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橘子色的华光透过绯色的晚霞,使得这举天盛筵更添了几句锦绣华章。
而那几个走在湖边还在讨论词句的仙人,不知这会儿是不是又要诗兴大发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罡天道场上的乐师们已经将丝竹管弦齐奏了起来。
随着那筝箫一鸣响,一时飞鸿惊起,乐声如剑,划破了晚霞——所有的仙人皆敛了声,听着罡天道场上乍然响起的琅琅喜乐。
下一秒,所有的仙人却又重新闹腾起来,他们个个脸上都沾着喜气,小孩子追逐着打闹,大人们依旧谈天说地。
琼舟尊者听闻乐声,同很多人一样,也在这时从花园里走出,不过他这回身后跟了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
他四处环顾,正好往乐声大噪的地方一望,正好远远的望见了:在那丝竹管弦形成的方阵的旁边,他的好师兄正与那威严的东海龙王说着话。
他两人看似聊的不错,看起来也是听闻了乐声才刚寻到这里的。
只见,那东海龙王还时不时指一下正弹奏的乐师,振振有辞,像是在点评其技艺,而怀容仙君在一旁的微笑,时而点点头。
琼舟尊者想,或许他的师兄根本听不清楚东海龙王在讲什么。他还不了解他,你就听这乐声响的几乎都盖过人声了——所以他这个笑,定是个傻瓜的干笑。
而此时此刻,站在怀容仙君身后的那个女子,便是苏湮颜了。
她此时正一脸新奇的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于是她很快就看到了琼舟尊者——于是二人正好对上了一眼。
然而,琼舟尊者却故意当做没有看见他们一群人,避开了她的眼神。
只见他自顾自的,欲拉起那女子的手。而那女子面上微嗔,娇羞的捶了他一下。
琼舟尊者虽是挨了打,却如沐春风似的笑起来,一把拉起她的衣袖往离他们更近的地方走去。
而这真正的东海公主,面上已经明显浮起了红晕,那是一种脂粉都遮不住的绯色,专属于情窦初开的少女。琼舟尊者轻轻放开她的袖子,她就往他身边凑了一点,低下头玩弄起手指。
而这一幕,不远处的东海龙王和怀容仙君岂会看不到!
东海龙王一回过头,就看见自己的女儿与天庭的首座医仙在一起,不禁惊了一下。
他向来严肃的脸上这回不知是哭还是笑,张口欲把自己的女儿叫过来,训她简直不成体统,但他却始终没把这话说出口来。
于是最后他无奈的看着这对混账的鸳鸯,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回过头又看了看怀容仙君,很尴尬的笑了出来。
至少他还会笑出来,看来此事,前途有光了。怀容仙君是这样想的。
于是,他看着东海龙王亦是笑一下。
就在此时,他已与东海龙王已形成了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这种默契基于一种难言的情愫,欲叫所有圣人君子都步下神坛。
他心中暗暗盘算起来,回过头,却看见苏湮颜亦是一脸姨母笑,而且她脸都快笑僵了。
于是他走近她,张口对她说——
却只见她当时,无动于衷的瞪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大眼睛……
其实,她当时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这吵闹的喜乐已经盖过了所有的人声!
于是他又讲了一遍,而她却只见他的唇张合了几下。
“啊?什么?!”她大声喊道。她其实就是嫌他说话声音怎么这么斯斯文文,有气无力的!
他就再接近了她几分,重新又讲了一遍。
可她还是听不清,摇着小脑袋喊道:“啊?!什么啊?请再说一遍!”
他无奈透顶,于是凑近了她的耳朵,吐出这么几个字:
“你去叫琼舟尊者给我收敛一点。”
这句话是冲着她的耳朵说的,她只听得一阵暖风似的低音,清润无比,字字都沉入她的耳蜗。
她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又捂住了嘴巴,说:“是我笑得太狂放了吗?“
在这闹耳的乐声的误导之下,她还是把那句话给听成了“你给我收敛一点。”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用手挡住一边,在她耳边耐心的说:
“去告诉尊者,叫他过来找我。”
这下苏湮颜实实在在的听清楚了。他的声音字正腔圆,若有若无的吐气,这叫她不禁耳后一痒,整个脊梁骨都麻了起来。
但是,她认为,人家尊者没有做得不对,反而她还想为他拍手叫好。
不过,她又看着怀容仙君那个一脸正经的表情,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去找了琼舟尊者。
而此时的那两个人,正看着别人家的到处玩闹的孩童,眉来眼去的玩笑着。且这个东海公主一见到苏湮颜,羞怯的看了她一眼。
她有礼的见过了公主,说:“尊者,怀容仙君说,叫您去他那里一趟。”
琼舟尊者仍是不舍得离开东海公主,于是他对着公主说:“我们去见见我师兄吧!好不好?”
然后他二人都跟着苏湮颜来到大殿的一旁的九曲桥亭。
这九曲桥下的静水映着泛白的暮色,好不幽致。
于是就是在这里,这二人在怀容仙君的面前,实实在在的秀了一番恩爱。
琼舟尊者道:“慕蝶,这是我师兄。”
东海公主得体的微笑,优雅的行礼:“师兄好。”
这回不是叫“仙君好”或是“峰主好”,而是娇声唤了句“师兄好。”她面上带羞,身姿却是乖顺到极致,活见是儿媳见了婆婆。
怀容仙君有些不自在,可是在那对情人的世界里,对于旁人的这些微妙的感受他们自然是不会发觉的。
琼舟尊者道:“刚刚我是陪着慕蝶公主在这附近逛了一圈。公主她刚来就在这山上迷了路。”
东海公主娇嗔:“坏人!我当时莫不是因为四处寻你才迷路的!”
琼舟尊者着了急,说:“我当时是在掌门那里!哎,我的公主,我这不一出来就奔着去找你去了吗?”
“等你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说到这里,她哀伤的垂下眼帘,“一想到如此——我便再也找不见回去的路了。”
闻言,琼舟尊者叹出一口气,沉痛的说:
“是我之过,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你总是说得这么好听,只怕又是你敷衍我!”
公主忧郁地背过身去,细声哀怨。
“我怎敢敷衍你?!我只怕是把心掏出来给你都还嫌不够,更别提敷衍你了!”
琼舟尊者想都没想便将那些话说出了口:
“你可知,我近日里是有多么思念你,一日不见你,便朝夕不得眠,而你若嫌弃了我,我就是死了也算了!”
听到他说死,公主连忙着急了:“傻瓜!谁要你死了!尽讲些笨话!”
她心疼的看着琼舟尊者,“你要是死了,就让我孤寡到老吧!”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搅得这周围的空气暧昧之至。
此时此刻,怀容仙君尴尬得感觉呼吸都成了困难。
终于,他终于没眼看了,清了清嗓子说:
“你们不要争了!梓祝他真真却却是因为拜见掌门所以才误了时间的。而且,他一出来就焦急地跑掉了,我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