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事,他想了一想,回身对那个丫鬟道,“再替我传一句话,这个冬天结束之后,我不想在北丘的任何一寸土地再看见她,否则,我会杀了她,我说到做到。”
他精疲力尽,没有心思再同她搏,只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芍药玉花即刻被人夺走。
季离忧还没有反应过来,“还给我。”
说书人摇头道,“我给你看一眼,便是看一眼,你一眼看了旁人半辈子,却怎么可说这就是你的东西?”
“我……”他语塞。
季离忧沉声问道,“后来十二娘离开北丘,是不是你收留了她?”
他说与你何干。
“可是,十二娘明明就在北丘,公羊浓既然下发命令,那她是如何做到还留着此处?”说罢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你非常人,障眼法自然玩得好。”
“今日事,到此结束,天快黑了,我们回三七茶馆去。”
他不肯,心里在盘算什么。
跑着去买了一匹马,上马便要去施行。
说书人明知故问,“你去哪里?”
季离忧道,“与你无关。”
打马便走。
说书人喃喃低语,“我这一次该怎么说你的故事?”
郡公府今日大喜,季离忧想起了今早擦肩而过的那个男子,原来他就是他在玉芍药中看见的公羊浓。
如今另娶,倒是过得别样滋润。
他自府门外下马,小厮拦住了道,“还请问你是哪家的客,可有拜帖?”
他道,“三七茶馆,季离忧。”
小厮道,“要是没有拜帖,今日我等便不能放小公子入内。”
季离忧笑了,“能拦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在府外便开始交手,一路打进府中。
有人在公羊浓耳边低语,公羊浓轻轻招手,让人前去将闹事的人赶出去。
季离忧的基本功都是父亲所教,父亲死后,又是说书人指点,平日里装的纨绔公子一般游手好闲,不轻易显山露水,三七茶馆的客人们都以为他就是个混吃玩乐的草包少管家。
转眼就有四五个高手围住了季离忧。
客人们喧哗起来,都被府中的侍从请到了后院暂避,公羊浓则坐在角落里观察来人是谁。
一扭头,身边已经坐了一个手持山水折扇的青年。
公羊浓身边的人即刻持刀来砍他,公羊浓却制止了他们,能如一阵风一般坐在他身边的,可见功夫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知阁下为何今日要来郡公府,今日乃本王大喜,若要喜钱,在府外即刻领到,何必来府中闹事?”他道。
说书人笑笑,“小孩子大了,毛手毛脚,总要练练,都不要客气,有多少力气都使出来,我今日看看他几斤几两。”
敢情就把郡公府当成了个练武场。
公羊浓皱眉,“你们到底是何人?”
说书人将折扇丢飞出去。
季离忧明了他的意思,折扇一挥,则化为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多谢你的紫轻烟雨。”
先来的一个敌手持剑便去砍季离忧的头,他眼疾手快,用紫轻烟雨接住他的剑,两人的剑一碰即开,公羊府护主的高手向后倒退四五步,手中兵器应声碎成几块,仅此一击便不是他的对手,可见他剑气丰盈,内力高深,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剑术已经如此登峰造极。
同伴们见此,铺天盖地的剑招向季离忧刺去,季离忧转身提足,跳到了身后屋檐上,寻了个开阔的地方。
衣袂飘飘,手中长剑不沾半滴血。
底下的人挥剑直逼他,季离忧不敢轻懈,他们不是三七茶馆里闻老头丢过来的包子,砸在身上也不是软绵绵的,要真被刺中,那就是要流血破相了。
正当他一愣神,一个人的剑锋直刺他下腹,季离忧往后退了又退,剑招已经乱了,正要再退一步,脚下一滑,已经滑落屋檐。
季离忧大惊失色,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这才稳稳在地上站住。
那些高手不依不饶,自屋檐上飞下,从高处落下,如带着尖刺的飞鸟向他刺来,季离忧顺手拿住掉落的紫轻烟雨,顺风一送,将第一人的剑斩断,第二个人藏在第一个人之后,忽的出现,季离忧吓了一跳,剑尖三分寒气,已经割破了这人的喉咙,见血凝固,寒气封住了死人的伤口。
他见到自己亲手杀了人,慌得剑都拿不稳了,更不用说被几个人围在中央,已然成为了砧板上的肉。
说书人只是坐定不动,眼见他要丢了性命,他也不急。
“他怕是要命丧在郡公府了。”公羊浓说着风凉话。
“小孩儿不懂事,吃些苦头才长脑子。”他也说风凉话。
被围在圆圈里的季离忧很快回过神,再次同众人打斗。
十来个人都难以制服一个少年。
他们都被季离忧几十招后放倒在地,痛苦地呻吟,季离忧没有再杀一个人,他不愿自己手上再沾血。
本以为这样就已经结束,只听见院中那棵桃树后,一个男子持剑沿着桃花树树干磨了一圈,发出些“咳咳咳咳咳”剑身和粗糙树干的摩挲声。
猛地上了树,向后一踩树干,伸长手臂,举剑向季离忧飞来。
剑影如星辰炫眼,一把剑登时化为千万把,同剑身之后的主人一同朝季离忧刺去,直刺心门。
季离忧咬紧牙关,正要接招,一刹那的功夫,说书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只用两根手指便将那人的剑捻在手中。
手指一弯,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兵刃折断声,男子的长剑一端已在说书人手指上捻着。
面前的男子露出了诡异的笑,说书人察觉不对劲,天上已经有一张网落下,极其洁白的一张网。
季离忧听见说书人道,“扇子。”
他在他身后递给了他。
长剑到了他手里又变回了扇子,网离他还有几寸之时,他抬手挥了三四下,头顶的网子便四下飞散,成了废网。
“又不是抓鱼,还撒网。”季离忧盯着地上的破网说道。
那个男子手中只有残剑,剑身一偏,滑向一边,他伸出书,当即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说书人低声,“转身。”
季离忧不解,“啊?”
说着,他却还是乖乖转了身。
絮絮叨叨说,“闻老头,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无人回答他。
男子随手一甩,将手中的鲜血随之洒出,说书人也不躲,其中一滴鲜血正巧落在他锁骨上,发出了“丝”一声,如一滴水落在了将熄未熄灭的灶台上。
季离忧急忙转回身,“闻老头,你没事儿吧?”
却看见了说书人的眼睛。
浅青蓝色的眼瞳,眼睛最深处仿若洒了碎金,微微发出金色的光芒。
更可怖的是,他眉心长出了一只红得胜血的印记,像是女子的花钿,可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花钿有这样奇怪的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