让父皇替我难办了……”
萧铭凤听见他声音便知不对,沉默半刻,道,“你果真将那瓣莲给了林若?罢了……其实朕也没有很难做,只是依他们之意,将你关在了天牢而已……”
萧玉微侧一侧头,头侧向他,“他们?太子么?父皇既知我清白,又何故,一定要关我——在那天牢……”
是故意让我去见母妃吗?
既要我见她,又不假你手……你这是,在愧疚自己曾经对母妃做过的一切吗?
萧玉神色一阵莫名,思绪飘转,又念起离魂时的那些所见所闻来。
女子笑吟吟抬头看向他时,萧玉整个人一怔,只觉周身血液都凝滞了一瞬,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他一步作出反应,转身向那人走了过去,“你是,母妃?”
哪怕穿越而来,哪怕不曾见过她一面……可是他就是肯定自己不会认错这个人,能引发他体内血脉共鸣的人……
便是洛宛。
萧玉感觉到体内的气息波动,眼眶泛红,不由自主朝她走了过去。
“是我。”
女人柔柔地笑了笑,可是身形却因此虚化几分,惹得萧玉一阵揪心似的疼,不知怎么就泪流满面。
“十八年了,阿玉……你终于回来了,那个人没有骗我,你还好好地——他将你护的很好……”
萧玉敏感地领会到母妃口中的“那个人”是林染,只是困于母子相识,一时找不到时机发问。
“母,母亲……”
洛宛的虚影因为说话又虚化几分,她语速稍快,“我令你魂魄离体而来,不只是为了见你一面——吾儿,我辈恩怨,原不想牵扯于你,可是你父皇他……他既强行扯你入局,我也别无他法——”
“他对药族的心思,不得不防,我只希望你,别对他交付全部的好……”
萧玉看了看四下的金色法阵,问道,“外界皆传您生我之时难产身死——其实不然,是他囚您在此……整整十八年?”
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怔,话音也旋即一顿。
此地远非不见天日那么简单,应该说,没有人能够在这里活下去才对,除非——
她已不是活人……
洛宛轻轻摇了摇头,“我那时却是死了的,不过是……罢了,都是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了,我不想你背负我的仇怨活下去……阿玉,我除了带你来到这世上,一日做母亲的职责也不曾尽过,你想来也对我颇为失望吧?”
萧玉含泪摇头。
洛宛抑着声音咳了两声,“你已获得族中传承,可想来还不曾到族中去过吧?吾儿,可愿替我,回一趟南疆——替我向族人告罪,乞求原谅啊?”
女人手中的莲在闪,她的身形波动更甚,面上是凄凄之色,竟几分恳求,“我知于你而言,回族中会有很不好的经历或是记忆,但是,你父皇困我神魂于此,我——我又已非生人……唯一所愿,便是能够落叶归根——”
萧玉点了点头,接过那雪莲茎,又冲她深深一拜。
……
“太子是你,而不是他。”
——
萧鸣风冷淡道,“朕确有怀疑是他做的,可惜并无证据——”
萧玉微咳了几下,揉一揉磨得生疼的喉间,“父皇若信我,我倒是可以找到证据,自证清白……”
萧鸣风深深望了他一眼:“你现在嫌疑未除,还是戴罪之身,你说说朕又如何相信你,排除众议,放你光明正大地出去查案?”
萧玉,“……”
半晌,萧玉妥协,“我可以呆在这里,不逃。”
——
只不过他内心还是希望这人让他出去查案自证清白的,毕竟以萧铭凤的脾性,他若是不得不被困于此,多半是要趁机狠狠折腾他了……
萧铭凤让步,“看样子,你已有合适的查案人选了——”
萧玉点点头,“林若可以助我。”
……
此时此刻,打从昏迷中醒来、被强行渡了一瓣莲在身体扎根,之后太子殿下去朝会然后进天牢……便不见了自家殿下的林管家——好容易顺着心口那瓣莲的隐隐约约的感应,找到萧玉被锁的这宫殿的位置,正打算过去挂心一下自家殿下究竟有没有什么大碍,哪知靠近那间偏僻宫殿,就听见自家殿下在里面沙哑道:
“……林若可以助我。”
林染,“……”
本来听见自家殿下那么沙哑的声音,他心疼得都要忍不住现身去救人了——林若这身子虽然不曾习武,可是他进入这具身体,却不是简单的魂魄进入,而是融合……
也就是说,他既有着“林若”的异术能力,也有“林染”的武功,这样的他……基本上是打遍天下,少有敌手的——
他大可以直接进去把萧玉带走,再另行考量这次的“案情”……可是人都要去推门了听见了一句这……
林染沉默半刻,放下了手,突然觉得把他丢到萧铭凤手里“历练历练”也挺好的,反正究竟还是亲爹,不会比萧晟那般待他不知死活。
——该。
心疼你个屁。
……就知道利用老子!
于是一纸圣旨飘至,“林若”迫不得己“对镜贴脸皮”,去搞和自己的管家事业毫不相关的破案,萧玉自己则被萧铭凤蒙着眼睛,锁了双手,丢到八卦阵“玩耍”,待十几日后出来,感觉已快要忘了自己还是个活人。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把阵法学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是福是祸。
约么是半个多月后,萧铭凤将最后一瓣雪莲花叶给他,这才堪堪允许他摘下蒙眼的红绸带——顺便也将原因告知——
他体内那致幻的毒未清,此番又因为伤至肺腑,自身能够解毒的能力大大消减——对着他父皇,保不齐会见着什么小情人——也便是因此,他才会动不动就恶梦缠身……
而这瓣莲主要是修复精神所用,这瓣莲叶入体,他也便能彻底清醒,不必忍受一日昏昏沉沉六个时辰的痛苦……那中的致幻之毒,身体也便可抵御;
“你知我——并没有第三瓣的护体莲花——”
萧玉接过那瓣莲时,如是道。
“给了林若。”萧铭凤近乎笃定。
“朕本来也是不信你会为一个奴仆如此的,可是这几日见他从属大理寺查案,竟颇有章法……想来林若其人,也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异术师那么单纯?”
萧玉压抑地咳了两声,“林管家自小养我到大,若真是父皇想的那般有本事,又怎甘心屈居于我处十八载,不过是,他一心为我,分外努力罢了……”
“不是有本事吗——”萧铭凤细细琢磨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你的话,我倒是不敢苟同的——不过嘛你既然敢将自己这唯一的“软肋”放在朕面前,朕心甚慰……”
萧玉正把第四瓣莲移向心口另外两瓣莲的位置,闻言一震,险些扰乱了心神,走火入魔了去。
却也只得压下一切反应,静静看着那人,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木偶,哪怕是我自己什么时候被你杀了,我都不觉得奇怪……父皇,这点儿“软肋”,于我而言,就真的是“软肋”吗?”
他顿了顿,“我连我自己都护不住,您觉得我会为了什么人,做什么忤逆你的事还是怎样?”
“父皇——想控制我,没必要的……”
萧铭凤似乎是顿了顿,半晌,轻轻道,“你是太子,朕的江山,也终究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朕,只是想你知道,也有能力去保护你的拥趸,而不是总是让他们为你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萧玉眉心狠狠一蹙,心绪终究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