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户人家里的男子,某日嚷嚷着自己的胳膊变成了稻草,然后说话间,不顾众人阻挠,自己便砍去了自己的胳膊,不止如此,当他们砍完了自己的手臂,还把自己的腿看作枯死的木桩,也要用斧头劈开,说是里面生了腐虫。
萤岸人心惶惶,苏华亭的府邸便在此处,雕题郡公便把此事全权交给他处理,让他尽快找出真相。
茶博士不住敲门。
“怎么了?”
“是少掌柜也入了生死门,我刚从后院过来,看见他趴在那里,一测就知道他已经进去多时,现在不知神魂在何处,还有三刻就要天亮!”茶博士惊慌不已。
一眨眼,说书人已到楼下。
他看似淡然,轻轻抬起了桌上季离忧的手腕,按住了他的脉搏。
于此同时,他的脉搏已经被他封住,这可以为他找到他赢得更多的时间。
就在他要施法的间隙,婴师傅忽然出现。
“我是为了你好。”
说书人皱起眉头,直接折断了他的脖子。
婴师傅从自己的身体中出来,化作另一个男子,灯后的影子映在墙壁上,是一只巨大的猛兽。
“你不能下定决心,我帮你。”
“本尊说过,你想留下可以,但如果你胆敢耍手段,我不会饶恕你。”
“死亡是人类的宿命,无人可以更改,如若他可以顺利死去,对你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吾,不允。”他道。
“神尊,斩善识、斩恶识、斩自识,将三识斩断,灭绝七情六欲,你才可归于原位,放下执念,不要再继续错了。”
茶博士挡在两人面前,“饕餮,你先别说了,有什么话,等他回来我们再慢慢说。”
一面劝说书人,“你还是先去找季离忧,要收拾饕餮,我替你教训他,再不出发,天就要亮了。”
眨眼间就不见他的身影。
饕餮责怪他,“你为何去通风报信,神尊失去了预绎的法术,若不是你说,他根本不会知道季离忧也入了生死梦。”
茶博士冷笑,“你该感谢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他方才就会连你的元神一起毁掉。”
“如果可以借此断了他的念想,死在他手上我也甘愿。”
“别犯傻了,当神有了情爱,有了人才有的恻隐之心、思念之苦,他便不配再去做神,不配掌管至高无上的力量,因为他失去了公允,在他眼中,他在意的,才最为重要,其余的——呵!”茶博士看透。
婴师傅摇头,“他可以忘一次,第二次动心,不,他还没有动心,不算晚,过去他在另外一个世界是怎样断绝了情爱,这一次也一定可以,他的神力会重新回来。”
茶博士看了看桌上趴着的季离忧,“无论他们之间如何,都不是你我可以插手,他能杀了季离忧,或是季离忧自己死,最好不过,他历劫完成,但如果不成,他神魂俱灭,不得轮回,这也是他自己的罪孽。你不相信他可以做到?”
“不,我当然相信神尊可以。”
“那不就得了。还记得上一次他生了心魔,还不是自己亲手杀了他口口声声说要守护的那个人,也没花多少工夫,等他自己想明白,这一次,一定也可以顺顺利利。”那个女子死在他怀里,他半滴眼泪都没有流。茶博士记得很清楚。
“他会杀了季离忧吗?”婴师傅怀疑。
“也许吧,如果他还是从前的他。等他恢复神智,他会做到,你不用太过担心,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消磨,无数个阎浮世界,他何曾在意过。”
千奈送给他的几盆花,是春日该开的,或是冬日、夏日,竟都一齐都开放,有一盆花甚至一花双色,千奈看着那娇艳的花,诧异道,“竟然如此反常?”
湘柳搂住她的肩膀,问道,“那阿奈喜欢吗?”
她点点头,“喜欢,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美的花儿。”
他从府中走一趟,府中的丫鬟没有几个不偷偷看他,千奈自然是知道,放下花道,“算来,我带你入府也已经十五年了,若是按照那时候你五岁算,如今也正正好该娶亲了。”
屋中孩子已经睡着,千奈说话放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他忍着想要吻她的冲动,抵着她的耳笑道,“好啊,你看中了哪一家的姑娘,可为我说亲,但要说清楚,以后要和一块儿木头度日。”
千奈不说话了,他近来说话愈发难对付,连她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你可是我捡来的小木偶,不许和我顶嘴。”她故意压制他的气势。
湘柳说是,“我哪里敢和阿奈顶嘴,不过是说一句实话,除了你要我,谁还敢?”
千奈说好,“要是你不愿意,就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罢。”
“为阿奈种一辈子的彩虹花如何?”
她笑了,眉角眼角都在笑,“好,那你就做我一辈子的弟弟。”
夜色蒙蒙,天上半轮血月,他未去开门,门便打开,苏华亭吓得脚下一停滞,手中的花已因夜色闭合花瓣,但他没有因恐惧一直停下,他径直走入他房中。
“这花是你给千奈的?”
“很美,不是吗?”
“妖花,此是。”
“阿奈喜欢,他就不是妖花。”
“萤岸的奇案,是不是你所为?”
“你说的,我听不懂。”
“那些人的血肉之躯明明没有变化,可他们死前非说自己是稻草人,木头躯干,难道和你无关?”
湘柳笑了,“是又如何?你拿我怎么样?”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花儿缺养料,我便为它找一些,花开了,讨千奈几分欢喜,值了。”
“你不该继续活着。”他不知从哪里求来的符咒,直姐贴在湘柳心口上。
湘柳叹息,把符咒摘下,“我不是妖,你贴这个难道管用?”
“你为什么要开杀戒?”
湘柳说他没有,“人不是我杀的,他们是自己杀了自己,怪不得我。”
“你还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
“花的养料不够,那些人的血太脏,用他们的气息我的都嫌脏,不如用小猪儿的血?”湘柳捧着腮帮子笑。
苏华亭苍白了脸,“你……”
“行了,你那无用的威胁,可以收起来了,对我毫无作用。”
“你杀他们是想让我因他们忙碌,你想把我从千奈身边支走,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杀了我,这样一来,千奈就再也见不到我。”苏华亭挑衅他。
“杀了你,并不难,可我不要千奈哭。”
苏华亭气笑,“你知道你在用最干净的神情,说着最恶毒的话吗?”
“是善还是恶,我不在意,我只要千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