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公历，今天应该是1632年的第一天，也就是到了崇祯五年的时候。朱由思看着手中手机里的照片和经过他调整的日历，心中想着的。仅剩百分之二十的电量了，每一点电量，都显得这么宝贵。

崇祯当初看到他这个手机也是惊叹不已，拿着看了把玩了半天。对于一个灵魂是2010年的技术宅来说，十年后的手机无论从外观还是系统都让他着迷，然而近百分之百的电量被他用掉了百分之二十。

看看如今日渐干涸的电量，还有手上毫无用武之地的充电线，朱由思内心是苦涩不堪。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准备进宫了。”

“好的，我现在就进宫面圣。”朱由思把手机和充电线，放进定制上锁的小盒子里，便随着进来的王典，坐马车进宫了。

紫禁城里，结束早朝的崇祯露出难得的笑意。陕西流寇随着冬季已到，武力围剿和赈济物资，已经进入低谷。洪承畴是捷报频传，奏折称“流寇趋平，陕西趋稳。”辽东方面，满人在年前几次试图突破关锦防线，都吃了闭门羹，也消停了起来。

回到御书房，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已经恭候多时，看见崇祯回到御书房，连忙施礼。

“臣骆养性，拜见皇上，皇上圣安。”

“爱卿无须多礼，跟我说一下，前段时间，你上报的锦衣卫百户卢箭星和总旗沈炼行贿谋逆案吧”崇祯问道。

对于他信任的锦衣卫系统，突然爆出来百户总旗行贿谋逆案。第一时间看到上报的时候，他也是龙颜大怒，要求彻查此事。但是当他看到犯人名字时，崇祯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朱由思在第一次出宫游玩时，碰到的登徒子调戏民女，当时伸张正义的锦衣卫三兄弟中就有这两个名字。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中曲折不简单。

“皇上，现我司已经查明，百户的卢箭星在为天启六年总旗之时，曾贿赂时任指挥使的田尔耕五百两银，而得百户之位。而总旗沈炼在追剿阉党时，收受阉党余逆三百两余银，没有上报，作为其行刺圣上的赏银。现二人已经签字画押，证据确凿，行贿谋逆罪名坐实，可以处决”骆养性缓声说道。

“泰如，你在追讨阉党，帮朕对付魏忠贤出了大力，朕对你是信任有加。这些话从你口中讲出来，你不觉得，疑点重重吗？”崇祯看着骆养性，神情凝重。

骆养性听到皇帝的质询，也是心里没有底气，这案确实是疑点重重，不敢回答。

“现在朕命你，重新去查，给朕查清楚了！另外朕这边已经收到英王的文书，此案中间一定另有冤屈，若确实有罪，那就以法处置，小罪小罚，大罪大罚。若是无罪，后果你自己承担。”崇祯严肃地说道。

“是，皇上，但臣还有一点不解，还请皇上解惑。”骆养性谨慎地询问着崇祯，虽然他知道崇祯对他的工作已有不满。

“行，你问。”

“皇上，锦衣卫是天子亲卫，是您的直接全权指挥，为何还要受英王节制。且不说英王还不过十七岁，英王作为亲王的身份节制锦衣卫，也会受众臣诸王质询异议。英王虽然年纪尚小，但此时给他权柄，他日羽翼丰满，恐危及圣上。”骆养性言语诚恳，透露出对皇上的着想。。

崇祯看着这个眼前的心腹，了解了他内心的疑虑，他思考了片刻，坚定地说道：“爱卿，朕与英王的关系已经不是寻常的帝王家的兄弟情，这不是你等可以揣测的。如今，国势垂危，文强武弱，你们锦衣卫虽有监察之权，却也不得有顾忌。朕也是，但英王不同，英王是朕的化身，可以去朕去不到的地方，做朕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

