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错之有?”奚小送皱眉,然后上前捏过山药的坠子,一把将其扯下,紧接着来到桌边,把坠子丢进茶壶里。
不过片刻,茶壶里的水色就变的诡异起来,坠子所散发出来的香味也更浓郁,顷刻间就将整间屋子填满。
奚小送这会子的面容更为冷峻。
“零香散。”她低低自语。
这是毒药。
虽不致命,但长期吸入很容易让人精血耗散,对女人的伤害最大,因为这样的话很容易就让女人终身无法怀孕。
“王妃……这香……是婢子无知,但……但王爷他一定是别有用心……”同样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山药,这会子所能想到的只有替范虚夷打圆场。
闻言奚小送再次轻笑,侧过头来冷瞥着她便笑:“范虚夷这贱种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就是会看人,所选到的下属一个比一个忠心,所以究竟是他知人善用,还是你们眼盲心瞎?”
听过对方毫不留情的一通骂,山药委屈也不敢说,只得埋着头跪地不起。
奚小送不生气是假的。
因为范虚夷这种方法用的太卑鄙了。
他将毒藏在吊坠里让山药戴着,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无法怀李小牛的孩子,一方面是为了查验山药是否忠心,又或者是方便日后斩草除根。
总之此人心思歹毒阴险狡诈,在奚小送眼里,根本不配被人效忠。
但她再打抱不平也没什么用,世上万般皆好,也架不住有人闭着眼睛在垃圾堆里找主子。
山药原以为自己这下死定了。
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奚小送道了句:“起来。”
迟疑间,她见奚小送将坠子里的粉末全部倒出来,然后在里面添了些自己没见过的粉末进去,还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对方就将坠子还了回来。
“戴着吧,以后谁若问起我怎么样,就说我精神总是不大好,但又因为我自己会调理,所以总是好一阵歹一阵,请了大夫来瞧也总说没什么事。记住了?”
吩咐着,奚小送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山药。
她还是觉得对方眼熟得很。
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似的。
“王妃……这件事……”山药的脑瓜还没转过来。
“什么事?你进门就像个闷葫芦,惹得我很不高兴,但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奚小送转过身再不看她。
掏出来的那些零香散粉末还有用。
“把我妆奁里的小香包拿过来。”她说。
山药似懂非懂的点头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才找到妆奁,手忙脚乱的取了小香包,快步走来,双手呈给奚小送时,呼吸还急促了些。
奚小送眸间神色多有变化,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的心态不免的也有些复杂了。
范虚夷突然带了个人送到自己身边来,若是为了监视,这丫头的智商真的可以胜任?还是说,这是新型的骗取信任的计谋?
【已为主人检测过该目标的智商,请主人放心,该目标的大脑具有很大的开发价值,且武力值为负。】
系统兔头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听得奚小送一时不知该不该笑。
具有很大的开发价值,合着是这丫头的大脑一片空白?武力值为负,原来还是个战五渣?
高科技不会骗人。
所以……范虚夷送这么个小丫头过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羞辱自己?
看她脸色一会儿一个样,山药咬咬嘴唇,小心翼翼的开口:“王妃,你怎么了?零香散有毒,这东西还是别轻易碰的好,交给婢子吧,婢子将它带出去埋在地底下。”
“你认得这东西?”
“……婢子的父亲是大夫,从小耳濡目染,多少认得一些……不过比起王妃就差的太远了。”山药小声回答。
奚小送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丫头,索性随意点头回了一声,找了个理由就将她打发去小清那边,自己则将零香散装进小香包里,佩在腰间。
厉王府花厅。
李小牛静看着满厅的花,心情很差劲,以往最爱的东西如今映入眼中也只剩艳俗。
柳色站在他身边,指尖拈花,笑容诡谲,这两人站在一起倒像一正一邪。
“主爷,镇国王未免太胆大了些,他敢让自己的心腹带镇国王府的人来咱们厉王府做事,可见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柳色略有不屑的说,话罢又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李小牛,“胥昇可是一直都在厉王府待着的,您就不想做出点什么打算?”
“怎么呢?你的意思是让我和范虚夷正面对峙?”李小牛冷声问道,语毕从柳色手中拿过那多花,凑在鼻下轻嗅:
“你还没看出来,奚小送是范虚夷的软肋?”
“既是软肋,又怎么可能由他亲手放出来?”
“这就要问问他自己了,我们云落的镇国王,可从来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得明白的存在。”
……
奚小送没有吃晚饭就睡了,因为零香散和体内本就存在的毒药相抵触,她的身体很是吃不开。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她没有睁开眼。
因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范虚夷指尖划过她的脸颊,鼻尖只透出来一句哼笑,“既然醒了何不睁开眼瞧瞧本王?”
“王爷生了一副死人之貌,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也罢。”奚小送依旧没有睁眼,更是翻过身背对着身边人。
床铺上的味道很熟悉,她知道这是范虚夷的房间。
“安儿是在怪本王擅自将你带到我的床上来了?”范虚夷贴在她耳边轻问。
戏谑的话语充斥着挑衅,奚小送瞬时掏出手术刀反手刺去。
毫无意外,她被制服了。
而且对方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将她压在那儿使她动弹不得了。
“你对李小牛的温柔怎么不拿来对本王使使?怎么,你爱上他了?爱上了一个表面对你好,背地里对你投毒的坏种么?”
