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这些话,是要打消我救他的念头?”
“我只是让你自己做出选择。他死了,一了百了,你继续做你的金家小姐。”他蛊惑道。
金棠儿沉默半刻,反问,“你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动心过?”
男子笑了,“情爱迷眼,智者自然不会让迷障遮住双目。”
“那……真可惜……”她道。
她从他这里得到了祝瑞林的下落,头也不回地走了,故此没有听见男子接下去的话,他道,“尘世苦,为何谁都不肯回头?”
金棠儿来到荒院内,见一个人倒在地上,只见他脖颈上勒了条绳子,直直地停着身躯,紧闭双眼。
她吓坏了,急忙上前,颤抖着双手去板正他的头,看清了他确实是祝瑞林。
双膝跪倒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金棠儿连声喊道,“祝先生,别吓我,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手碰到他的脖颈,尚留余温,又去叹他的鼻息,已经毫无反应,她想起祝夫人的话,急忙将锦凉盏拿出,四下去寻水,来时天上还落雨水,此时已经停了,金棠儿害怕再晚就救不了他,她没再跑出去寻水,直接将手腕刺破,用锦凉盏接了鲜血喂给他。
口中说道,“回转阳世,更待何时。”
金棠儿的血滴在锦凉盏中,晃了三下灌入祝瑞林喉间,他却并无反应。
她其实也并不相信手上的小小瓷碗可以起死回生,等了半刻,实在等得心焦,她脑子一热,觉得不能只凭借此物救他,她要立刻找人来医治他。
金棠儿回头看了一眼,心道,你等我回来,我很快就找人来救你,迅速跑去找大夫。
死尸得了锦凉盏的神力,他悠悠然气息转回,险些离体的魂魄都渐渐归位,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身边人问道,“你感觉可好些?”
祝瑞林自言自语,“我好像做了一场梦,见石显煌给我一些干粮,我吃了以后十分疲惫,就在他让我安心小憩时,他忽然让随同的小厮用麻绳勒住我的脖子,用力一套,我就昏迷了过去,我根本就逃不开。”
他死里逃生,赶忙去摸自己的脉搏,只是跳得快了些,并没有停止,祝瑞林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做噩梦。”
身边人又道,“不是噩梦,是真的。”
递给他一条绳子,“你瞧,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身边就有这条绳子。”
祝瑞林抬头看她,正是钱朝朝。
“是你?”
“不是我,还是谁?除了我来救你,还有谁人会想到你的安危?”
祝瑞林渐渐想了起来,“是了,我明明听见了石显煌让他勒死我,要给他金银和美人,是我没有对他设妨,让他的恶念害了我。”
钱朝朝身边还带了个大夫,走上前为他把脉。
她问道,“如何?”
大夫道,“已无大碍,稍作休息即可。”
祝瑞林被钱家小厮扶着站起,“你如何找到了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遇险了?”
钱朝朝气得想踹他,“是你让石显煌帮你退婚是不是?”
祝瑞林没有理可讲,只得连声道对不住。
他也是遭了大罪,钱朝朝忍着脾气道,“要不是我机灵,让人赶他出去,他就见到了父亲,指不准会和父亲说些什么胡话。我先是听他说,你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让人扣着他和他的小厮,没想到被他跑了,他的小厮嘴不严,叫人打了十来板子就说了你在何处,我就带着人来找你了。”
祝瑞林更觉对不住他,道歉说,“我本意并非如此,只是觉得祝家已然败落,及不上钱家半分,故出此下招。”
“你先别说话了,让大夫再好好给你看看,刚刚只是把了脉,万一石显煌那贼人还给你下了毒,你可怎么办?”
她和几个侍女去了外面,让大夫给他仔细诊治一番。
钱朝朝想起石显煌这样的小人竟然还借机摸了他的手,在荒院外心中痛骂,面上却没有过激的神情。
抬头向不远处一看,只见一个女子带着一个老者向这边急急跑来。
就在门口,二女相遇。
钱朝朝和金棠儿对视一瞬。
金棠儿要闯入其中救人,“你是何人,为何拦我?里面有人等着救命!”
钱朝朝反问,“你又是何人?”
“我……”
身边几个侍女一同挡住了去路,金棠儿急得跺脚,“再拦住我,他就没命了。”
“你认识瑞林哥哥?”
“你……”听这女子唤他瑞林哥哥,金棠儿大吃一惊。
“我是他的未婚妻,良渚左向使家的钱朝朝。他已经无碍,我请来的大夫正在替他问诊。”
金棠儿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他没事就好。”
“我问你是谁,你为何不说?”
“我是……”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和她怎么说,在他未婚妻面前说她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专门不远千里赶来良渚,想要见他一面?她没有这个胆量。
“祝先生教过我哥哥作文,我只是见过他几面,恰巧从此地经过,见他被害,我急着找人救他。”
钱朝朝如何看不穿她担忧的目光,趁着他还没有出来,她对金棠儿道,“你最好不要对瑞林哥哥有别的想法,他既来到良渚,凭借他的才华,又有我父亲的助力,他入仕途不是难事,祝家和钱家,本就是旧交,我和瑞林哥哥也是青梅竹马。”
钱朝朝说完,自己走入荒院内,同祝瑞林说话。
金棠儿听见祝瑞林的声音,彻底松了一口气,身边大夫问她,是不是要进去诊治一番。
金棠儿摇头道,“无需,我们走吧。”
忽想到了怀里的锦凉盏,踌躇片刻。
“老先生,你先走吧,我在此地等候片刻。”
须臾,外面阵阵冷风,吹得她眼皮发酸,她低了头拿袖子拭泪,越擦越多,胸口中似乎堵了一团棉花,咽又咽不下,她自言自语道,“我是哭了吗?这有什么好哭,他以后的路走得好,难道我不为他开心吗?”
自己说的话都不能安慰自己,她捂住脸,背过身哭得更厉害,又怕人听见,只好抿住嘴巴。
钱朝朝回了祝瑞林身边,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暂且和我回钱家,父亲见了你一定会笑开颜,他总是提你,只可惜你和祝夫人总不回良渚的信。”
听她此时这些话,祝瑞林有些愧疚,“多谢钱姑娘救了我的性命,只是这亲事,恕我不能从命,我必定会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若钱小姐有事吩咐,在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