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似乎还没有从幻梦中醒来,耳畔回荡着那些一幕幕凄惨之景,鲜血淋漓,流离失所,随时都能听到哀嚎,满地的尸体,永无宁日。
还有那个五识尽失,自挖双眼的姑娘,不知道现在的她如何了?
“花神,你怎么了,还不快接神谕。”宣读结果的神侍再次提醒,梅花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遭的一切,心中窃喜,还好,那都是一场梦,都是一场梦。
她再次看向正座上的南吕与初阳,她放松地笑了,她知道阴阳有序,乾坤有道,是因为有了月神跟日神,如今两位神君都在,这六界定会安稳祥和。
梅花接过神谕,并向大家致谢,她将神谕捧在手心,放到心口之处,她明白自己接过的不仅仅是一道神谕,更是维护秩序匡扶正义的使命与责任。
她势必要像月神一样造福苍生。
这一桩盛事在花神跟花仙子回到花界时才算落下帷幕,待众人都退下后,初阳不解的看着南吕,“为何选了梅花?”
这梅花在十二花仙中并不出色,更是资质平平,修为也不高,初阳虽一向尊重南吕的选择,但这次有些质疑。
“自有机缘。”南吕只是淡淡的说出这几个字,其实她比谁都清楚梅花不适合当花神,可若是机缘至此,想来定是有一番造化。
听到此,初阳只是叹了口气,“走吧,陪我喝酒去。”
“你的身子?”南吕担忧地问。
“无妨,喝几次酒还是可以的。”初阳挽过南吕的手臂,“还是去那个地方?”
“除了那,还有别处可去吗?”南吕敲了一下初阳的脑袋,浅浅一笑,这一笑,让初阳都看呆了。
还记得小时候的南吕不会笑,也不爱笑,每日摆着一张老气横秋的臭脸,那张脸比天恒山的万年寒雪还要冷,她就轻轻地捏起南吕的嘴角,让她学笑,结果却被南吕胖揍了一顿,姐妹二人险些失手毁了神域之门。
可从那之后,初阳就子代父职接管了太阳神宫,住在昭华殿,从此一阴一阳姐妹二人很难相见。
她是阴阳同体神界之中可随意走动,但南吕是阴寒之身,受不了太阳光的照射,所以就只能居于上清月府鲜少出门。
要去的地方,无疑就只有神域之门,当年妖族与巫族大战,战神擎天已自己之力化作擎天柱,将天地分开,一端擎天,一端抵地,也就是如此能同吸纳日月之灵。
所以小时候,姐妹两就经常来此喝酒聊天,甚至看话本。她们偷偷在无妄树下埋了上千坛陈年佳酿,小南吕虽然不通感情,但还是会陪着初阳,听初阳讲些心里话。她哈哈大笑,她就静静地看着,她不笑也不闹。
在南吕印象中,有一次初阳满身是血躺在神域之门,神骨断成几截,当她赶来时,初阳的神识在慢慢消散,那是她第一次大喊大叫,那张肃杀的脸皱成另外一副模样。
随后,她以真身之灵给初阳治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也让她足足躺了百年。
“在想什么?”初阳从无妄树下取了几坛酒,回来时发现南吕正望着神域之门发愣。
“没有,只是好奇。”南吕接过酒坛饮了一大口,这酒性烈味苦,跟她在凡间喝的不大相同,味虽苦酒劲不错,南吕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姐妹二人坐在无妄树上,各怀心事。
“初阳,你说什么人会偷卷宗呢?”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原因,只是想向更多人求证。
“这卷宗一直存放于天储阁,由文昌星君保管,若无父帝指令,就连母皇都不能随意调阅,更不会有人去偷,除非......”
初阳没往下说,只见南吕点了点头,姐妹二人心照不宣,能偷卷宗的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毁了卷宗。
若是偷不成,就将卷宗内容毁了,那就是空白的卷宗,所以当年文昌星君追出去时,发现只是一本空白卷宗,后续就没再追查,也许在文昌星君追出去前,卷宗就已经被人给毁了。
南吕隐隐约约又想起初阳曾说的那句,“父帝,他......很可怕!”
“初阳,我怀疑......”
“南儿,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初阳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眼神里有肃杀与悲凉,只是低下头的一瞬,这份神色又淡了下去。
“好,今日我们一醉方休,只喝酒,不谈其他。”
“来,干杯,一醉方休!”
“好”南吕轻轻道,“干杯,敬苍生!”
次日卯时,南吕从上清月府醒来,身子异常沉重,头痛欲裂,身上有多处淤青,而此时姮娥端过来一盆天幕山所采集的泉雪,“神君,您醒了,这是刚从天恒山采集的泉雪,能解乏镇痛。”
昨日之事她记得不清楚,只知自己喝了不少酒,同初阳围着神域之门转了半日圈,后来......后来的事儿她就不记得了。
“倒也没闹出什么不得体的事儿来,只是说了些胡话。”姮娥扶着南吕起身,给她宽衣束发。
“都说了些什么胡话?”南吕神色慌张,她可是太阴神君,要是被人知道,岂不失了体统。
“也没什么,就是骂了红喜星君几句,什么杀千刀的,缺心眼的,没娘养的,诸如此类!”
