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肚子,装这么多东西,能飞起来么?”柳长君当然不信。
“起飞了,等会你看吧!”陈乾靠在靠背上,眯起眼睛。
“不会摔下来吧?”柳长君似乎觉得座椅上有刺。
“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比你骑马还要安全。”
“啥?比骑马还安全?不可能吧?”柳长君说道。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滑向跑道,逐渐加速,很快冲向蓝天。
“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如果不是安全带拴住,柳长君会顶到天花板了!
陈乾赶紧捂住柳长君的嘴,连连对周围乘客点头致歉。柳长君不敢再放肆,透过舷窗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看着飞机下面的山河原野城市,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柳长君扮成一个随从,提着手提箱,跟着陈乾出了机场,一辆豪华版红旗停靠在贵宾出口等候着陈乾。齐科的秘书万意拉着陈乾的手:“哎呀,没想到,我们的王老板这么年轻有为!欢迎!我们的齐董年事已高,不方便出来,实在抱歉,特意委托我来接您!”
陈乾笑道:“有这样的大美女来迎接,我受宠若惊啊!”
万意笑笑,说:“谢谢,谢谢王总夸奖。这就请吧!”
这辆汽车安装的是智能辅助驾驶系统,开车的司机只是回身对陈乾他们点点头,很职业开起车来,一路很是平稳。柳长君这次老实了不少,严格按照陈乾的吩咐,装起哑巴。倒是陈乾和万意一路谈笑风生。陈乾很想从齐科秘书嘴里套出一点什么来,可是,陈乾还是过于高估了自己,这个万意,可以说是有问必答,非常热情,但是关键信息一字不露。
这个女人不寻常啊,难怪齐董放心派这个女人搞接待。
小车开到泉山山庄,远远看见这里山清水秀,林木葱茏,几个歇山顶在树木间若隐如现。来到院子正门,满头银发的一个老者在几个人的陪同下,站在门口,等候着自己的到来。陈乾看得出,这个老者应该就是齐科,能够出门迎接自己,还是很有诚意的。
为陈乾他们准备的欢迎晚宴,低调的奢华,不显山露水,但处处表现出精细。席间除了寒暄还是寒暄,没有一句谈及陈乾此行的目的。陈乾也不客气,尽显自己食量大如牛的特点,因为,他担心待会要用到系统,又实在舍不得用高能营养液。好在桌上的菜肴很丰盛,虽然满桌都是惊愕的表情,但是出于礼貌,没人说什么。
齐科坐在主位,陈乾坐在客位,齐科介绍了他的两个儿子齐寄、齐寓,他们四十多岁,都是长生公司的高管。两个人礼貌的打过招呼,他们就自顾自聊着天,没有跟陈乾再有什么更多的交流。陈乾看得出,这父子间明显有些不愉快。
吃完饭,几个服务员端来香茗,大家下席坐在沙发上。
齐科说:“这顿饭还算合乎王老弟的胃口吗?”
陈乾不好意思地说:“齐董,您没看见我怎么吃吗?”
“哈哈,能吃是好事,就是不能一直这么吃,要注意养生啊,别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注意身体啊,那样就晚了!”齐科打着哈哈,可语气里明显透着长者对后辈的关心。
“老伯,您身体健旺着呢,怎么这么说?”陈乾有些不解。
齐科拍拍陈乾手背:“不行啰,我这是靠药养着呢!”
齐寄不满地插话说:“知道是靠着他们的药养着,还偏偏要和他们对着干,您这不是找死吗?”
“知道我给你们取名的含义吗?人生如寄,只要做到问心无愧,死有何惧?我担心的不是死,而是死不瞑目!”齐科越说越生气,用枯瘦的手掌拍着桌子,“我说了多少次,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呢!”
齐寓说:“现在,他们董事长、总经理一肩挑,出事他们担着,我们只管赚钱,有什么不好?”
齐科说:“如果赚的是昧心钱、黑心钱呢?”
齐寓不满地说:“不管什么钱,不都是钱吗?”
齐科站起身来,气的浑身颤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指着两个儿子:“你,还有你,你们都给我滚!”
万意忙站起来,扶着齐科:“齐董,冷静点,别生气。”
齐寄、齐寓两人气嘟嘟走了。
“让你看笑话了,小老弟!”齐科坐下半天,这才说道。
陈乾听得出,这两个儿子跟齐科的意见不一致,他故意装作不知道:“这两位大哥怎么啦?”
齐科叹了口气:“医者仁心。我们家世代行医,到了他们这一代人,你瞧瞧他们,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商人了,把自己医生的职责忘记的一干二净,彻彻底底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商人,眼中就只剩下钱了!”
泉山山庄把柳长君安排休息去了,齐科约陈乾来到一间屋子,这是这栋主建筑下面的一间地下室,看起来更像是一间书房。
他们坐着电梯下到底层,来到这个房间,四周没有窗户,只有头顶有一个换气扇与上面形成空气对流。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就是一张桌子,一个太师椅,桌子对面,可能是为了陈乾的到来,特意放了一张椅子,后面墙上,是一大排书柜,里面放着各种书籍,其中大部分是中医方面的医学书。
“我把你请到这里来,是想跟你敞开谈。放心,这里出我嘴,入你耳,再无其他顾忌了!”齐科靠在太师椅上,显得很疲惫,老态尽显,不像刚才精神矍铄的样子。
“老人家,刚才您教训两位大哥的这番话,让我很是佩服。”
“如果你认同我的话,那么,今天的谈话就有一个好的开端,你有什么需要问我的,就尽管问吧,我当知无不言。”
陈乾说:“那好,我正有很多话想问您。到了这个年纪了,您为什么不把公司交给两位大哥打理,自己颐养天年呢?”