范虚夷讥笑,话罢盯着奚小送怒瞪着的眼睛,一时心情舒畅极了。?
闻言范虚夷抬头,看向奚小送的目光尖锐极了。
也是在此刻奚小送才知道,这个男人的视力情况和寻常的病状不太一样。
就好像是接受过治疗似的。
“你想看吗?”范虚夷问道。
奚小送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想知道。”范虚夷如此回答着起身,不过片刻便有侍女进门来为她梳妆换衣。
等奚小送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范虚夷就站在门口等着。
尚未站稳,对方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强拉着她便往清屏堂外头去,一路走去一间看起来和镇国王府院落格格不入的房子。
粗略看来,是个药房。
“侯爷那么喜欢钻研毒术,怎么就用这么简陋的地方。”奚小送淡淡问。
范虚夷侧眼瞧着她,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你想见的人,和想知道的事,都在这里面。”他说。
奚小送再度愣住,还没想好做出什么答复,就见解小五从屋子出来,一路小跑到范虚夷身边回话:
“侯爷,夜大夫已经自尽了,但是他不知道给胥昇下了什么蛊,胥昇现在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不过好在车公公早将他绑着,这才没有生出什么乱子来。”
夜生香?
奚小送只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熟悉。
再次看见这个屋子的时候,她莫名感到心慌又烦躁。
将她所有微表情纳入囊中的范虚夷始终没有打断她的思维,挥手示意解小五退下,淡淡开口:“进去看看吧,兴许还能找到一些对你有用的医书。”
奚小送心里堵得要命,随口应了一声,在焦躁之中匆匆进屋,也没仔细观察什么,只匆忙给胥昇吃了稳定药物,立刻伙同车云航将其带离。
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范虚夷心头暗喜。
于是在回去的时候,特意带她经过梨花树。
结果奚小送沉浸在刚才的躁动里,根本没将注意力挪出来半点。
范虚夷吃瘪回了自己书房,将胥昇彻底交给了奚小送。
解小五也被留下伺候。
“王妃……胥昇大人怎么了?”他轻声问。
奚小送手上动作飞快,拿的器具和药物多半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中了金沙蛊,能腐蚀人的心智,占据主导地位,把人变成只会发疯的怪物。”奚小送如实回答。
等她将蛊虫从胥昇体内逼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点隐瞒都没做。
怔怔的看着解小五半晌,奚小送心底诧异满满的又做出没事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呆子居然很可靠的样子。
意识到奚小送在看自己,解小五不禁有些慌张:“王妃,怎么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按捺不住心底的困惑,奚小送直截了当的问。
这可把解小五吓了个半死。
这种话回答不好可就是送命!
扑通跪下,解小五慌张道:“小的从来就是个乡野村夫,不过是运气好来了镇国王府当差,又伺候上了侯爷,如何见过王妃呢?王妃是何等的尊贵……小的确实不曾见过您……”
说实话,解小五见过奚小送,不过那个时候的奚小送还是原身模样,当时他还跟人说过一嘴。
但他误以为自己这一嘴被奚小送知道,现如今吓得跟什么似的,不过片刻舌头都要打结。
奚小送无奈,“那便是我认错人了,起来伺候你家侯爷去吧,一会儿胥昇醒了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是……”
“公主不再睡会了?”小蝶诧异问向顶着黑眼圈的初念,担心的给她抚了抚背,“您的病才好没几天,断不可这样糟蹋身子,否则也是辜负了长安姑娘的一片好意了。”
点头,初念忧心忡忡的说:“我担心长安,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么?”
“刚回来,说是天药司藏书阁昨夜失火,长安姑娘为了避难从窗户跳下来,不过镇国王来得及时将她救下,才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倒是听说碰巧抓了个贼。”
“什么?”
“好像是说有贼人要偷窃天药司的医书,但长安姑娘在藏书阁看书,贼人便故意放火想借机潜入,这一闹腾惹怒了侯爷,镇国王府的人连夜将贼人捉拿,竟是他们府上那个从西域来的医师,今早已经畏罪自尽了。”
此话一出初念第一反应不是放松,而是紧张:“可长安昨晚给出的线索,所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小蝶先是一愣,很快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昨晚的线索里,说的是镇国王是拿长安姑娘做诱饵的……那个医师莫名其妙冲着姑娘来,又这么快就死了,怕是……”
听到这里初念攥紧了帕子,心头一阵一阵全是怒气:“莫离哥哥一定知道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但他居然敢拿长安做局……他当真的太过分了。”
“公主……这件事背后肯定还牵扯着更多的人和事,单凭您和长安姑娘两个人的力量,怕是不足以对抗,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求一个援助?”
小蝶将声音压到最低。
闻此语初念眉头一紧,咬咬唇便道:“可是赫仑府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单枪匹马,我们也是最近才回到京城的,在这里一点人脉都没有,不过是个空架子……我们该找谁帮忙?”
“或许……皇后娘娘?”小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她知道白贤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初念自然也知道。
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初念没有否决,小蝶便知道主子这是下了一半的决心了。
“皇后娘娘背后只有一个白家,朝上没有旁的势力,公主若是和她联手,虽然不能获得十全的利益,但也不会被她伤及分毫……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公主平安无事,一切都好。”
小蝶忧心满面的说。
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不大赞同主子出手帮忙,奈何主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跟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深知主子脾性,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帮着出谋划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