“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臣不再多言。此案，臣必定，查个清楚。”骆养性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骆养性也是糊涂。当初说是查出此案的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外甥——贾正，他对贾正的能力是心知肚明，虽然做事心狠手辣，但办案还是实事求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贾正在这事上有私心。骆养性看着“铁证如山”的案情与犯人画押，便就匆匆上报。

骆养性随后准备返回北镇抚司，王承恩又进来了，说道：“皇上，英王殿下到了，是否宣他觐见。”

“泰如，你等会，英王到了，顺便来见见英王，毕竟你们肯定会有接触。王承恩赶紧让英王进来吧。”崇祯叫回了骆养性，骆养性只好在一旁站着。

朱由思走进了，熟悉的御书房，看见了微笑的崇祯以外，还看见了一个身着武官服，面貌粗犷，颧骨略微凸起，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的男人。

“由思，你来的正好，朕正跟骆养性爱卿，谈着卢箭星、沈炼行贿谋逆案，你有节制锦衣卫之职，理应知晓。”崇祯说道。一旁的骆养性还没等朱由思开口，便先施了礼，道：“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见过英王殿下。”

“骆大人不必多礼。我早就听闻我皇兄有一员虎将——骆养性，在对付阉党的时候立下大功。今日一见果然非凡。”朱由思这夸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

“由思，你的奏折，朕看了，以工代赈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妙了，朕已经通知内阁去督办，在陕西采取兴修水利、屯田、整修城墙等等工事来赈济安顿流民。关于卢箭星、沈炼的案子，骆大人准备前去北镇抚司重新查办，你看要不要，跟他一同前去。”崇祯对朱由思说道。

朱由思看着面前崇祯，体味着他背后的话语，想了一想。既然自己有节制锦衣卫之权，这个案件确实有重大冤案之嫌。朱由思便答应了下来，决定自己去看看。

“既然皇兄命我前去，臣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臣遵旨，有英王殿下督办，这个案子一定能水落石出的。”

朱由思与骆养性便一同前往北镇抚司。一路上骆养性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此前他从未见过英王。今日一见，英王虽然神采奕奕，但看不出到底城府几何。

北镇抚司。

朱由思跟着骆养性来到，这个只在书中电视剧中看到的北镇抚司。这北镇抚司整体的建筑偏阴冷肃穆，彰显了锦衣卫是特务类型的机构的特点。

朱由思踏入北镇抚司的衙门，跟在身后的骆养性则开始介绍着锦衣卫的各个部门。

“王爷，要不微臣带您转一下北镇抚司。”骆养性殷勤地问道。

“不用了，骆大人，你忘了我们来的正事了么？直接带本王去诏狱，卢沈二人，所关押的地方。另外本王想知道，本案是谁在督办，把他也叫来。”朱由思冷冷地说道。

那边的诏狱里，贾正看着眼前被绑在木桩上的卢沈二人，脸上露出略带狰狞的笑容。

“沈炼，你今日算是栽在我手里了。证据确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贾正笑道。沈炼看着扭曲的贾正，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贾正，你说我收了银两，说我大哥买官。可有证人，就凭从我家搜来的银两？”

“哦，沈炼。那时，你我二人一同追捕阉党，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收了银子，我就是证人！”贾正高声说道。

“四年前的事情，你今天再翻出来，未免太可笑了吧，那钱我已经交公，账目可翻。即使没有，定我谋逆行刺，未免太可笑了吧！”沈炼笑道。

沈贾二人正对质着，一个锦衣卫进来，凑着耳朵对贾正说了些话。原本猖狂的贾正，突然失了色，赶紧叫人给卢沈二人送了绑，出了审讯房。

诏狱内，朱由思一进到里面，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胃里忍不住翻涌。但他还是忍住不吐，骆养性带着他来到一间相对干净的房间，等候贾正和人犯的到来。

