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比赛结束,岑青筱也该再休息一会,然后继续等其他人来挑战她。
今天早上一众长辈讲话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她还已经连着进行了两场比赛,第一场比赛已算耗时比较长,第二场比赛虽然总体用时较短,但她之前有心看步争鸣的招数,也多耗费了一会工夫。
如今等她休息过了,已然是正午时分。
灵田宗的弟子们三五成群,围观着另两个擂台的比赛。
林珰和邱久苏刚开始完成一场比赛,还会再回应寒旁边,与应寒一起观战,但到后来,他俩哪怕战斗结束了,都是留在下方,与灵田宗的其他弟子交流着刚才彼此战斗中的足与不足。
由修为境界差不多的人提出的意见,固然不如应寒等境界高的提出来的一针见血,却更契合他们当前状态,能让他们更快领悟到什么,并由此衍生出更多思考。
岑青筱其实也比较想这样与其他人交流,可她当前遇到的问题是,灵田宗内当真与她旗鼓相当的人太少。
林珰和邱久苏好歹入门年份上一些,境界高一些,与他们同年拜入仙门的人中,可能没有几个可以与他俩相比的,但灵田宗内还有其他入门比他们更早的弟子。或许这些弟子一开始还自诩年份长,哪怕自知不如林珰两人,都不大拉得下脸,主动与两人进行过于深入的讨论。
但随着林珰和邱久苏都用实战证明了自己本事,他们当中又有一些人明知道不如林珰两人,依旧主动过去询问,另一些人就实在没办法再摆出修仙年份长的架子了。
相比起一些修仙人已经几百、甚至上千岁的悠长生命,现在顶多二三十的他们着实年轻,年轻得差了十几年,就好像差了两三倍,所以他们会觉得,自己竟然还要向比自己迟入门的人请教,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然而当更深刻地意识到彼此的差距后,他们反而会觉得,他们要再吝啬这点无谓的面子,他们一会只会被落下更多,他们只会更难以追上现在就走到了自己前面的人。
那还等什么?继续等,他们恐怕连在灵田宗内都不大容易待得舒心了!
现在的修仙界,固然总体上没有太多争斗,但修仙者与修仙者还是会存在各种暗中比较,只不过以前大家往往都选择专精一项,真要比较,只要自己还有一项可以超越其他人,那就能给予自己足够的安慰,与自己说,自己只是选择的专精方向不同,所以比不过其他人,并非是自己天赋不足,或者努力不足。
然而这会儿,尘梦宗来灵田宗比试的,都是还没修炼多少年的年轻弟子。
这时候,大家虽然因为拜入的宗门不同、导致修炼的方式有着较大差异,可总体来说,还没来得及产生太大差距。
如果他们还是比不过其他人,就怨不得方向,只能怨自己。
而且在台下的灵田宗弟子,看到自家同门上场战斗的模样后,也愈发能清晰地感知到区别。
往日里大家接受的训练差不多,哪怕到了筑基期后,弟子之间的排名都要按照实战表现来,而不再单纯只看修为,他们都会因为学的东西差不多,而再动手时下意识地用相似的套路。
影响他们战绩的,最终也多和修为挂钩。
然而现在和他们都觉得陌生的尘梦宗弟子了,他们忽然就发现,他们都不能根据经验判断对手的出招方式,他们才察觉到,他们其实和自己另一些同门之间,都有如此大的不同。
他们比不过同门的地方还多着。
现在大家的差距还不算太大,如果勇猛直追,还算有追上的可能。
一旦浪费的时间长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已被进一步拉大,届时,他们再想努力,只会更觉无望,更失去前进动力。
灵田宗的一众高层,还有应寒都乐于见到这一幕。
他们先前最怕的,只是这些年轻弟子还沉浸在过去的太平中,失去前进动力!
现在看着他们晓得上进了,凌俊恒、应寒等人跟着放了心。
只剩一些更年轻的弟子,似乎真还没找到努力的方向,应寒不着痕迹地往凌俊恒那边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凌俊恒微微拧眉。
他心念一动,便给凌俊恒传音。
“凌宗主,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再安排一场讲道?”
