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故叔叔温柔的面庞扭曲,伴随弓和玉的逼问碎了一地。胃中苦涩翻涌,我靠在墙壁滑落,揪住耳侧碎发咬住下唇。
故叔叔他是知道的。
可,为什么?
来不及深究,楼下传来喧嚣,八成听闻弓和玉的动静,故霈桉捉拿罪魁祸首。
弓和玉不再纠结眼下,刚想原路返回,房间正中央的故叔叔起身,拉开我衣橱偏门,示意他躲进去。
“......”
不只弓和玉,我都不明白这举动的用意。
“他有枪。”
简简单单一句堵死行动,弓和玉单手提鞋侧身闪入,动作熟练如重复上百次,故叔叔注意到后挑眉。
转身他给出不像答案的答案。
“你看出故霈桉的心思?”故叔叔微推镜框,呼吸沾染探究:“那今天...”
能给面子进来,已是弓和玉忍耐的极限,他不考虑老幼尊卑,直接单手合死衣柜门。
我眨眨眼,未料他在面对长辈时,脾气依旧臭得像破皮球。
像小时候那样我也钻进足容纳三人的衣柜,与他面对面坐在一起,这空了大半的木盒子,曾是我失眠时的摇篮。
头顶悬挂的睡衣,一二三四,少了一件。
难不成,这也被故霈桉拿去给衣冠冢充排面?
正思考,耳侧落下细微鼻哼。弓和玉抽出怀中物件抵在鼻尖,我定睛一看又哭笑不得。
——他怎么养成闻我衣服的习惯?
来不及思索,门外脚步整齐划一,听觉也比生前灵敏,人群最后的除了故霈桉还能是谁。
没做好偷听准备,房门从外面重重推开,上膛声清脆又响亮,我慌忙捂住嘴生怕被人听去呼吸。
“他人呢?”故霈桉逼问。
从凳子挪动声来听,故叔叔似乎并不畏惧故霈桉手中的东西。
“你害死小故,还要在他房间杀掉他唯一的朋友?”
不愧是故叔叔,我很想为他的直白鼓掌,说出车祸真相,就不怕弓和玉这家伙录音?
衣柜黑黢黢,忽闪道白光,我下意识眯眼,正好对上滚动的录音界面。
“……”
“您这是什么话。”
轻笑传来。
“小故是我最爱的孩子,他死了,我伤心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迁怒他唯一的好友。”
话语微顿,即便无法观望神情,从忽然升高的腔调,大概猜到故霈桉眼下心情不错。
“我倒要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他,小故不至于只有他一个朋友。”
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听不懂含义。
自我融入班级,愿意同我玩的人甚至还没先前多。每次换班都这样,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我想征求弓和玉的意见,结果这人食指旋转篮球,满脸漠不关心。
“这样不好么,清净。”
别人说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度,唯独从受欢迎的校草口中说出,整句都显得滑稽可笑。
我凑近门边,借不甚明显的缝隙外望,对上了黑魆魆枪.口。再往旁看,是故叔叔面无表情的脸。
自我们初遇,他便对故霈桉的态度不冷不热,眼下这般神色,却是我第一次见。
“他只有弓和玉,原因不在你?”故叔叔语气嘲讽,向前半步。
明眼人都能察觉空气的紧绷,我揪住耳侧发丝默不作声,故叔叔这句,真是活生生戳中了故霈桉的心肺。
能惹到故霈桉的,除了故叔叔便只剩弓和玉。
无从得知未见过的两人,为何对彼此有如此大的敌意,我侧目斜了眼身边家伙。
对方停止与睡衣纠缠,后仰脖子伸长双臂,凝视红木顶端而默不作声,似乎压根没听外面议论。
“明明恨极了,您也装大度掩护小故第一次的性启蒙老师。”故霈桉在笑,空气隐约弥漫刺鼻火药味儿,我屏住呼吸靠在羽绒服上。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表面含义。
我双臂环膝,思绪却回到高中放暑假前夜,闷热教室那个不经意间的吻。
/
虽说为学费高昂的私立,设施却普普通通,夏天乘凉设备仅为头顶风扇。
下节体育课,我因身体不适请假,教室空空荡荡,穿堂风过,倒也觉得凉爽。
“喂!”
呼声响亮,我伸手当书签扭头,迎面砸来的冰凉正中脑门。罪魁祸首单手撑住桌子一副无所谓模样,移开我捂住额头的手,嬉皮笑脸凑过来开口。
“真砸到了?”
难得独处时间被弓和玉打断,我叹口气,抬手移开面前的雪糕:“不吃。”
“这可是我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跑到小卖部,给你精挑细选出来的。”
体育课代表大言不惭,热烘烘的身子靠过来,逼得我节节后退,只得撕开包装把苏打味儿棒冰塞进他嘴里。
“吃你的。”
弓和玉嘎吱嘎吱咬着,口齿不清询问:“胸口又难受了?”
