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鏖战(七)
图尔格这方刚刚收拢起希尔根那一甲喇的败兵加上蒙古正白旗明安达礼的清兵,加上原有镶白旗一甲喇并二百精锐巴牙喇兵,有不下三千人。
算上侧翼准塔那方的四千人,足足有七千人,他们以双倍的兵力围攻右翼,他们疯狂纵马冲阵,一波波上来撕扯着明军阵前的拒马。
丁文明居于阵中指挥,指挥着右翼将士们不断与清军缠斗着,特别是他们充分发挥着火炮近射的威力,火炮并不远射,而是等清军冲到阵前发射霰弹,充分利用小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大面积杀伤清兵。
清军攻击失利,侧翼攻击的准塔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准塔四十多岁,身材魁梧,满脸的横肉和可怖伤疤,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煞气。
准塔本人勇武无比,清崇德二年就随武英雄郡王奋勇攻取皮岛,战后他同鳌拜二人被赐“巴图鲁”号。
准塔同鳌拜同时间起势成名,鳌拜现在有着大清第一勇士的名号,准塔虽然比之不上那也不差。
他看着远处的明军军阵,摸着唇边两绺鼠须,心中有了定计,森然道:“明狗仰仗的无非就是火炮和拒马之利,让勇士们多备战马,用战马冲阵!”
清军暂缓攻势,他们牵出大群马匹,马匹双眼都蒙着黑布,在大量的马群身后是大批身披重甲的满洲正白旗清兵聚集。
丁文明眉头皱起,这奴贼下得本钱实在太大了,驱使不下千数战马冲阵,马匹双眼被蒙上黑布,在驱使之下依然成为了悍不畏死的冲阵工具。
这时候前哨和后哨也忽然传来消息,言说清军从这两侧也发起了进攻。丁文明连忙看去,只见军阵前后方出现了大批清军,前方是老对头镶白旗的兵马,领兵的是清军主帅图尔格,而后阵攻来的清军是一批蒙古正白旗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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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明心头沉,清军在三个方向同时发起了进攻,他瞬间分辨清楚,侧翼是清军重点进攻方向,前后两方向则是包抄。
丁文明将手头六百步卒分别派往前后两哨,剩余五百骑兵则是支援侧翼。
清军驱马冲锋,声势喧天,无数的马蹄在大地奔腾,前面是一群群眼睛蒙着黑布的战马,明军阵中号令声响起,铳炮齐鸣大响。
前方大批的清军战马扑腾在地,马儿的身上腾出无数的血洞,战马痛苦嘶鸣,大量浴血受惊的马匹横冲直跳。
但是在后面清军死兵的控制下,一批又一批的清军战马滚滚冲来,一批消耗完了又驱使一批上去,清军马群不断消耗着明军的铳炮,它们终于冲到了明军拒马阵前。
即使是战马面对尖锐的物体也有害怕后退躲避的本能,但是这些蒙上眼睛的群马无视拒马,横冲直撞了上去。
噗呲噗呲……
马群撞在拒马上躯体被凶狠洞穿,鲜血滋滋喷出,有的战马当场死去,还有好多生命力顽强,身上插着拒马还不断嘶鸣挣扎蹦跳着。
在马群冲击挣扎下,明军阵线岌岌可危,马群后面的清军死兵也冲了过来,他们有的策马冲锋,有的则是图方便下马步射,有的不断投掷重型武器。
阵后防守的明军军士们也在拼命反击,他们用火铳用弓箭,但是清军无疑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他们重箭呼啸不断射中拒马后面的明军军士们。
这个距离,休说明军军士好多穿着青衣战裙或者战袄,有的披着轻薄短罩甲或者齐腰甲,寒酸衣甲根本防御不了清军弓箭,就是他们披着厚实的镶铁棉甲也被清军重箭射透。
清军重箭刁毒,百发百中威力强劲,拒马后面的明军登时死伤惨重,他们只要被清军重箭射中就会瞬间失去力气,若不是迅速处理伤口就会流血过多毙命。
好多拒马后面的明军死伤大半,他们惨叫着被清军射头身体,更多的被射在咽喉面门上,抽搐着身体滚在雪地上。
越来越多的明军倒下,防线顷刻间就要溃烂,忽然阵外的清军欢呼呐喊起来,明军的防线被他们攻破了好多缺口。
鞑子轻甲兵加快了速度射箭,鞑子的步甲也下马,伴随着弓弦不断震颤啊,他们不断猛射,更多的明军将士倒下。
一些步甲在弓箭的掩护下下马徒步搏杀冲锋,他们持着盾牌掩护,后面是大批使着雁翅刀,短斧,铁锤双鞭等重武器的凶残鞑子,他们突入缺口与明军短兵相接,猛冲猛砍。
本就承受不住的前线明军终于崩溃,不少人抛掉防线转身就要溃逃。
“将军,必须打退鞑子守住防线,让我率儿郎们上吧。”阵中年轻将领丁尧赤红着眼球焦急大喊。
丁文明猛下决心,他喝令道:“丁尧,你领着家丁上去。”
丁尧脸上布满煞气,他抱拳振声低吼:“标下领命。”
看着丁尧领着家丁们冲上去的背影,丁文明心头猛地一悸,他没来由地喊住了丁尧:“尧……尧儿,你一定要小心呐。”
丁尧眼眶湿润,重重点头,旋即领着营中最精锐的家丁们扑杀了突进来的鞑子中,双方以命互博,惨烈厮杀。
有了丁尧带领精锐家丁加入,暂时稳住了防线,丁文明有了喘息机会在阵中收拢溃败的残兵,短暂地将他们组织在一起,又将他们派上去。
“杀鞑子啊!”
明军嚎叫着,他们持着密密的长枪、刀盾、大棒等各色武器冲杀而上,丁尧带着精锐家丁在前冲杀,他们不少人持着大棒和夹刀棍等重型武器。
防线缺口处不断冲进来策马冲锋的清军骑兵,他们就使着这些武器专朝着清军战马马头招呼,或许直直挥舞着武器砸在清军的胸口。
清军的厚甲能防住劈砍却防不住钝器重击的,他们嘴里呕着血栽落下马,在家丁们身后跟随的明军刀枪兵齐上填补缺口。
一时间双方战事血腥胶着,被冲开缺口的防线几处挤满了交战的明军和清军,密密人头身影,无数冒着寒光的兵器,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双方本能凭借自己的血勇之气拼杀,每一瞬都有人扑倒在血泊里。
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在明清双方交战战场之上,越来越浓。
过了许久,前线一支挺立残破的丁字将旗忽然倒了下去,丁文明绝望闭目,两行热泪自他那沟壑苍老的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