南吕一脸不信,这是她说的么,她可是神君啊,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你昨儿骂人骂的可爽了?”柴道煌一脸谄笑走了进来,手中提着那只兔子,“我从来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太阴神君骂起人来是那么的接地气啊,哦,不对,是接地府!听得我......”
一柄长剑直抵柴道煌胸口,只见南吕冷哼道,“再废话,我就剐了你!”
“别啊,剐了我可就没人给你送信了,既然身子没什么不适,就随我去一趟文昌殿,文昌星君有事找你。”柴道煌放下兔子,突然正色道。
只见南吕微微揉了眉心,转身就化作一缕白光去了文昌殿,柴道煌紧随其后。
文昌殿内,文昌星君伏在案前,前面是堆山成海的书籍。
“可有线索?”南吕只是看了一眼那些书籍,心中已有答案,若是一无所获,文昌定不会贸然传信于她。
文昌看向南吕,点头又摇头,南吕问,“何意?”
文昌这才将手中的卷宗递给南吕,卷宗已有上万年历史,卷面绸布已褪如原本的色泽,再者上面有着深浅不一的折痕,南吕打开卷宗,正如文昌星君所言,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是镶嵌着几朵浮云。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本无字卷宗,事实并非如此,这上面被一道法术封印着,只是这法术十分诡谲,我至今都没找到解法。”文昌情绪有些低落,原本以为找到当年被偷的卷宗,就能帮南吕排忧解惑,没想到一切都是空欢喜。
就像是行于干涸沙漠之人突然看到一片绿洲,或是置于悬崖绝地之人,拾取一条铁链,到头来绿洲是假的,铁链是断的,看似是希冀,实则是更深的绝望。
南吕接过卷宗,这卷宗看着跟其他的别无二致,很难发现异样,谁知就在南吕试图打开卷宗时,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推倒在地,胸口郁结疼痛难忍,双手已被灼伤。
“神君。”文昌将南吕扶起满是担忧,“怎么会这样?”
南吕的修为与神力皆在文昌之上,怎么可能会被一本卷宗所伤?
“我说文昌,你怎么这么大胆,连南吕这丫头都敢抱,你就不怕被她砍了双手啊?”柴道煌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心中大为不快,双眼喷火似刀,恨不得将文昌给砍了。
“本神君身负重伤,现下还砍不了他!”南吕懒得搭理柴道煌,正坐调息,想再试一次。这一次她将真身之灵全部汇集于双掌。
“不可用真灵之力,你的真灵会撑不住的!”柴道煌给南吕度了些修为,“你是被何物所伤?”
柴道煌不再说笑,而是环顾着四周,此处是文昌殿,文昌神君对这小丫头一直都很好,自然是舍不得伤她分毫,在这神界,几乎没有什么能伤到她。
“是那本卷宗。”文昌指着抛掷一旁的卷宗道,想起刚才的一幕,他不敢去拿卷宗。
“一本卷宗而已,小丫头,你的修为怎么减弱了。”柴道煌兀自笑了笑,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捡起那本卷宗,当他的双手触碰到那本卷宗时,面色凝重,额前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双手不停颤抖。只因他就是当年那个偷卷宗的人。
他调整好心情,转身看了南吕一眼,见南吕也正看着他,他突然道,“一本破卷宗,还敢伤太阴神君,今日我便烧了它!”
言闭,他将术法凝于手心,顿时指尖燃起明火,点燃了卷宗。
“柴道煌,你想死么?”南吕捂住疼痛的胸口,此时已是怒火攻心,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柴道煌因担心南吕,手中的火势骤熄,文昌见势立刻夺过卷宗,可惜......那本卷宗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你干嘛这么大怒气,怒冲肝伤肺,乖,别动怒啊!”柴道煌又给南吕度了些修为,“你再这样,我可没那么多修为度给你了!”
“为何?”南吕又恢复了平静,仿若刚刚一瞬的暴怒,跟她无关,只是此时她深邃的眼中,透露出来的竟是万古悲凉。
“什么为何,就一本无字的卷宗而已,我是见它伤了你,就把它烧了,喂,小丫头,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啊?”
“那你要怎么报答,挂在玄月之下,受上清神邸诸神的朝拜?”南吕冷冷道,其实她对柴道煌所言一个字都不信,若真的只是一本普通的卷宗,又如何伤得了她?而柴道煌看都没看,怎么会知道这本卷宗无字?再者,他那一瞬神情的变化,南吕是看得明白的。
“倒也不必!”柴道煌干笑道,他好歹也是星君,又掌管世间姻缘,老被人挂着太不象话了。
“你就是那个偷卷宗的人吧!”南吕肯定道,若非如此,柴道煌看到这本卷宗就不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柴道煌眼神闪躲,连连轻咳,“你这丫头,怎么满嘴胡言,再说了,我对卷宗又不敢兴趣,我若想看直接问文昌星君就行,怎么可能会去偷呢?偷这个字多伤风败俗啊!”
“因为你知道,这本卷宗里藏着一个大秘密,所以才会去偷,或者你是受人之命才去偷!”南吕继续道,这一刻更确定这本卷宗里藏着大秘密,只是会是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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