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怀疑地看着李侑欢，似乎在犹豫她话里的真实性。

李侑欢一把拉过小人鱼的手，把储物戒指硬塞到她手里：“拿着吧！先逛完夜市我们再聊，要开开心心过完节，结束之前不许再说这件事了。”

“那好吧。”小人鱼懵懵地收下，“您可不能骗我啊？”

“不骗你。”李侑欢说，“我要先回农场去，小橘小兔还没吃饭呢。”

两人在小镇分别。李侑欢赶回农场时，发现露丝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露丝阿姨？怎么现在就收拾东西？”她有点惊讶，“今天晚上有火车离开东符吗？”

露丝摇摇头，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我认识的佣兵队今天出发，我会和他们一起走。欢，等到逛完夜市就要再见了！”

李侑欢走上前拥抱了她一下：“谢谢你，露丝阿姨。”

露丝揉揉她的脑袋，笑眯眯道：“没什么好谢的，我们是公平交易哦！之后如果还有需要的话，可以让萝丝联系我，我会来的。不过说好了，你要出路费。”

“没问题！”李侑欢一下子笑开了，“我去喂一下小橘小兔，我们出门吧？”

给后院的雪兔子和两只魔兽都喂好食物，李侑欢穿上了唐娜做的兜帽羊毛大衣准备出门。结果在门口被两只争宠的毛团子缠上，小橘一下子跳上了她的肩膀，六尾兔也不甘示弱地缩小自己跳上了另一边。

“你们两个！”李侑欢死死抓着大衣的前襟，六尾兔从肩膀跳进了她的兜帽，她感觉快被勒死了。

她示意在憋笑的露丝先走一步，开始教育自己的宠物。先把肩膀上的小橘甩下来后，她又毫不客气地从兜帽里拎出装得可怜巴巴的六尾兔。

“你们要干嘛？啊？”李侑欢叉腰质问两只团子。

六尾兔继续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用灵魂契约跟她传递自己也想去夜市玩的讯息。一边的小橘因为年纪还太小，不能和她签订灵魂契约，但显然也是一样的意思。

李侑欢还没来得及跟两只毛团子约法三章，很久没有动静的魔导书突然从她身边显形。

“你准备让那个人鱼小姑娘帮你什么忙？”魔导书怀疑地问，“回东符已经半个月了，你的魔力回路恢复连一半都没有，还有空在这对着异族发善心？”

“放心吧，今晚你就知道了。”李侑欢胸有成竹道。虽说刚刚对小人鱼的说辞的确是临时起意，但她内心已经大致有了计划。

叮嘱过两只小东西都不准乱动后，她用手抱起六尾兔，又再度让小橘跳上她的肩膀。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李侑欢带着一猫一兔来到约定好的地点时，朋友们已经都到齐了。东符的中心街道上也已经彻底地热闹了起来。南北向街道上布置着长长的两溜小摊，一直通到镇中心刚搭起来的两天的戏台上。许多东符的镇民会借着日曦节的光出来摆摊，靠自己的手艺挣点小钱贴补冬日的生活。

戏台周围预留了很多提供小篝火取暖的付费座位，通常是一张石头小圆桌，中间挖空燃上篝火。篝火旁的铁架子可以简单给食物保温或烤一点坚果之类的食物，石头桌面也被烘的暖暖的。戏台上的表演还没开始，座位已经快坐满了一半。几个人先寻了一张视角不错的桌子坐下来。

“先去买点吃的吧！”唐娜不停地搓手哈着气，说话间冷冷的白雾飘散。她很怕冷，即便穿着厚厚的毛领衣服，还是缩着脖子一副畏寒的样子。

“我去买点热红酒！莉莎来帮我拿吧？”索耶道，“街口的奶奶每年都会出来卖热红酒，味道很特别。”

莉莎和索耶奔着热红酒摊位离开了，剩下的几个人靠着小篝火烤手取暖。李侑欢一手抱着一只魔兽取暖，看着周围丰富多彩的小摊位，也有点心痒痒。

“欢小姐，你第一年来东符，快去逛逛吧！”萝丝一边把自带的生栗子摆到铁架子上烤，一边笑着对她说。

“你们不去吗？”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我经常来东符。”露丝拒绝的很干脆。

唐娜则坚决摇头，她守着温暖的火堆，一步也不想离开。

“那个，如果你要走，能不能分我一只抱抱？”唐娜看着她怀里两只一看就很暖和的小动物，露出羡慕的神情。

“没问题！小橘，去给姐姐抱抱。”李侑欢干脆地把小橘卖了。

“喵——？”小橘瞳孔放大地看着她，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快去，谁让你体温高呢。”焰尾狮的正确用法get，李侑欢憋笑，“明天多给你吃一份虹鱼。”