过一会儿，贾正和几个锦衣卫带着卢箭星和沈炼便来到了指定的地方，看到了分坐左右的朱由思和骆养性。

“下官千户贾正参见，指挥使大人和英王殿下。”贾正施礼到，其他几个锦衣卫也随着贾正一起施礼。

“草民卢箭星、沈炼，叩见英王殿下。”沈卢二人跪拜道。

看着二人血肉模糊的样子，朱由思有点不忍直视，但还是强忍着怒火，说道：“早就听闻诏狱，对付嫌犯手段残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殿下，实属嫌犯过于蛮横，小人这才略施惩戒。”贾正话语里有些心虚，不敢直视英王。

“若本王没猜错的话，本案应该有个举报者，叫作成克巩吧”

“殿下，怎么知道，正是成克巩为我司提供线索，这才在嫌犯家里找到了银两。”骆养性听到朱由思地话，十分吃惊。下面的贾正更是额头直冒冷汗。

“卢箭星，本王问你，你昔日可却有贿赂田尔耕而得百户位？”朱由思看着卢箭星，满是伤痕的脸，问道。

“回王爷，臣如此做，实属无奈，草民本是锦衣卫世袭百户，但家父受奸人所害，失了百户之位。草民本在锦衣卫十余年，但论所得之功，都能重获百户之位。昔日，阉党得势，臣是晋升无门，这才出此下策。”卢箭星回答道。

“沈炼，本王问你，你家中所发现银两，从何而来。”朱由思又问沈炼。沈炼看着一旁的贾正，义正言辞说道：“望王爷为草民做主，草民实属为奸人之构陷啊。”

“说得好，骆大人，你见过有为区区三百两就肯行刺当今圣上的人么。若果真有，我皇兄早就被阉党的人谋害百八十次了。另外，阉党得势之时，黑白颠倒之事，难道还少么。现在这朝中的官员，给阉党送过礼的不在少数吧。骆大人难道就没有委身阉党过，为我皇兄查取罪证。另外，说一句，成克巩当日光天化日，借着醉酒，调戏强抢民女，本王也在场，是卢箭星沈炼等三人阻止了他。那个人还叫嚷着是阁老之子，扬言抱负卢沈三兄弟。怎么就这么巧呢，这之中曲折，本王就不多说了。”朱由思的话，像是滚烫的铁球，一点一点熔蚀着贾正的自信。

“殿下，如此说来，此案确实十分蹊跷，臣在这保证，一定彻查此案。给圣上与殿下一个交代。”骆养性站到了朱由思的面前，拱手说道。

“还有，犯人不是靠刑讯逼供审问出来的，锦衣卫的事，本王不会多管闲事。但若有冤屈传到本王耳朵里，本王便要行使这当今圣上给本王，特别督查、节制锦衣卫之权，不负圣恩！听明白了么。”看似年纪轻轻的朱由思，言语间却充满了杀气。

骆养性和在场的贾正和其他锦衣卫吓得频频点头，这个英王真的是不能小视。

朱由思吩咐好骆养性，便以事情众多，回了府，剩余的事情便交给骆养性了。回到马车上，肚子翻江倒海，忍了大半天的朱由思，终于是吐了出来。诏狱糟糕的环境，让他身心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怪不得明代的官员最怕进诏狱，实在恐怖啊。

不过一周，卢箭星、沈炼行贿谋逆案便在指挥使骆养性大人亲自调查之下，查明清楚。卢箭星行贿虽是事实，但已是陈年往事，非常时期不得已举措，卢本身行事清正，多次立功。崇祯特批，既往不咎，官复原职。沈炼谋逆案则更是被人构陷，子虚乌有。沈炼虽官复原职，但他却主动辞去官职，退出了这复杂的锦衣卫。

本案中贾正有强逼画押、刑讯逼供的行为，加之他查案不明，有失职之罪，贬为百户。至于那个成克巩，虽然没什么损失，但听说锦衣卫三兄弟背后有英王撑腰，吓得是再也不敢来竹里馆了。

奸人终于得到应有的惩罚，这到底是正义战胜了邪恶，公理战胜了诬陷，还是强权被更强的权势击败了，我们不得而知。朱由思却第一次品尝到了，这非同一般权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