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这台下的舞者,还是奏乐的乐师,他们对此舞的演绎,已是精湛到了一种炉火纯青地步——
先不要说这乐曲的音色的是如何的精准富有穿透力,光是台下这些舞者所表演出来的挣扎与束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乱麻之上的忐忑,他们或进或退,进退失据,杂乱无章,犹如犹斗的困兽……
无疑,他们就像是一只只的笼中鸟,绝望而歌,向死争鸣,他们这是演绎着悲凉人生常态。
然而,正在这时,这悲凉的乐声突然间短暂的一歇——就在这些假面人要折腰倒下之时,周围疾速地涌入上百位泠然飘逸的舞女!
上百位舞女,她们罗衣轻缓,衣带翻飞,回转时粉臂出袖,衣袖轻摆又如同粉蝶动翅……
突然,这乐声又骤然一变!
那乐声从喑哑悲凉,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叫整首曲子的基调开阔了起来,就好像是暗夜重见了天日!
舞女们四散开来,踩着节奏娉婷起舞,虽然她们的步履虽然轻盈,但是她们甩起绸带的力度却亦是矫健——那一条条淡粉色的绸带乍然作舞,宛若游龙摆尾,仙鹤振翅,好似在这祭坛上面开出了上百朵艳丽的花。
随即,舞女们的步伐随着乐声放缓,她们的绸带垂了下来,随着清风轻轻浮动。
舞女们穿得是留文国古时的装扮,虽然古朴,却很妖娆,最素简的美也不过如此。
随着那笙歌的婉转倾诉,上百名美人拖着迤逦的背影,突然她们一同回头——在那上百双妖娆的美眸里,盛满了流盼的清波,叫这祭坛旁的观众看得心中一颤。
“出天。”
矜玉公主认出了这首曲子,这正是《出天》的前奏。
随着出天曲子的响起,舞女们围成了一个圈,往四周散开来,就像是花团散了开来——
而在这中央的“花心”处,正是这些舞女们的领舞。
那率舞的美人身姿就更是窈窕至极。
只见,她先是轻柔的甩动绸缎,缓缓转过身来,清丽的面容如同出水芙蕖。
而后,伴着她的凝眸的一声巧笑,那感心动耳旋律,便再次迎来了一个高峰——
只见她将水袖一抛,那轻纱揽过长风,轻灵得宛若流星降下,花枝瞬间招展了开来。
她飒然立于百花之中,众舞女的绸缎跟随她的舞动开而又合,眼见着这“出天”的乐曲已经进入到了最急促的阶段,然而她脚下的舞步依旧是迅急而到位,丝毫也不出现一拍的纷乱——
在那舞台之上,在众舞女的簇拥之中,只见她身轻如燕,跳跃回转,即便是经过了一连七个的旋转,玉足落地时,却依旧游刃有余。
她那一整套的身形步伐曼丽而热烈,随即又仰面朝着青天鸿叹,恍若惊飞的灵雀振翅欲飞,她那宛若玉蛇一般灵活的皓手,将那绸缎的各种形态摆弄得尽致淋漓——
她这番舞姿极尽美艳,风动玉容,夺目生辉,即便是乐曲停了观众们却还沉浸其间,许久才反应了过来。
矜玉公主一回神,便往旁边看了一眼:
她看见怀容掌门看得很是入迷。
紧接着,随着乐声停住,他那向来如同清秋霜露的一般面上,此时不禁也绽开了一个恬淡而舒朗的笑——
那笑容,优雅而清澈,如同繁花之上的明净的天空,使这一切的美瞬间有了意义。
那一曲“假里还真”的无奈挣扎,再加上这“出天”之舞的豁然与热烈,立意高远,一气呵成,再配合着舞者的精彩绝伦的表演,怀容掌门此刻已经是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于是乎,他这一鼓掌,众人也终于回过神来,一齐击掌鸣谢。
颂天祭坛上掌声雷动,很久才歇。
岸空国主在掌声停住之后,对着怀容掌门说:
“这两出舞蹈,都是我们留文国自创之舞蹈。尤其是这出天之舞,那可是当初因白公主一跳成名的曲子,也是我们留文王宫的瑰宝级的舞曲。
而如今既然您大驾光临,我想这‘出天’之舞此时拿出来,便是再何适不过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矜玉公主侧过头来,声音清婉地问道:
“敢问国主,这领舞的女子既然能将这舞跳得如此行云流水——她是何方人物啊?”
岸空国主听见矜玉公主问出的问题,于是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只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承蒙公主夸赞,那领舞的女子,正是我的王后。”
原来她是留文国的王后。
矜玉公主闻言,便往舞台中央正要离开的舞女中间看去——
只见那留文王后仪态端庄,她朝着高台上的人微微欠了欠身,在大方地嫣然一笑之后,便缓步退下了。
矜玉公主此时不由得心想:怪不得。怪不得她能将这舞跳得如此的尽态极妍,原来,那是因为在自己的心爱的丈夫面前。
岸空国主的眼神一直看着他的王后,并且还随着王后一齐退了出去。那眼眸里的柔情,叫她觉得羡慕。
随即,她又再次看了一眼怀容掌门,他的目光依旧看着空旷的舞台,好像若有所思——
他终究还是没有侧头看她一眼。
矜玉公主依旧温婉地坐在怀容掌门的旁边,他们之间隔着一张金丝楠木的桌子。
她的手放在桌上上,而她旁边人的手也靠在桌上。
他们两只手之间的距离那样近,近到几乎咫尺可握,然而又出于很多礼节的限制,她也就只能矜持将手停在了桌子的边缘。
毕竟他们如今还是未婚夫妻,也不好随便在公众面前做出暧昧的动作,不然就是有失体面。
她开始期望,期望在怀容掌门的心里,此刻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就是这样想象着他的期望,并且迫切而坚定地等待着期望成真的那天。
在一曲如同炫技一般的开场歌舞之后,随后的歌舞便如同短暂小憩,清婉含蓄,不再那般的激动人心。
矜玉公主接过紫音递上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润口。
与此同时,她也听见怀容掌门与岸空国主的谈话:
“我听闻留文国的国宝是玉玹,当初是被我的母亲带出了王宫去了——而那之后便消失了多年,且之前还被廖听长司拿到富峨山布置锁灵阵了?”