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人真是那么说的?”
李倧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他自从发动宫廷政变,推翻他伯父光海君上位以来,一直都是励精图治,平乱党,清叛逆,和其伯父光海君相比,真是可以算得上是明君了。
可惜的是,他似乎有些生不逢时。
这才即位几年,刚刚将朝鲜国的朝政打理出一点头绪,百姓们休养了没几年声息,这金人崛起,自北方而来,他整饬军备,不惜举国之力抗拒这些蛮族。
可惜的是,终究是国小力弱,终究是武力不如人,在金人的逼迫下,他的军队节节败退,终于他的将领一个个死在金人的弓马之下不计其数。
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和金人达成了和议,对于金人的各种无礼过分的要求,他也咬牙答应了。
他不是没有求助过大明宗主国,壬辰年倭寇侵袭的时候,朝鲜国是靠着大明军队才击退那不可战胜的倭寇的,有事情求助大明,这几乎是没一个朝鲜官员下意识的反应,也是他这个国王的下意识的反应。
可惜的是,大明在金人的进攻下,自身都难保,不仅仅节节败退,更是丢失了大片的国土。
大明尚且如此,他朝鲜国又有什么能力抗衡这突然崛起的金人呢,或许,在大明和金人的夹缝中,努力地保全朝鲜国自己,才这他这个国王最应该做的事情。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他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突然之间,大明人好像变得又行了。
他们居然从那个破落的小岛里走了出来,开始主动地进攻金人,并且占领了金人重要的军镇镇江堡。
那个时候,他还是持着观望的态度,不对此事做出评判,大明人或许是回光返照,金人或许一次征伐,就会将大明的军队又赶回到那个破落的小岛去,甚至赶下大海去。
他贸然表态只能给朝鲜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令得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支从皮岛出来的大明军队,居然在镇江堡站稳了脚跟,他们不仅仅打退了金人的征伐,甚至发展壮大,乃至于开始蚕食他朝鲜国的国土起来。
这一点,他就有些不能忍了,尤其是,他的臣子们,居然有不少还非常愿意和大明人合作,这些人到底是将自己当做是朝鲜的官员,还是大明的百姓了?
他派金昌盛去了一趟平壤,又去了一趟镇江堡,亲眼去看一看,在平安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身边的儒生中,金昌盛的才能就不说,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家族的牵累,也就不会因为家族的利益而蒙骗于他,所以,别人说的话,他或许会不信,但是,金昌盛的话,是可信的。
金昌盛回来,告诉了他:“平安,咸镜两道,民众官员,只知有大明天兵,不知有他仁祖大王!”
这意味着,在平安咸镜两道,虽然依然是他的官员在治理,但是大明人的势力已经无孔不入了,而那个曾经被大明人占据过的铁山城,大明人更是毫不掩饰地拿了回去。
为防止意外,他派遣李适在平安道边境驻军万人,严防着大明人的异动,但是,有的时候,他自己都怀疑,若是大明人要谋夺自己的国土,仅仅靠着平安道边境的这一万余人,能挡得住大明人的兵锋吗?
“挡不住!”金昌盛是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回答自己的王上:“咱们的兵马挡不住金人,金人的兵马打不过大明的兵马,所以,咱们的兵马自然是挡不住大明人的兵马的!”
从得到这个回答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如果不是涉及到最根本的王权问题,他不会和大明人交恶,当初金人那么苛刻的条件他都能答应,那么,大明人稍微有些苛刻的条件他答应下来又怎么了。
大明还是朝鲜国的宗主国呢,朝鲜国给大明朝贡了多少年,给金人才朝贡几年?
对宗主国的大明人低下我朝鲜国高傲的头颅,不丢人!
“没错,大明人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我们以为的那个江晚的胞妹,并不简单的是一个专司贸易的商行的掌柜,她同时还是大明的正四品武官,琉球国抚慰司的抚慰都督!”
金昌盛面色不变的回答道:“此女骄横,霸道,行事据说也是肆无忌惮,如果她所说没错的话,那么,大明在琉球设置抚慰司,她身为抚慰司的抚慰都督,那就是可以和琉球国王平起平坐的存在!”
“……咱们有些小看她了,对她也不够尊重,回头你补救一下!”
李倧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道:“这事情不能你做,让李元翼去做,他这个左议政的身份对上这个江嫣然才不算失礼!”
“我理解!”金昌盛点点头:“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咱们知道了,若是不对等接待对方,对方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来生事,咱们不应该给他们任何生事的借口!”
“所以说,大明人的这个朝鲜抚慰司设置在我朝鲜国,咱们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李倧的眼神有些飘忽,并没有在江嫣然的问题上停留多久,哪怕是琉球国的抚慰都督,对朝鲜国来说,那也是很远的地方的事情,尊重可以有,但是,太过于关注就没必要了。
尽管都是大明人,那也只能是证明,大明人真是在他们势力达到的周边诸国,开始重新启用这宣抚制度了。
制度的存在没多大的意义,有没有足够的实力保证这制度的存在,才是硬道理。
“应该如此!”金昌盛叹息了一下:“如果王上不想看到被大明人扶持的朝鲜官员,再度掀起一番内乱的话,只怕是如此了!”
李倧眼睛一亮:“他们不会直接对我朝鲜用兵么?”
“他们需要直接对咱们用兵吗?”金昌盛抬起头,冷笑了一声:“光是平安咸镜两道,申家和李家就可以聚兵数万,粮草军械他们都不缺,更是有大明人的火器在后面支持,李适挡得住吗?”
“真要是战乱再起,朝中又有多少官员能和王上是一条心的,对他们来说,即便是王上被逼退位,那么新上来的大王,也是需要他们来替新王统治这大片的国土的,他们有什么损失?”
“更何况,金人打来,他们或许害怕丢官灭族,但是,大明人和金人是一回事情吗?”
金昌盛摇摇头:“王上请慎重此事!”
“哎……”李倧脸上的脸色变幻,良久,他终于颓然摇头:“我这几日偶染风寒,不便接见天朝使者,此事你全权去办吧
“是,王上!”金昌盛点点头:“不过,如果朝中有人反对怎么办?”
“有人反对,这不正好看出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来了吗?”李倧有些兴致索然地摆摆手:“你什么都不要做,大明人这么能耐,看他们如果堵住我朝鲜官民的悠悠众口吧!他们趁火打劫欺压藩国,难道还怕别人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