凌俊恒眼睛一亮,马上答应。
他再与应寒不断传音商量着细节,渐渐地,竟是连其他的长老都被拉入两人的传音交流中。
岑清脆则多歇了一会儿后,才算又遇到愿意主动挑战自己的。
她再到擂台上,打了两场,就算结束了今天的比赛,毕竟灵田宗里,竟然已经找不到愿意主动挑战她的人。
倒也还有另一些炼气期的弟子适合于岑青筱交手,甚至那些弟子比鹿奕欢、步争鸣等人都强,能带给岑青筱更大的压力,好让岑青筱在战斗中收获更多,偏偏那些弟子年龄都比岑青筱大了几岁。
如果岑青筱有得十几岁,看起来的模样大一些,那些弟子还比较好意思下场,偏偏岑青筱还是女童模样,先前与岑青筱交手的都是男童女童,一旦他们这些少年人也下场,他们都觉得自己像是以大欺小。
他们总得先过了自己心里这关,才好真正动手。
于是,下午的大部分时间,岑青筱觉得自己在熬,灵田宗那些炼气期的弟子同样觉得自己在熬。
岑青筱懊恼自己非得继续留在这里,等着别人挑战,导致她想要回去专心修炼都不成,那些炼气期弟子也盼着先离开,回去做好挑战岑青筱的心理准备,明日再来挑战,好歹证明他们灵田宗的弟子还是有些实力的,就算炼气期的弟子弱一点,也好歹有战斗的勇气,不至于被尘梦宗压得连多几个敢上台的炼气期都找不出来。
可白天的战斗刚结束,他们就震惊地收到最新通知。
今晚,竟然还要听道?!
那他们之前的计划怎么办!
如果今晚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研究战术……明天的他们真的敢再去和岑青筱对上吗?
但宗主、长老等都已经做出决定的事,他们怎么都无法反驳,唯有顺从。
擂台这边的战斗结束之后,到底还给了他们一点休息时间,等他们多休息一会,才让他们再去讲道场听讲。
岑青筱先前一心惦记着复盘自己经历着的战斗,所以没有过多在意师父下午的时候竟然没有怎么和自己讲解师兄师姐进行着的战斗,但到了这会,她哪里还可能不知道有问题?
回去居住的地方的时候,她就拉了应寒的袖子,仰头看着应寒,等应寒提前告知她什么。
不过应寒只摸了摸她的头,再对她神秘一笑。
“今晚的讲道有些特殊,也算我和凌宗主他们商量过后,为现在的你们量身定制的,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岑青筱愣愣地点了点头,还想着再问一句,可应寒这时候已经将林珰抱着的银月狼提起来,用巧劲甩到地上,然后将她的手塞到林珰的手里了。
应寒将她转交给林珰带着后,还吩咐林珰说:“珰丫头,你照顾好你师妹。我还需要提前去讲道场准备,不好继续带着小竹子。”
银月狼跌落地面,翻滚了小半圈后,还算重新站好。
它仰着脑袋,嗷嗷两声,然后只扒着林珰的腿,似乎还想重新扒到林珰怀里,可只有一只手空闲的林珰还真没办法再抱起它,只能任由它怎么在自己脚边转来转去,都当做不知情。
灵田宗的讲道场很大,整个讲道场就是一个巨大的、有顶部的广场。内部除了几根柱子、顶起了屋顶,就没看到其他承重结构。
讲道场基本是木材盖成的,占地面积极大,看起来相当宏伟。原本偏暖的木头色调,这时候都带着庄严肃穆。
岑青筱跟着林珰、邱久苏进来,才走进大门,她就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生怕自己踩在光洁的底面上,就会带起巨大的回音。
这种感觉格外奇妙。
她小心翼翼地扭头,环顾四周。
整个讲道场,只有讲道人坐的高台是高出来的,其他地方都一样高低。这里也没有椅子之类的东西,只有地面上摆设好的一个个蒲团。
林珰、邱久苏、岑青筱三人的蒲团都离高台很近,而且三人的蒲团就近放在一起,又与其他蒲团的摆放形成了明显区别。
岑青筱三人来的时间不算迟了,但这时候的讲道场内,已经坐了不少人。
这些人全以盘坐的姿势,端正地坐在蒲团上,连一个交头接耳的都没有,这般的总体环境,又与岑青筱白日里在擂台那边感受到的截然不同。
岑青筱起初还觉得有些奇怪,可她转念一想,想到连自己进入了这里后,都不由自主地注意起了自己的行为,她就又觉得,灵田宗的弟子们来到这里后,变得格外认真,都是应当的。
讲道场,就是有这样的奇妙魅力,足以让他们进入这里后,就不由自主地变得专注。
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好地接收大能们讲道时传递的信息。
明明蒲团只是普通的蒲团,岑青筱却觉得自己坐到上面后,整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了。
她似乎觉得有一股提神醒脑的凉气,从蒲团传出,通过她与蒲团接触的皮肤,渗入她的身体里,一直传递到她的大脑处。
她恍惚了一下,竟连自己怎么闭上了眼睛都不知道,就已沉入奇异的世界里。
她仿佛在云端飘动,四周都是迷雾,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她并非孤单一人。
就这样飘啊飘的,她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愈发忘记了自己该要做什么,只任由自己的精神在这柔软舒适的云层里,随着云一起飘动。
她一度觉得自己因过于舒适而遗忘了什么,但不等她回想起来,更强烈的舒适袭来,就轻松让她忘却一切。
就这样,她不知道飘了多久,忽然感觉到强烈的坠落感,拉着她往下方急速坠落。
她之前就感觉到、和她一起飘荡在云端的那些人,这会儿也与她一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