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松刚刚还发光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没有。”
“此人狡诈,我们现在有几个怀疑对象,但还确定到底是谁。”
“奸细问题重大,若是抓错了人,反而有害士气,鹤绥镇刚刚经历昨天那场大战,现在反而是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谈筠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有一个大胆到离奇的想法。
若是这鹤绥镇所有人都成了她的员工,她是不是就可以从每个人的技能属性中判断出哪个是奸细了?
也不一定要全部,司明钰他们不是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用那几个人都试一试不就行了。
可惜,谈筠的想法很大胆,但系统却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幻象。
【注意!签订劳动合同需在双方共同意愿下才可完成,请宿主尊重他人意愿。】
谈筠撇了撇嘴,那当时巫族那批人怎么没这么个提示。
虽然如此,谈筠也知道,巫族当时她给出的利益太大了,巫族人或许不喜受人控制,但为了自由,他们还是可以咬牙吞下的。
那此时这个提示,是不是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这个奸细对效忠之人极为忠心,并非她三言两语可以拿下的。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谈筠也只好暂时放下这个打算,司明钰总归能找出那个奸细是谁的。
至于她?
谈筠眼睛直直看向赵云松,“坪洲的援军,你们还要不要?”
赵云松一愣,“老板娘有办法?”
谈筠一脸高深莫测,“要还是不要,你只管回答我就行了。”
反正司明钰有那么多事瞒着她,她也瞒他几件怎么了嘛,而且,这事还不一定能成,还是别过分给他们希望了。
赵云松想都没想,“要!”
谈筠点了点头。
赵云松刚想说什么,谈筠就挥了挥手,“把人送回去吧。”
“欸!”赵云松还没来记得开口,就被身后的巫族人眼疾手快地捂了嘴。
不是吧!刚刚把他绑来捂嘴也就算了,现在都让他回去了还捂嘴啊!
赵云松的手也被压在了身后,只有转个不停的眼睛和扣着地不想离开的双脚,表达了他想留下来详谈的想法。
可惜,他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
他一个文弱书生,不过片刻,就被那两个精壮的巫族人带出去了。
屋内就只剩下谈筠和仡徕远。
谈筠想了想,“仡徕远,你还是去司明钰身边待着,别让他死了就行。”
“他要是问今天我找赵云松说了什么,你就直说。”
“是!”仡徕远大声应声。
虽说他不似仡徕菀那样几乎被司明钰洗脑,但那股子明显与以往不同的军中作风,也不得不说,司明钰这人驭人还是有一手的。
谈筠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你去告诉他,想让我走,门都没有。”
仡徕远朝着谈筠行了个军礼,才转身退了出去。
有命定之人坐镇,此战必胜!
他这一去,就再没有不识相的人再来找谈筠。
只有李卫在百忙之中,还给谈筠传了一张司明钰写的小纸条——我知错了。
反面还写了密密麻麻的鹤绥镇现在的军情,巨细无遗。
哼!
谈筠一边给客栈的伤员搭把手,一边将那小纸条塞进了怀中。
——
当夜。
一直默默跟在谈筠身后的“仡徕瑶”突然发出了声音。
“老板娘,我已经和您说的人见上面了。”
“谈老板娘?”
仡徕菀说话的时候还好,毕竟仡徕菀和“仡徕瑶”都是女声,但一到范池说话,这场面就有些诡异了。
谈筠赶紧带着“仡徕瑶”回了房间。
“范老板?”
估计现下的情况也超出了范池的想象,过了一会,“仡徕瑶”才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当真可以与谈老板娘说话。”
情况紧急,谈筠也没有时间让他慢慢适应了。
知道了仡徕菀已经和范池碰上面,谈筠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范老板,我知道现在的你可能有所怀疑,但是情况紧急,恕我之后再与你解释。”
“鹤绥镇经过几日大战,现在死伤无数,现在勉强能战的只有三千余人。”
“若是没有坪洲的援兵,鹤绥镇就要破了。”
根据司明钰给她的小纸条,谈筠一出口就道出了鹤绥镇现在最艰难的情况。
司明钰想要送走谈筠,其实真的是因为到了最困难的时候。
别说是突厥的两万增援未到,如果明天突厥军还是像那一日那样不管不顾地打过来,以两军兵力之悬殊,鹤绥镇必败无疑。
照着现在突厥大王子残暴易怒的性子,司明钰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屠城。
作为男人,作为景国人,甚至作为皇子,司明钰都不可以退。
现在鹤绥镇内的军心民心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必须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可私心,他还是希望谈筠能够平平安安的,就算发生他预想中最糟糕的事,谈筠依然可以四处开开客栈,当当她抠门的客栈老板娘。
按照谈筠的坚强,她最好是连哭都不要为自己哭一下,才好。
谈筠不知道司明钰已经想了这些事情,但从司明钰给她的军情中,谈筠也看出了事情的紧急。
她的确可以在最危难的关头带着司明钰离开,但是,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他们能护下这座已经千疮百孔的城池。
如今,坪洲的援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谈筠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是颤抖着的,“范池,请你相信我。”
在等到回复的那短短一瞬里,谈筠仿佛经历了一个春秋。
“谈老板娘请说,我会尽我所能。”
谈筠心中一喜,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一下,才稳定了声音。
“范老板,我希望你能帮我们去见一下坪洲主帅,孟广。”
“将鹤绥镇的情况告知于他,希望他能出兵相援。”
对面一愣,“谈老板娘,此事非我不愿,只是以我的身份,如何面见坪洲主帅?”
