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的春节,和天启四年的春节,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每个人都不知不觉的年长了一岁之外,其他的,江晚真没什么感觉。
除了他过年的地方,从十王府里,变成了周庄;除了现在朝野上下,对于魏忠贤开始毫不避讳地开始称“九千岁”,大明各地开始不断地出现为“九千岁”建造的生祠;除了朱由检越来越少的被召唤进宫,每日在王府里,难得见到其一分欢颜。
其他的,真的好像没什么变化,就连朝廷里的官员,也是一茬一茬的换了又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发现,原本熟悉的上司和同僚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孔,而他们稍有不慎,就会发现有一份新的官职和差事等着他们,而往往这个新的官职和差事,在距离京城很遥远的地方。
整个朝野,好像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让人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却又无法摆脱这种难受。
二月里,一声捷报从辽东传了过来,王师在抚顺、清河、开原、铁岭、沈阳、辽阳、萨尔浒和后金七战七败,士气一片低迷的时候,在宁远,王师大败敌虏,宁前道袁崇焕以宁远孤城重挫敌军,顿时名震天下。
捷报上言:(宁远)大炮过处,打死北骑无算,其攻具焚弃,丧失殆尽……”
又有传言,这次在宁远大捷中大显神威的佛郎机大炮,甚至一炮轰死了后金敌酋努尔哈赤,这种传言加上货真价实的捷报,顿时让大明朝野上下为之精神一振。
而此时督师辽东的高第,那是魏忠贤党羽,在去年接替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的,虽然其人胆小如鼠,懦弱无能,但是此人终究是魏忠贤的党羽,于是,有恬不知耻之徒将这宁远大捷直接归功于魏忠贤,说是其高瞻远瞩,善于用人,而高第秉持九千岁的意志,对袁崇焕等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才有在举国振奋的大捷。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自然知道,而那些不知道的人,也未免有些将信将疑。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揭露出了一件事情,原来这一次在宁远大捷里大显神威的佛郎机大炮,就是前年在九千岁亲自的过问下,朝廷才从佛郎机人手中购置的来并且安置在辽东等地的,好像这个事情,更加证明了若不是魏忠贤早就有这个远见卓识,这次在宁远,能不能守住都不好说,更别说重挫敌军了。
“哪里,哪里!”
这种传言,甚至都传到了天启皇帝的耳朵里,当天启皇帝问起魏忠贤此事的事情,魏忠贤脸上笑得好像一朵花一样,连连谦逊的表示:“臣当时就是想着不能耽误朝廷的军国大事,兵部和户部的人办事有些拖沓,佛郎机人又漫天要价,臣也就随便过问了一下,后面的事情,就没怎么管了!”
也难怪他笑的这么开心,他魏忠贤虽然现在走出去,人人皆称呼九千岁,但是他自家事情自己知道,要说他自己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是真没有。
但是这宁远大捷,不管前面的那个宁前道叫袁崇焕的蛮子打的如何,但是,若是当初没有他魏忠贤在买佛郎机大炮上的事情拍板,只怕这次还真大捷不了,所以说,这次大捷的首功说是他魏忠贤,那是一点都不错。
而更让他理直气壮的是,他魏忠贤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点好处都没拿,而这样的事情,不仅仅天下人受益,连皇帝也知道,他怎么能不开心。
说道这个,他又想起十王府的那个小小的官儿来了,那个官儿叫什么名字,他都有些不大记得了,不过当初若不是这个官儿提醒,今日这件让天下人振奋,让皇帝开心的大好事,就和他魏忠贤没多大关系了。
所以,对于的徒子徒孙,干儿干孙们的吹捧,他可以不在意,但是,那个小小的官儿,他总得奖励一下,而且,这奖励,他还不怕别人知道,若是别人都打听这事情,反而更合他的心意,要不然,谁知道他魏公公也是真正为朝廷做过大事的人啊!
“禀干爹,那个十王府的属官,儿子打听到了,叫做江晚,近一年以来,没什么作为,在十王府里,也不过是替信王殿下管理一下皇庄……”
“咱家就说了,信王殿下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嘛,怎么会用人,这个江晚堂堂一个读书人,见识也不错,居然拿他当仆役一样用,管理庄子这种下人做的事情让他做,怎么能让人用心用命……”
魏忠贤听到手下的禀报,连连撇嘴,“此人擅于和佛郎机人打交道,这次宁远大捷,朝廷看到了佛郎机大炮的好处,少不得又要添置一些的,派人去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到礼部这边来,让礼部那边寻个合适的位置给他!”
“干爹,他是信王的人啊!”
“信王的人怎么了,信王的人就不能成为咱家的人么,尤其是读书人,咱家手下多几个读书人,难道对咱家来说不是好事吗?”
魏忠贤摇摇头:“显纯啊,你锦衣卫这边,干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的,像和佛郎机人谈买卖的事情,当初若是办了那几个杀人的佛郎机人,会有今天的宁远大捷吗?”
“是是,干爹教诲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心里有几分委屈,脸上却是依然带着笑容。
“在朝中,有着本事的读书人多了去了,但是这帮家伙可不怎么听话,咱们总得提拔几个读书人,让这些家伙看到,咱们这些人,其实也是有着忠君忠国之心的,他们和咱们作对,就是和陛下作对,和朝廷作对,这两相比较之下,总是会有明白人的……”
魏忠贤语重心长的说道,在外面威风八面的许显纯抬头看着魏忠贤,脸上露出了钦佩无比的表情。
“还是干爹想的深远,孩儿真是连干爹的万一都比不上啊……”
“少拍马屁了,去问一问吧!”魏忠贤笑着摆摆手:“不要怕信王知道,咱家就是挖他墙角了,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