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又问她,眼神颇有意味:
“那依圆圆姑娘的意思呢?应该如何处置这个,自称是来云上峰拜师的小公子?想必,由你来想办法,自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湮颜不晓得,管事这话中的“合适”一词是什么意思。
管事他心想:这下倒好了,一个是疑似云上峰弟子的小青年,一个是疑似他师娘的花圆圆,这二人凑在一起真是再登对不过了。
而那花圆圆她不愧是云上峰的人,她对这种事如此上心,以至于会考虑得比他还要面面俱到!
苏湮颜一听他这话,这少年竟是去云上峰的!她早知道就不管了!
于是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
“管事大人,你看他身上的衣衫都破了,不如就叫他进来整理一下,休息一下,体面一点回去也好,不叫人说闲话。”
管事长叹一气,对着侍卫一挥手,终于放过了那少年。
那少年慢悠悠的站起来,跟着苏湮颜慢慢走进了膳房。
苏湮颜好心的给他盛了一碗饭。
那少年吃得很香,而且很快就吃完了。在吃完之后,他很认真的一收碗筷,朝着苏湮颜唤了一句:
“您,是我的师娘吗?”
!
苏湮颜闻言大惊!
“是谁跟你瞎说的!?”苏湮颜道。
“刚刚,那个侍卫偷偷跟我说的。”少年不知是哪里说错了,奇怪的看着她。
但他也只是这样想了一会儿,便立马高兴地叫了出来:
“灼谦一来就能吃到师娘做的饭,真是太幸福了!”
只因他这一句“师娘”,苏湮颜感到自己的后背都麻了!
她回头一看,那少年竟然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灼灼看着她!
而且,他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浓眉俊眼,表情坚定,竟是一脸的刚正不阿!苏湮颜不惊要被他这眼神撼动了。
只见他丹唇一启,斩钉截铁的说出了以下的话:
“我在海角之巅,闻讯得知,明觉山云上峰的怀容仙君,竟然亲自从收徒的名录里把我挑了出来!
当时,他可是指名道姓的,独独把我挑了出来!我一时兴奋至极,连夜奔波来到了这里!可是师父信上说的是要在两日之内赶到,而我收到音讯时已是隔了一日了!于是我便快马加鞭的赶路,日夜不歇!我嫌弃我那侍从实在跑得太慢,就甩掉了他们,自己先到了这里!谁知我一个不小心就被那混账的歹人给抢劫了,他们不光把送给师父金银珠宝抢了去,还把那拜师的文书也一并抢走了!“
他一口气竟还没吐出,兴致勃勃的继续说:
“于是我立马再给家父写信一封,叫他赶紧帮我把该要的东西补齐!我此番好不容易,一刻也不歇脚的来到了山脚下,而此时竟已也是到了第二日的黄昏了!我连忙衣服都没顾着弄干净的爬了上山,心想先上来再想办法弄件像样的衣衫,可谁知,这管事竟不让我进去!不过还好,我所幸碰到了您!您是我的师娘!您就是我的救星!我思来想去,这必定就是师父他特意在考验我!”
苏湮颜闻言,难以置信的张开了嘴!
这货,居然是从那么远的海角之巅赶过来的!
像他这么个年轻人,竟然只花了一日多的时间就从海角之巅感到了明觉山,他到底是什么物种啊!
看着他一脸的热血方刚,眼中抱满了憧憬的神色,苏湮颜感觉心脏在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那,就是传说中的满腔抱负的赤诚少年吗!
正在这时,花羡从外面回来吃晚饭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赤诚少年。
“这是谁?”
那赤诚少年闻声,一脸吃惊的回过头——霎时,他好像要看到了花羡的头顶散发出万丈光芒!
他如临神祗,屏住呼吸的抬头仰望他,脚下一软,竟是直直的一跪!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他那浑然正气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房间!
但是......少年!你拜错了吧!那是我师父!
苏湮颜内心咆哮!
——
这少年绝对是对明觉山的地形有什么误解,就是这种路痴,居然还能从海角之巅赶到明觉山,真是不容易啊!
苏湮颜仔细的跟他解释,这里是和生道场的膳房,不是云上峰。
而且此人是膳房的掌勺,不是他的师父。自己更是个普通小仙,不是他的师娘。
那少年看看四周,还是搞不清楚。
他的眼中是一种悲痛之色,抱住了自己的头,说:“他们都说你是我师娘。师娘,我师父在哪里?”
花羡猛的桌子一拍!
“你再敢乱说话!”
谁知那少年吃过饭后,竟然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看来是太累了。
苏湮颜此时,不禁要怀疑,这个愣头愣脑的少年,到底是不是什么柳洲仙君的长子?
话说,这个柳洲仙君是何人?
听花羡所说,柳洲仙君是掌管海角天涯的驻守大参谋,是军要参知。
他本人骁勇善战,勇猛无伦,当年他在天涯海角,平定了仙族一众忤逆造反的蛮夷乱党,功勋卓着。
他生有一儿一女,却偏不爱天界的繁华,非要住到海角之巅去,以此眺望遥远的海湖,驻守在仙界的最边疆。
那,这柳洲仙君,岂不是他爹的“老战友”吗?
花羡会意的点点头。
怪不得。
这少年若真是柳洲仙君的长子陈灼谦——他在那种偏远地区土生土长,怪不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就像小时候的她头次回到魔族的皇城时候一样。
花羡知道苏湮颜想说什么。他还是点点头:“我也觉得他这性子跟你真像。“
苏湮颜:“.......“
*
到了第二日,就是这个陈灼谦,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去找我师父去!”
他一出膳房,满怀憧憬,但是这道场上的侍卫,却就没好气的催促他该走了。
此时此刻,无可奈何,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眼看就要被架着来到下山的台阶上了——
可是,正是在他要迈出下山的第一步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却发生了!
这山下,奔来一个穿着布铠的士兵!
那士兵朝着守着道场的侍卫大喝一声,如同点燃烽火一般的,举起了手里的一纸文书!
——
于是乎,不久之后,在云上峰上山的石阶上:
“噔噔!”
他步上台阶的步伐仿佛马蹄踏过!
他一身已经换过的鸦青色衣袍烈烈生风,腰上一根红绦镶玉的腰带,还配了一把威杀四方的紫金宝剑。
他身边的士兵一身轻装布铠,步履亦是刚健非常。
“沙沙”。琼花簌落。
清风徐来,扑向少年人的面。
而少年那凌冽的眼神,随着花瓣掉落,眸光一跃。
他的口中一声喃喃:“师父,我来了。”
这不知道的人,以为这少年这架势,是要去云上峰寻仇的。
他这种凌冽的威杀之气,在向来和平的明觉山看来,委实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