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转机

李邦华身为左都御史，负有百官监察职责，他可不会像张国维那般客气，他当即厉声呵斥道：“陈阁部，你此言杀人诛心呐，亏你还是内阁大学士，竟然红口白牙肆意诋毁立功将士。”

李邦华呵斥完扭身一转，双足一并，对着崇祯帝恭敬躬身，郑重道：“皇上，臣请治大学士陈演之罪。”

陈演也不敢辩驳，毕竟李邦华此刻动用了其弹劾监察之权，陈演只是弯腰连声道：“臣惶恐！”

崇祯帝面色不愉看着陈演，心里也有些恼怒陈演，要是陈演方才那番话传扬出去，岂不是让陈诺及其部众多将士对朝廷寒心。

不过这只是小事，崇祯不可能应李邦华之情降责陈演，他沉声斥责陈演：“陈卿你作为当朝大学士怎能如此胡闹失语，日后必须修德习身，不可再犯。”

陈演低眉顺目，连连称是，等崇祯帝训斥完他仍仰首继续道：“皇上，老臣一片赤心只为朝廷，恳请皇上莫要过高擢拔那陈诺。”

张国维立马呛声道：“陈阁部，那陈诺禀不与你熟识，你为何要平白刁难于他，这也未免太失风范了。”

接着张国维同样高声向崇祯帝陈情：“皇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当破格提拔陈诺为总兵官。”

另一边的左都御史李邦华同样言辞恳切，建议擢升陈诺为副总兵。

吵来吵去结果没有一丝进展，朝臣对一个小小游击将军如何升赏居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分歧，

崇祯心有不满，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李邦华之荐最是适合他意，他下定决心正要开口说话，殿下大学士陈演又站了出来。

“皇上，您莫要忘了左良玉、贺人龙之流啊，这些可都是前车之鉴哪……”

陈演话音一落，殿内众官皆色变，惶惶不安，这陈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左良玉军阀之辈可是圣上心中一根刺啊！

就见上首崇祯帝身体一僵，脸色瞬间阴郁下来，他怒声道：“陈演你想说什么，是想说那陈诺将来会是另一个左良玉？”

帝王一怒，陈演惶恐立刻跪了下来，以首叩地，颤声道：“臣知罪，请皇上责罚，但臣方才所言全是出于一腔拳拳报国之心，叩请皇上明鉴。”

崇祯皇帝容色稍霁离开龙座在阶前缓缓踱步沉吟，其实陈演的话不无道理，倒是提醒了他，这陈诺才二十出头就升任总兵副总兵高位，将来他若是再有大捷，那以后怎么办？必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最重要的是随着封无可封的情况出现，朝廷恩惠减少，那陈诺会不会因此不满，权利地位猛然拔高，他的野心和妄想会不会膨胀，会不会演变成为左良玉之流。

现在大明将领之中，崇祯帝最为痛恨的是两人，一个是贺人龙，一个就是左良玉，因为这二人军阀行为害了多少总督督师重臣，损失了多少朝廷兵马。

如今贺人龙已伏诛就剩下一个左良玉，但是左良玉这个平贼将军现在实力过于庞大，对朝廷之令阳奉阴违，左军更是听调不听宣，

对左良玉，朝廷却只能捏着鼻子不敢说话，甚至连训斥都不敢，打了败仗还要好言安抚左军，导致这左良玉越发跋扈嚣张，越来越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经陈演这么一挑拨，崇祯帝猜疑心已起，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这陈诺将来会不会演变成为左良玉之流忤逆野心之辈。

崇祯帝原本的决定被他推翻了，他安坐下来缓缓开口沉吟道：“朕思来想去，陈卿说得也不无道理，适当压一压这陈诺的封赏和升迁速度也是可行。”

陈演神色一喜却听崇祯帝犹豫道：“只是仅是升任这陈诺为参将朕觉得还是赏赐太薄，恐寒了忠勇将士之心，万一这陈诺日后消极避战又该如何？”

陈演立刻笃定回道：“皇上，此事好办，武人爱财应当多以金银赏赐那陈诺即可。”

崇祯满意道：“倒是可行，这样吧，除了原定有功赏银外，朕额外拨内帑银一万两赏赐。”

陈演不失时机高声道：“皇上体恤将士，皇上圣明。”

张国维和李邦华没法也跟着山呼称赞，但是他们心中不快，看来圣上是决意采纳陈演之议，李邦华倒是无所谓，他举荐陈诺为副总兵全是出于公心。

而兵部尚书张国维心沉入了谷底，因为清军入寇之事，圣上早已对他们兵部不满，他原本指望着陈诺升任徐州总兵能够继续挫败奴贼攻掠气焰，如此兵部上下也能稍稍安稳，减轻压力。

现在看来，难呐……

崇祯帝刚要下旨，当值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欢呼雀跃走入殿内，他面容狂喜，向崇祯高呼：“皇上，兖州大捷，大捷啊！周阁老刚刚飞马呈上捷报。”

殿内众人一惊，阶前王承恩眼疾手快早早下去将王德化呈上的捷文接了过来，崇祯帝赶步上前就将捷文抢过来细细看了起来。

细看中间崇祯帝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显示内心不平静，他忽然猛地一拍案而起，吓了众臣一跳，就听见崇祯帝振奋道：“周爱卿果然未叫朕失望，远在通州督师却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解了兖州之围。”

“还有这陈诺，短短时间居然又下来大功，真是我大明一员猛将呐！”

众臣没看捷文听得云山雾里，不过他们从中听取了有效信息来，兖州之围解了，那陈诺居然又立军功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诺和黄得功救援徐州众臣都知道，史可法呈报的捷文的同时业已将救援兖州之事禀给朝廷。

因为报捷队伍庞大携带清兵首级，而且为躲避清兵从河南绕道，从徐州出发到京师足足用了半个月。而兖州之捷不一样，兖州方面飞马八百里加急报捷，没过几天这捷文就抵达皇帝御前。

因为这个时间差的关系，前不久才得到徐州大捷消息，现在又得知兖州大捷，众臣不免有些懵，接受不了。

将捷文奏疏又看了一遍，崇祯帝满足叹息一声，笑容满面，随后将捷文交给王承恩，王承恩将捷文下发供给众臣传阅。

众臣心急都围拢过来一起看着，众臣看完皆是欣喜万分，李邦华看向陈演，值此喜讯，当由他这个大学士牵头率众臣向圣上恭贺。

不过此刻陈演脸色难看无比，呆立在原地，李邦华不满哼了一声，也不管什么规矩，郑重整理了下衣冠向御前行大礼高声贺道：“兖州大捷，我朝之福，微臣谨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失态的陈演这时才反应过来，灰溜溜跟着众臣一起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