“嗯。”我点头,补充道:“不是很严重,喝点热水压压就行。”
“这天,喝热水!”弓和玉扭身,木棍利落甩出正中垃圾桶,他掰住我的肩膀,手指抵在我胸口。
“热死你算了。”
他嘀嘀咕咕,大概是见我脸色实在惨淡,叹声气伸手搓了搓:“过来吧。”
运动神经好的人手心温度比常人要高,当弓和玉掌心贴过来后,即便隔着单薄校服,热度烫得我一哆嗦。
“好些了吗?”见我垂眼,弓和玉放轻了嗓音,力度却不见丝毫松懈,那处肌肤被慢慢抚平,恼人的不顺被弓和玉的体温冲开。
我点点头。
想必是贴得时间过久,身体逐渐适应了弓和玉手指温度,我刚想后移身子离开,对方制止了我的动作。
“等下。”边说他边快速摩擦双手,在我不解的目光中,张开贴正好难以启齿的部位,我下意识躲,弓和玉却凑过来。
“这样要是还难受,我再去给你接点水喝。”
动作间,他呼吸落来,洗衣液混合教室外阳光气息,香得令人昏昏欲睡。我很信任弓和玉的力气,刚抬头想跟他开个玩笑,嘴唇却擦过软而热的部位。
我睁大眼。
弓和玉也未料,眼神错愕显然。
“……”
“抱、抱歉!”
还是我猛得后撤,脑袋差点磕在墙面,明明是个乌龙,却左顾右盼不敢跟他对视,到最后下移视线,默不作声盯住白瓷砖地面。
弓和玉没动。
他静止时间过长,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逐渐凝固,我默默咽下口水,刚想说些什么,被夸张大笑打断思绪。
“你嘴唇怎么比女生还软!”弓和玉移开了抵住我胸膛的手,却不肯同我对视,抄起桌上校服往外走。
等踏出教室的刹那,他握住门框,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他犹豫半响,最后也只说句:“今晚还能去你家吗?”
我不明所以,先前说好的事,怎么会因算不上吻的吻爽约,于是点头:“当然,他今天有演出,要很晚才回来。”
听闻,弓和玉似乎松口气,摆手跑下楼。
等放学我想同他一起回家,弓和玉却避开我,说去买点东□□自离开,直到晚上八点才过来,双手空空不见购物袋,敲开门后一言不发站在玄关口,直勾勾同我对视。
“要不要试试?”
没头没脑的话令我满脸茫然,弓和玉深吸气:“今晚故霈桉几点回来?”
我来不及告诉他,今天故霈桉破天荒提前两小时进家,结果弓和玉忽然提好了音量,像是迫切求证般逼问。
“你吻技真的很烂,我看了一些片子,要不要我们再试试,省得以后再被嫌弃。”
“……”
“哒。”
房间空旷,所以茶杯放回骨碟的动静尤为清晰,故霈桉神色平静站在楼梯口,以至连我也猜不出他心中念头。
弓和玉脸色变了又变,我有些歉意拉住他袖口,示意他跟我一同回房间。
无论选哪条路,都会从故霈桉身边经过,我低头走在前面,与他插肩而过时,头顶传来的冷笑令我脚步微顿,却不敢与其对视,直到关上门才松口气。
“怎么在外面说那些话?”
我还来不及扭头,手臂传来巨大拉力,紧接视线天翻地覆,同弓和玉一起摔倒在地毯上,撞歪摆在小茶几上的书架,东西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最先盖下来的,却不是熟悉的阳光香气,薄荷气息的沐浴露密密匝匝飘在我脸上。
“……你不喜欢。”
“哪跟哪,快起来,你太沉了。”我哭笑不得,刚想伸手推开弓和玉,紧接房门被敲响,随着咔嚓一声,走廊比屋内稍低的冷气传来,屋外人的阴影投落在我眼睫。
我偏头,对上了故霈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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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的目光,如眼下这般令人窒息,我率先别开视线,望向凝视衣柜顶端的弓和玉。
随着衣柜外故霈桉的冷笑,他伸长手臂,在我错愕目光中打开衣柜门。
无论是率先踏下去的腿,还是嘴角上扬的讥讽弧度,都在宣告他已不是当年被撞见后慌忙起身的青涩少年。
“你只敢在他熟睡后袭击,我目睹他清醒时的迷离。”
即便面对移过来的枪.口,弓和玉单手插兜,扬起下巴嘲弄:“您是不是嫉妒得快要疯了,故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短篇不搞纯爱。
受们都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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