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声音像说得越来越顺溜,语气却在一步一步地加深加重。
经过妙手行针,又踏踏实实休息了好一阵,公仪无影气色提升,可神色却着实不好。
本王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霸道得可以。
千年不变的脾气,造成后果的原因连根拔起?包括我们的孩儿,很好,在本王肚子里种下这孩儿的罪魁祸首是哪个?
这不是天宸,本王更不是你的附属,不是你不答应,本王就应该顺随。这是我们的孩子,做母亲的心情你不理解,易宇的话还表达得不清楚?
公仪无影只觉一口气搁在腹胸之间,上不来下不去,你单兵支影越过两营羽林军,可见决心之强硬,没能拦住我,你是认为我已经完成你不想答应的事情,却说他日也别拦着你,你是借故让本王难受?
这是柳蓝,这是皇宫,这是本王母后的寝宫。
她越想越气,越气脸色越不好看,肚子里的小家伙不知是揍了她一拳还是踢了她一脚,她腹内突然性的一痛……
涌动在胸腹间的气流通过身体仿若针刺,公仪无影像在瞬间惊醒,胎动异常,还能乱动气的?她忙不迭地坐正身子,闭了眼睛开始运息。
公仪静儿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沉静在榻上却神色变幻的女儿,这脸色越来越冷,此刻运功不是好现象。
她指间悄悄捻起一枚银针,若有所思,走近过去,“影儿在乎辰儿所说,为何这么久却不予回应?”
公仪无影咬了咬牙,随即喃喃道:“就是为了好好回应,影儿才凝神调息的。”
公仪静儿暗舒一口气,银针朝掌内一收,“经脉疏通,调息也会顺畅许多,母后不打搅你。”
殿外,上官玉辰看着那紧紧关闭着的殿门,恍惚又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该如何形容,只觉有种想拔刀剥开胸腹的郁闷。
他怨愤她不顾安危地自作主张,可为什么看着这依然没有动静的门,心中疼惜难忍到几乎无法呼吸?
每吐出一句话,他眼里都带着期望,期望眼前的门会自动地打开,总以为下一瞬那墨色身影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他安静下来,等着,再等,继续等……
门依然毫无动静,上官玉辰脸色再度变得苍白,冷汗湿透衣襟,他突然就觉得是不是晚了?他觉得自己站在那门前是在咬牙支撑,几次举起手掌想要破门而入,却没有勇气让那只手在那门上碰撞出一丝响声。
“支丫”一声,面前的门突然被静静拉开。
一身亮色的公仪静儿出现在门前,而身后是白锦绣梅的大幅锦屏,那些色泽鲜红的红梅镶者微微的金线,鲜明艳丽,似乎有种经霜的暗香,衬得这锦屏前的女子眉目娴静而自信。
看清面前的人,上官玉辰腿一软,差点跌坐下去,目光透过屏风,那屏风后正在静静运息的身影不是影儿是谁?
他呆呆怔怔,良久反应不过来,双眸茫然空洞,无力地看着那黑影,以至于完全忽视了站在了他面前沉静而闲定的公仪静儿,影儿的母后。
蓦地跨进殿门,他失魂落魄地朝着那屏风慢慢靠近,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不,不要……辰哥应该早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孩子,我不想要的……”
调息这么久,公仪无影好不容易沉静下去,一下子又腾腾冒出火来,“本王付出一切就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辰哥你竟然说一点都不喜欢,一点都不想要,好,很好。”
她深收一口气,然后站起身,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却像在一瞬间卸去了所有的火气。
屏风外,上官玉辰保持着视线,满头冷汗,面无血色,整个人茫然发呆,一身白衣被凌乱地划碎。
公仪无影伸过手去,摸了摸那破碎的衣袍,“伤口可深?”
“辰哥罡气护体……那剑风太密集,是辰哥心急了,伤口浅淡得很。”上官玉辰有些不安地握了她的手,一只手慌乱地落到她腕上,“你呢?”
公仪无影接受他的暗暗试探,视线却落在殿门边的母后身上。
公仪静儿走到殿外,试图替他们带上门,却不料,透过那慢慢闭合的门缝,公仪无影一下子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的,父皇的视线好像一瞬不瞬盯着这边,而那身边赫然就是无争。
公仪无影顿时醒悟过来,怪不得能够以一敌千,竟将父皇惊动到凤华宫了。
她心里冷笑一声,柳蓝谁敢叫板本王的命令?本王不过是处理自己的事情。
她原本不由自主地就想给他安慰,我像有事吗?可就在这一眼的领会之中,语气瞬变:“辰哥在殿外咆哮了这么久,本王还想追究,怎么影儿全家上下都在这了?”
上官玉辰猛地一怔,却直接忽略她后面的重点:“辰哥是谦谦君子,什么时候咆哮了?为了等你一句回应,唱了这么久煽情的歌。”
他把她的手紧紧一握,将她轻轻带进怀里,“这么有底气……影儿你想怎么追究都好,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