“粮食。”谈筠心中早有成算,“我让你送来的二十万石粮食,还在吗?”
谈筠听到“仡徕瑶”模仿对面一声惊呼,“你是说?”
虽然谈筠没有与范池对面,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愿意捐赠二十万石粮食给坪洲军,是否能得到一个面见的机会?”
谈筠没说的是,如果这样不行,她就让仡徕菀强行面见坪洲主帅,只是这方法过于强硬,怕是难以取得对方的信任,所以,谈筠才想着将那二十万石粮食送给坪洲军。
二十万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以此让范池这个商人见一面主帅,应该不算强人所难。
对面的范池也在思考此事的可能性,他想了想,才说道,“这办法不是不行,但是。”
他顿了顿,“凭借这二十万石粮食就想让坪洲主帅出兵,怕是难。”
在范池看来,鹤绥镇如果真的如同谈筠所说的这般危急了,那应该早就发过求援信,可就算如此坪洲也没出兵,那说明坪洲主帅有别的想法。
仅凭这二十万石粮食,怕是远远不够。
谈筠想了想,还是决定赌上一赌,“你告诉他之后,也告诉他,坪洲军中可能有二心之人,扣下了鹤绥镇的求援信。”
这话真的惊到了范池。
他突然脑子一片空白,这些话,是他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听的?
这一听就涉及朝堂纷争,他真的要趟这趟浑水吗?
他会这么想,谈筠也是有所预期,这事一听就不简单,范池又是个聪明人,若当真趋利避害,也属人之常情。
可这是当下最有机会的办法,她自然也要为之赌一赌,就赌这范池,是个什么样的人。
片刻后,范池出声,“就说我要与鹤绥镇的老板有合作,就和你好了,多年商业往来,这次也是想来鹤绥镇,与你商谈一些行商的细节。”
“后来收到你的信,说鹤绥镇大变,如今被突厥兵临围城。”
“原以为坪洲会马上增派援军,却没想到坪洲一片安详,随口一问。”
“至于捐粮,就说我这次新开这条商路,也算我给坪洲军的见面礼,以后若有什么也好提前通知一声。”
“我们都不知道坪洲为什么会不出军,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去猜。”
谈筠想了想,这么说也行,将一切都归于巧合、无心,这样倒是能把范池稍微拉了一点出来。
“可若是有心,你这不过欲盖弥彰。”
范池似乎在苦笑,“我知道,但只要话不挑明,别人就会猜测我背后的势力,不敢轻易出手。”
“谈老板娘,我也怕的,若这一切都是坪洲主帅蓄意为之,我怕是讨不到好。”
谈筠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她相信司明钰对坪洲主帅孟广的判断,但范池又凭什么呢?
而且,就算孟广正如司明钰所言,是个刚正之人,在面见范池后立刻出兵,那范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不就人尽皆知了。
他不过一个普通商人,却愿意做到这种程度,已是高风亮节了。
范池的话语再次通过“仡徕瑶”传来,“谈老板娘客气了。”
“我身为景国子民,若任由敌军践踏我国领土,岂不窝囊。”
“只是……”他顿了顿,“此事之后,我大概暂时回不去金淮城了,谈老板娘能帮我给月娘递个信吗?就我说一切安好。”
他大概是担心给胡月娘也带去麻烦,所以不联系、不见面,就当二人从来没有过交集。
无论今后他与胡月娘是否有姻缘,就看在他今日帮忙的份上,谈筠就放心将胡月娘交给他。
谈筠当下应声,“好。”
“仡徕菀,保护好范老板,绝对不要让他出事。”
“是!”根据“仡徕瑶”的语气变化,谈筠便知道仡徕菀听到了。
“范老板。”谈筠微微一笑,“我会在月娘面前给你说好话的。”
范池哈哈一笑,方才还严肃的声音里此时充满了喜悦,“那范某就先谢过谈老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