齐科摇摇头:“你看,他们这样,我能放心把公司交给他们吗?说实话,前几年,我是准备交给他们了,一直在锻炼他们,观察他们。可是——唉,我是准备交棒了,不是因为相信他们,实在是我得了老年痴呆症。”
陈乾有些吃惊:“老伯不是好好的吗?思维很是缜密,记忆力也不错啊!”
“啊,这说来话长。方石派史密斯找到我,寻求与我们的合作,他事先知晓我得了老年痴呆。他说,我来合作的项目就是这种能够治疗老年性痴呆这个世界性难题的药物,您试试我们的这种药物,如果真的有疗效,我们就合作生产。”
“果真有疗效?”
齐科点点头:“效果出奇的好,对修复受损的脑细胞有明确的疗效。我想,这可是造福人类的好药啊!可是,由于上一次合作很不愉快,我不想把自己一生好不容易创下的长生这块金字招牌砸了,就跟他们合资成立了一家新公司。”
“这就是长信啰?”
“是啊,可是,没想到,合资不久,我就发现,他们需要的,不是我们的资金技术,要的就是我们的信誉,我们的壳子。他们把生产销售等所有的环节牢牢抓在手中,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陈乾试探着说道:“既然是造福人类的药物,也是按照股份分红,那么,这些事情交给他们,自己放心拿钱,不就行了吗?”
“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效益这么好,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可是,后来,大概是去年秋末,我看了一篇文章,《被奴役的梦境》,突然想到,我们跟方石上次的合作,唉,不说这些了!”齐科显得很憔悴,他想到很多在睡梦中死去的人,一张张脸,在面前晃来晃去,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陈乾没有打搅齐科,等待他慢慢平复过来,他原来一直认为,自己就像一个侏儒挑战一个巨人,常常有一种无力感,所有的努力都还无作用。可从齐科的对话中,陈乾感到揭露筑梦空间的秘密,并不是毫无用处的。
可是,是不是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试探自己呢?他有些后悔,给齐科要了一百五十万,这可是暴露了自己不少信息呀!
陈乾注视着齐科的眼睛,浑浊的眼珠时而射出一道精芒,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青春的活力和热情。陈乾惊奇不已,这哪里像是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难道齐科没说真话?
仗着自己晚饭吃了不少高热量的食物,陈乾开启系统,打开测谎程序,检测结果,真话率评测结果百分之九十一,超过百分之九十,就属于诚实可信的。陈乾安心下来,正准备与齐科坦诚交谈,可是,他突然想到,这密室真的就是密室吗?
陈乾不得不谨慎,他巡视整个房间,四周墙壁都做了像棋院特别对局室一样防电磁辐射的设计,发射的信号无法传出信号,即便是安装了窃听设备,外面也无法接收到信号。陈乾抬头,看着换气扇,打开电磁信号检测程序,他大吃一惊,这里居然安装了一套隐秘的窃听装备!
陈乾发出一道信号,追踪信号的接受终端的位置,这是谁在窃听?是齐寄、齐寓?可是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泉山山庄啊!难道他们在泉山山庄另外安排了内线?如果不是齐寄、齐寓,是方石安插的内线卧底,那么,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对方的掌握中,这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陈乾后背一阵冷汗。
齐科问道:“王老弟,你想什么呢?”
“齐老先生可不像是患病的人啊!”
“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吃了一个疗程他们给的药物以后,我做了一个脑部扫描,发现原有空洞部分已经修复,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身体也比原来健旺不少,多年没有的男女之事……”齐科说到这里,有些自得,也有些羞愧,停住话头,看着陈乾。
“可喜可贺!老先生,返老还童,大喜呀!”陈乾故意回避齐科提到的敏感话题,扯起闲话。
“是啊,是啊,就是心里不安啊!我怀疑——”
陈乾连忙打断齐科的话:“你的意思我懂,方石方面将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握在手中,大权独掌,别说你这个大股东怀疑,哪怕我们这些小股东,也担心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赞成您的意见,股东大会上,我支持您的这个提议,分权才能相互制衡,这样能更好的保护我们这些股东的利益。”
齐科还要说什么,陈乾抬头望着换气扇,说:“齐老先生,您精神真不错,比我这个年轻人都经熬,这一路颠簸,有些累了,明天再向您请教,如何?”
谈的好好的,突然对方切断话题,齐科也是颇经世事的人,知道这里一定有名堂,知趣的结束这次意犹未尽的谈话:“那好,那就早点休息,我这就让人安排下处。”
齐科按了一下座位旁边的一个按钮,不一会,万意敲门进来。
“董事长,您有什么吩咐?”
“住处安排好了吗?带王总休息去!”
陈乾问道:“万小姐,你住在哪里?”
万意莞尔一笑:“我住在齐董的隔壁。”
监听的居然是她!陈乾追踪信号的位置,就在齐科住处附近。他回头对齐科笑笑,一语双关说:“齐老先生,要想多活几年,可得悠着点啊!”
陈乾只能提醒到这,懂不懂那是齐科的事情。何况,陈乾还不知道他们两人到了什么程度,疏不间亲,这个道理陈乾还是懂的,只能半开玩笑,半当真。
这小子这么唐突,齐科一下子脑门的血往上涌,可毕竟他是个聪明人,通过和陈乾的交往,了解到他不是这样的人,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用意:“老弟提醒的是。”
万意神色安然,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定定的看着齐科脸上表情精彩的变化,好像对齐科的态度有些失望,转过身来,对陈乾意味深长地说道:“据我所知,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可真是交浅言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