“喵！”两份！

李侑欢把小橘递给唐娜，让她随意揉搓。唐娜显然之前养过其他宠物，撸猫手法十分精当。刚刚还宁死不从的小橘很快沦陷在了她熟练的手法里，开始轻轻打起呼噜。

李侑欢抱着六尾兔走在日曦节庆典的街道上，就好像怀抱着一个会发光的小夜灯，在人群中始终闪烁着一点微光。

她在小摊上买了一份刷着厚厚酱汁的烤鱿鱼足，酱汁已经烤干成了一层酥脆的焦壳，鲜甜的海鲜香味伴着辣味十足的咸香。她没多久就吃完了一串，驱走不少冬日夜晚的寒气。

街上的摊位丰富多样。占卜师打扮的女人坐在摊位后面卖开运手串，旁边有人吆喝着两铜币一碗热汤面。小孩子们聚在小型魔法马戏团的表演前，争着喂出手中的魔兽饲料。她走到一家卖面具的摊位，停了下来。

这里卖的面具就是一会戏台上传统面具戏会用到的面具。东符的面具戏大多以神话为主题，不同于圣米德教的故事体系，演出内容是这里上万年来传承的原始神话信仰。面具上绘着各种各样神明的抽象面孔，基本都是以水、火、土等等元素命名的神明。面具的色彩异常鲜艳明亮，看上去很讨人喜欢，李侑欢买了一个额头绘着波浪的水之女神面具，松松地挽在手上。

她看到一个有些像前世投壶的游戏，用竹签远远投向小口瓦罐，投中了可以拿到布缝的面具神小玩偶。她一连投中了六七只，被老板额外塞了几只玩偶后礼貌地请离了摊位。

李侑欢提着赢来的玩偶游走在街上热闹的人潮里，看着身边路过的各不相似人的脸上相似的笑容。重来一次，她好像第一次对这个异世界有了归属感。

从莉莎开始，到索耶、萝丝、露丝……她竟然也慢慢在东符有了这么多朋友。

在街上摩肩接踵的热闹里，不会有人因为她是黑蔷薇而多看她一眼，或多停留一下。路人偶然向她投来的眼神里不再是讨好或恐惧，也不再会在背后听到魔导书转述的冷嘲热讽。

在东符，她们不必带着面具费尽心思彼此猜测，而是可以面对面摘下彩绘的鲜艳面具，对彼此微笑。

“嘿！”有一只手臂突然在人潮中挽住她，是索耶。她和莉莎刚刚买完了热红酒，正准备回座位坐下。

“快开场了！我们快回去吧。”小人鱼举着几只装着热红酒的杯子对她道。

“好啊！”李侑欢举举手里的玩偶，“我给你们赢了礼物。”

“遇到你，摊主今天要亏死了。”索耶偷笑道。

“谁说不是呢！”小人鱼附和道，女孩子们畅快的笑声在街道上飘荡。

回到座位，戏台上的面具戏正要开场。唐娜正在用没烤过的生栗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小橘玩。萝丝和露丝则在吃着烤栗子聊着一些经营上的话题。

“快来喝热红酒！”索耶把小杯的热红酒递给每个人。一杯温暖而香气十足的热红酒下肚，大家彻底暖和了起来。

萝丝把自己刚刚剥好的一小堆烤栗子分给大家：“还热着，尝一尝。”

“你们来挑一下自己喜欢的。”李侑欢则拿出了自己刚刚在投壶摊位赢来的小玩偶。

“你还买了面具？”萝丝看着她放在桌上的面具说，“我小时候母亲常说，魔法师都不相信神明。”

“还有这种说法？”李侑欢把面具放在手上旋转，觉得很新鲜，“圣米德教的高层基本都是魔法师吧。”

唐娜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惊讶她言语的直白。

萝丝则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李侑欢想了想，也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不信神明，指的是不尊重这片大地上的原初信仰。圣米德教的魔法师们把宗教当成生意，把信教当成入股指南。他们口里念着教义，心里却全是怎样通过根须蔓延遍整个大陆的教会牟利。旧魔法贵族和新教会，一新一旧，一光一暗，把持着达帕大陆一大半的势力。

她抬头看向戏台上正在开唱的面具戏，又想起白日里路过派发圣餐的圣米德教教堂，感觉很有趣。无论是旧信仰还是新神明，最终还是要统一到普通人们所重视的节日里，尽力争取着他们的信任和喜爱。或是用艺术，或是用面包。

台上的面具戏演员们身着白袍，脸上带着色彩鲜艳的彩绘面具。水神和土神正在上演一出追逐戏码，她渐渐看得入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了大雪，天气有点冷。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